展現那個年代的特點,特殊的歷史印記和符號是重要的座標點,芭蕾舞《紅色娘子軍》的全國公演,是一個很明顯的歷史座標點,能夠增強觀衆的代入感。
小混蛋第一次亮相,李奎勇第一次亮相,黎援朝也是第一次出場,鍾躍民和張海洋這樣一對未來幾十年都交集在一起的朋友,也是在這一場戲化敵爲友正式認識。
大羣戲,每一場都有着它獨特的視角,也符合觀衆‘看得爽看得過癮’的視角。
周樂一直等到上午十一點,纔到他的戲份,將腦中所有亂七八糟的想法暫時扔到一邊,閉着眼睛腦子裡全都是這場戲如何去演繹。
劇本上只有臺詞,現場演員如何站位,先是需要導演對於鏡頭的調配,之後是演員之間的配合,要進入到臺詞所對應的語境之中,形成一個立體的畫面感劇情。
從文字到影像,說是導演的工作,實際是演員的工作。
周樂看了看角度,小混蛋整體戲份拍下來,他在劇組至少在滕文的面前是有一定說話的資格,有什麼想法怎麼拍,別超出滕文給他劃定的圈,越到後來給他的自由度越高,在這個圈內,滕文反倒希望演員可以有一些天馬行空的想法和表現。
帶着的幾名羣演,都是當初一起招來的跟組羣演,周樂是絕對的核心,他早就在現場找好了角度,帶着人,沿着牆角最快速度入鏡,在黎援朝等人剛有所反應的時候,人已經衝了上去,直接勾住黎援朝的肩膀另一側,這邊手裡的刮刀,頂在了他的肚子上。
身高,決定了這樣一個動作,一氣呵成的完成,且將黎援朝和小混蛋之間的距離,拉近到旁邊人不能夠插手的地步,不管誰出手再快,都不會比小混蛋手裡的刮刀造成殺傷要快。
滕文沒有喊停,所有人都在狀態中,也都繼續表演着。
“誰動我捅死他!”
“黎援朝,我這幾個兄弟也想看芭蕾舞,以前沒看過,聽說跳舞的娘們兒都不穿衣服,是嗎?”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黎援朝啊,刀都頂肚子上了說話還這麼橫啊,我沒別的事,我要不找票,我到這來幹嘛啊,比你的票留給我。”
最開始的設定,一個一個拍,另一個給後腦勺配合對方拍攝,周樂這小小的勾肩動作,讓這既定的方式不需要執行,大家看到導演沒有喊停,心中都對周樂的膽大唏噓,這在現場稍微打亂導演既定部署,可是‘腕兒’才能做的事情,不過看這樣子,導演似乎很滿意。
“停一下,攝影機的角度,調整一下,就這麼拍,小孫,你調整一下。”
飾演黎援朝的演員被滕文點名,誰都看得出來,剛剛那幾句臺詞下來,包括整個現場的氣場,全都在小混蛋一個人的身上。
是,這場戲是小混蛋出彩的戲份,可你黎援朝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如果演不出來那種感覺,完全你就是小癟三碰到狠角色,這場戲也就廢了。
虧得這部戲的設定和原著小說有差別,黎援朝被設定成爲一個搖羽毛扇類型的人物,只要別露怯,表演出帶着一定冷靜的狀態,即可過關,畢竟後面還有鍾躍民和張海洋的戲份,這兩位可是不會給小混蛋手裡的刮刀給嚇住。
幾個大老爺們,一場血氣方剛的戲,就算不談演技,真去身臨其境的本色演出,都不會演的太差。誰還沒有年輕過,誰還沒有過血氣綻放的時候,這場戲大家都憋着要好好演,若不是劇本有限制,導演也三令五申不要演過,他們有好些方式讓這場戲看起來更加的熱血沸騰。
劉火華的戲非常好,隨便一調整就將自己主角的形象樹立起來不可撼動。
連奕名的戲也不錯,這場是配角,沒有淪爲路人甲。
唯獨是黎援朝的扮演者,真的是被壓戲了,被一個羣演給闆闆整整壓戲,他在戲中還能自己解釋給自己聽,這場戲我是弱勢的一方,本就該如此。
旁邊的局外人都看得真切,這場戲是完全被壓了,滕文喊了兩次卡,自己看了看拍攝出來的素材,喊着又拍了兩遍,選擇結束了這場戲,讓已經餓壞了的劇組成員,正式放飯。
從十一點拍到一點,兩個小時,拍出來的戲份其實在劇本上還不到一頁紙。
“對不起了,黎援朝,那你得送送我。”
周樂也是一種靈光乍現,拍攝的時候會有一些下意識的行爲,有的拍砸了需要重拍,有的則不經意間成爲經典。
勾着黎援朝肩膀的手,輕描淡寫的拍了兩下,示意不需要自己發力,你黎援朝自己跟着我走,這一幕最開始滕文也沒注意到,是旁邊的機器給拍了下來,後期製作的時候滕文覺得很有感覺,還給了這個鏡頭一個特寫。
拍戲的累,每一個人都有體會,一場戲看似兩個人在一個鏡頭內,實則要分成幾條來拍攝。
這場戲可能只有幾分鐘,可拍出來卻要兩個多小時,這還得說演員們的狀態都不錯,大家都是順着情緒,很多鏡頭都是直接一條過,所以雖說今天放飯有些晚了,大家還是能夠以很輕鬆的姿態臉上帶着笑容去聊天。
導演心情好,有些時候會在吃飯的時候,給大家說一些東西,有的是行業內的潛在規矩,有的是他一些經驗,有的是他對這部戲拍攝的理解,作爲劇組演員摸清楚導演的路數是很重要的,在場包括劉火華在內,可都沒資格說導演弄個馬紮露天吃飯聊天,自己跑到保姆車裡面開着空調去吃飯。
劇組每天都人來人往,並沒有人真正注意到這是周樂的最後一場戲,滕文知道,他不會還因爲這件事專門通報一聲。所以這個中午大家都沒有什麼異常,下午還有戲要拍。
周樂本想跟大家正式的告個別,想了想放棄了這個想法,回到居住的酒店梳洗一番,站在窗口看着劇組的車子在下午四點半離開,晚上還有夜戲要拍攝,他收拾好行裝,跟劉廣對接了一下,後續有什麼事情還會聯繫他,如果沒事,這幾天就會將後續的片酬全部給結清,一個本就不算是大製作的電視劇,即便後期真有規模類的宣傳,也不需要一個第N號的配角跟着劇組去進行宣傳。
當週樂揹着行囊離開劇組所居住的快捷酒店後,也就意味着他人生第一次的正式演出,告一段落。
回出租屋的路上,周樂給幾個《血色浪漫》的羣發了信息告別,有跟劉火華、孫麗等主要演員的羣,有跟工作人員的羣,有跟錢放等幾個羣演的羣,他都發了信息告別,然後單獨給導演滕文發了一條信息,很正式的表示感謝。
信息,有人正式的回覆,有人發個表情敷衍回覆,更多人沒有回覆。
滕文回了一條信息:“小夥子,還需要學習,這一次是角色和你的貼合度高,下一次可不一定有這麼幸運的時候,還得正式學一學表演。”
周樂是秒回信息:“知道了導演,我會努力,謝謝您。”
除此之外,正兒八經的回覆,只有孫麗一人,原因嘛,很簡單,她知道了董鳳雨和周樂的事情,以後可能要在一個公司了,最基本的禮貌:“加油,我跟李老師交流過,亮劍裡的和尚,戲份很出彩。”
“謝謝,我會努力。”
出租屋熱鬧了起來,五六點鐘這個時間段,夕陽西下,收工的北漂開始回家,揹着揹包,周樂加入到了這羣體之中。
他發現自己與他們並沒有什麼不同,小混蛋這個角色帶來的一點點優越感迅速的消失殆盡,在劇組,離開了也就離開了,或許今生不會再相聚;在北漂聚集地,你來了,你走了,認識的點頭打個招呼,稍微熟絡點的寒暄幾句抽支菸。
關上門,你還是你,這裡也還是這裡,每年都有數不清的追夢者,投身其中;每年也都會有很多人離開,拉着行李箱,掀不起一點水花,默默無聞的來默默無聞的離開,奢侈一回的出租車上,留下了多少人不甘的淚水。
成王。敗寇。
“我不會讓自己流着眼淚離開,我會告訴你們,這一次的結束不是運氣的結束,它是實力的開始,亮劍,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