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陳道名：若林舒早生十年，哪還有我什麼事！
幾分鐘過後，張維的位置比之前更加靠近林舒一些。
而林舒，依舊穿着甲冑高坐大殿之上。
注意到工作人員的手勢，林舒立即釋放天子威嚴氣質。
幾乎就在剎那間。
他入戲了！
林舒渾身的氣質，再次回到之前那種高高在上，視天下衆生於無物的狀態。
看着上方威嚴無比的林舒，張維發現自己很快就進入了狀態。
他有種強烈的直覺，此刻自己好像就是無名！
雖然迅速進入角色，讓他覺得很驚喜，但更多還是對林舒的驚疑！
他可以很明顯感覺到，自己能這麼快進入狀態，完全是受到林舒的影響。
林舒身上那股氣勢，彷彿時刻提醒着他。
“據寡人接報，你是我秦國人？”林舒側身盯着張維，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麼來。
將心中異樣的情緒暫時放下，張維不卑不亢道：“臣！狼孟縣亭長無名！”
話音剛落，林舒已經坐直了身子：
“區區亭長，轄區不過十里，是我大秦國最小的官吏，有何本事，能破趙國的三大刺客？”
哪怕無名擊殺趙國三大刺客殘劍、飛雪、長空，而他也是秦國人。
但秦王多年來保持習慣，對無名的話產生了一絲懷疑。
他是秦國至高無上的存在，對任何人都不會百分百的相信，包括身邊人。
在林舒灼灼目光的注視下，張維臉上短暫了出現了一絲慌亂，但卻被他很好的隱藏起來。
“各個擊破！”張維中氣十足道。
“仔細講來！”
“殘劍、飛雪爲一對情侶……”
……
這一段是無名編制的謊言，他向秦王講述擊殺趙國三大刺客的經過。
因爲秦王有令：“有殺殘劍飛雪任意一人者，賞萬金，封五千戶侯，上殿十步，與王對飲。”
無名因此得到了上殿十步的特權。
此時……以他的絕世武功，隨時能將秦王一擊必殺。
但端坐在大殿之上的林舒，卻遲遲沒有開口。
沉寂良久，他悠悠嘆了口氣。
緊接着，目光平靜的放在張維身上，一派無悲無喜的說道：
“你講的故事倒也合情合理！”
“可寡人看來，你把一個人……想簡單了！”
林舒不鹹不淡的看着張維。
“誰？”張維下意識反問道。
“我！”
林舒鎮定自若的一聲“我”字，響徹在整個大殿之中。
跪坐在大殿下方的張維，眼神沒有任何變化，但下頜骨卻輕微抖了一下。
此刻他的心裡，顯然沒有臉上表現的這般輕鬆。
他感覺自己的謊言，好像已經被看穿。
“伱想不想知，寡人對他們印象如何？”
沒有在意張維的回答，林舒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
“三年前，寡人曾與他們有過一戰。”
“在寡人看來，這二人光明磊落氣度不凡，絕非小人之輩。”
“所以……”
“一夜之情是假，反目成仇是假，你所講故事……更是假。”
林舒飾演的秦王，是認識三大刺客的。
通過自己的瞭解，他直接拆穿了無名的謊言。
那一刻！
整個大殿忽然安靜了下來，靜的幾乎可以聽到針落下的聲音。
而攝像鏡頭，也直接懟到了林舒臉上，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面部特寫。
“只有一件事是真的。”
“長空……認識你們其中一人。”
林舒的語氣無比篤定。
作爲一個殘劍、飛雪的敵人，秦王可以說是整個世界上，除了他們自己最瞭解他們的人。
也正因爲了解，才讓他無比篤定，無名所說之話全部都是謊言。
“誰？”
張維再次問道！
他的臺詞相比林舒而言，並沒有那麼冗長，但這樣簡潔的臺詞，更能襯托無名的魄力。
從見秦王的那一刻，他早就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畢竟他也清楚，就算殺了秦王，他也離不開這宮殿。
“你！”
“寡人猜測你與長空早就相識，長空敗給你只有一個理由！”
“什麼理由？”張維繼續追問道。
林舒看了張維一眼，重重道：“故意求敗！”
他眉頭微微皺起，接着道：“寡人在想，長空心高氣傲，自認天下無敵！”
“他何以認定，他做不到的事情，唯你能成功？”
林舒狐疑的看着張維，但說的話卻越來越接近真相。
“莫非你專爲行刺而十年練劍？”
“你的劍術中藏有一式。”
“威力巨大，無人能比。”
林舒霸氣十足的揮了揮手，示意兩側的內侍將桌子撤下去。
在內侍開始動作之時，他繼續道：
“得到長空，你已能上殿十步，爲何還尋找殘劍、飛雪？”
“寡人猜想，你所練行刺劍法，一定以十步爲距。”
“所以，你還需要利用寡人的懸賞令，尋找第二名捐助者，再進十步。”
“此三人能把生命託付給你。”
“人生知己，也莫過於此了！”
“所以你纔是……最危險的刺客！”
林舒說最後一句話的聲音很重，讓人有種莫名的信服。
即便秦王已經猜到了無名的目的，但臉上依舊沒有任何恐懼，只是淡然視之。
彷彿對無名這位絕世殺手，根本不在意。
“大王何以識破？”張維沉聲問道。
“寡人面前的燭火……感受了你的殺氣！
他們三人，還有你……捨身取義，寡人自愧不如！”林舒搖着頭暗自嘆息。
“大王畢竟識破了！”
“寡人也是剛剛識破，否則，怎會容你近我十步！”
林舒慢慢閉上眼睛，眉頭青筋直暴，似乎有些悔恨沒有早點看破無名。
秦王看穿了無名所有謊言，也知道到了這地步，事情已經無法挽回。
如果無名真的要殺他，只需要一劍。
但在刺出這一劍之前，他還想知道無名的身份。
“秦人不會刺我，你到底是誰？”問這話的時候，林舒的眉宇間掛着一絲疑惑，但沒有絲毫慌張。
哪怕明知必死無疑！
但常年身居高位的秦王，早就養成了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習慣。
林舒的表情，完美的將一位有着大手腕、大魄力的秦王演繹出來。
在兩人表演的這十多分鐘裡！
節目現場的一衆觀衆，都不禁被林舒飾演的秦王，深深吸引住。
這哪裡是表演啊！
這簡直是秦王本人。
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哪怕明知無名隨時能把殺死，依舊保持着秦王應有的氣度。
甚至在提起殘劍、無名之時，語氣也帶着發自內心的欣賞。
至少他自己，沒有辦法做到殘劍、飛雪那樣，將自己的生死完全置之度外。
否則也不會三年來，都從來沒有解過甲冑。
“若林舒早生十年，哪還有我什麼事！”坐在嘉賓席上的陳道名，無比感嘆道。
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認！
林舒飾演的秦王，無論是眼神、還是對無名的態度，確實要比他好。
尤其是在天子氣勢方面！
林舒給他的感覺，宛若一位真正的千古一帝！
“確實演的不錯，但關鍵還要看接下來這場情感爆發戲能不能演出來，最後這場戲，纔是重中之重！”陳紹紅極其認可的微微頷首。
諶凱歌倒是一眼未發，但他的注意力卻一直放在屏幕上。
“林舒演的秦王，實在是太霸氣了！”
“這纔是一個真正的帝王，即便是和原版比起來，也不遑多讓！”
“陳道名老師還在舞臺上，你這麼說真的好嗎？”
“這有什麼不能說的，沒聽陳道名老師說嗎？如果林舒早生十年，就沒他什麼事了！”
“林舒演技真的牛，演什麼演什麼！”
“有點喜歡林舒，希望他以後能多拍點好電影！”
……
在臺下一些觀衆驚歎不已之時，屏幕上的張維，已經將自己的身份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爲趙而來，寡人明白了！”林舒鄭重的點點頭，繼而問道：“寡人想知道，你練的快劍名稱！”
“如大王所猜，藏有一式！”張維面不改色道。
“哪一式？”林舒繼續問道。
“十步一殺！”
“十步一殺，好名字！”
林舒臉上揚起一絲欣賞的笑容，但目光卻下意識看了眼殿外。
哪怕秦王統御無數兵馬，也想實現心裡的抱負，但面對如此危險的無名，還是想尋找一絲一毫的生機。
這是人之常情。
林舒如此處理，反而讓秦王這個角色更加飽滿、立體。
“寡人的衛士均在殿外的百步之遙，而你近寡人已十步。”
“看來……”林舒長長呼出一口氣，“寡人今天是在劫難逃！”
沉寂幾秒後！
擺在眼前的燭火無風自動，狂躁不已。
“你的殺氣在亂？”林舒側着頭道。
“大王見識過人，可是……”張維頓了頓，接着平靜道：“大王也把一個人想簡單了！”
“誰？”林舒下意識問道。
“殘劍！”
“殘劍這樣講？”
“是！”
“爲何？”
“臣也這樣問。”
“他如何作答？”
“當時長劍不願細說，但在沙漠裡給我留下兩個大字。”
“殘劍給你寫了哪兩個字？”林舒的聲音很慢。
當年殘劍、飛雪殺入大殿，殘劍明明有機會將他一劍殺死，最終卻選擇了放棄。
這是困擾秦王多年的問題，他想知道殘劍到底給無名寫了什麼。
“天下！”
“天……下！”林舒喃喃自語。
他的目光渙散，臉上閃過一絲錯愕。
他是秦王，從決定開始征戰六國起，他做了一個手腕鐵血的帝王。
這麼多年來，他從來沒有因爲一件事而感到意外。
但無名的話，卻讓在他平靜已久的心裡，掀起陣陣波濤。
“殘劍說：七國連年混戰，百姓受苦，唯有大王才能停止戰亂。”
“一統天下！”
“殘劍希望我，爲了天下，放棄刺殺大王！”
“他跟我說，一個人的痛苦，與天下人比便不再是痛苦。”
“趙國與秦國的仇恨，放到天下也不再是仇恨！”
張維一口氣說完。
而站在對面的林舒，卻眼睛瞪的混圓，隱隱有淚珠涌現。
“寡人沒想到，最瞭解寡人的，竟然是寡人通緝的刺客。”
他是這個國家的王！
也是大秦最有話語權的人。
統一天下，只是爲了讓所有人免受戰亂之苦。
可在這諾大的秦國，沒有一個人能理解他。
他的子民不理解，他的大臣不理解。
甚至連一介孩童，都覺得他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暴君。
話音落下的瞬間，林舒凝結在眼睛裡的淚水，順着臉頰緩緩流淌下來。
“寡人孤獨一人，忍受多少責難，多少暗算。”
“無人能懂寡人之心，就連秦國的滿朝文武，也視寡人爲暴君。”
“想不到殘劍……與寡人素昧平生，才真正懂得寡人，與寡人心意相通！”
林舒神情複雜的點着頭。
沉沉吐出一口濁氣，他面色平靜道：“寡人想知道，你手無寸鐵，如何刺我！”
這一刻的秦王，覺得就算死了也沒有任何遺憾。
至少在這天下，總算有一個人能理解他！
“奪劍！”張維平靜道。
林舒拔出自己腰間的長劍，臉上帶着一絲釋然的笑意。
伸手一揮，長劍不偏不倚的插在張維身前的桌子上。
與之同時，他中氣十足的聲音也跟着響了起來。
“此劍隨寡人征戰南北也有十年了，寡人能有殘劍大俠這樣的知己，便是死……也足矣！”
“你就爲這天下，決定這一劍吧！”
說完，林舒背過身看向身後的大字。
驀然！
大殿之外一陣震耳欲聾的腳步聲響起。
無數手持兵器的士兵，已然將大殿層層包圍。
神色複雜的看了眼林舒後，張維拿起插進桌子裡的長劍。
“鏘！”
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吊着威亞的張維宛若咬着牙齒，如同一些絕世刺客，狠狠刺向林舒。
在他靠近之後，林舒的瞳孔一縮，面色滿是蒼白。
這是一種極度驚懼的狀態。
彷彿身後的張維，真的用劍刺進了他的身體。
“大王，這一劍臣必須刺！”
“刺了這一劍，很多人都會死，而大王會活着。”
直到此時，林舒蒼白的臉色，才漸漸恢復平常。
因爲他感受到，劍並沒有刺進自己的身體。
“死去的人請大王記住，那最高的境界！”
說完，長劍落下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而張維，則孤身一人，面對殿外層層包圍的大軍。
他面色平靜的朝着外面走去，顯得無比孤寂。
望着他逐漸遠去的身影，林舒臉上萬般糾結。
大殿之內，他是秦王。
大殿之外，是刺客無名！
無名跟其他的刺客不一樣。
或者說，他跟殘劍是一樣的人。
他有殺死秦王的機會，但爲了天下最終沒有下殺手。
對於這樣一位心懷大義的江湖人，秦王心裡是不想殺的。
“大王，殺不殺！”
“大王，殺不殺！”
……
一聲有一聲的催促，讓林舒愈發煩躁。
“居心叵測，大膽行刺！殺無赦！”
“這是大王制定的秦國大法！”
聽着周圍的聲音，林舒微微閉上眼睛。
“大王要的天下，一定要令行禁止！給世人一個榜樣！”
“大王！殺！”
文武百官的聲音落下，殿內外士兵的聲音也跟着響了起來。
“大王，殺！”
林舒舉起右手，遲遲不願下達命令。
他身體顫抖着，神情無比痛苦。
猶豫片刻，他雙手終於落了下來。
在無數箭矢射出之時，他臉上也不禁滑過兩行熱淚。
原本世界上只有一個殘劍懂他，但殘劍死了！
現在好不容易多了個無名，但爲了秦國，爲了自己定下的秦國大法，無名必須死。
也不得不殺。
林舒站在大殿之上，身體不自覺恍惚一陣。
待所有人退卻，他驀然癱倒在地上肆意狂笑。
只是這畫面，看起來是那樣的辛酸。
那笑容彷彿在告訴他自己，從今往後，他依舊是那個不被所有人理解的秦王。
一個喜怒無常，只會發動戰爭的暴君。
沒隔多久！
節目鏡頭屏幕漸漸黑下來。
但此時現場觀看節目的一衆觀衆，以及那些受邀參加嘉賓，卻沒有一人開口。
林舒飾演的秦王！
是一個睿智、威嚴的皇帝，但同時也是一個孤家寡人。
不知過了多久，坐在椅子上的陳道名暗自感嘆道：“林舒最後這個細節……處理的……很到位。”
剛纔表演中的最後一段，電影裡並沒有這麼一段。
但陳道名覺得，林舒這段戲加的很好。
電影前半部分，展現秦王的威嚴，卻用最後這麼一兩分鐘，來體現秦王的孤寂。
當真是恰到好處！
而就在陳道名聲音落下的同時，林舒和張維兩人，正朝着舞臺緩緩走來。
一直沉默不語的張維，心服口服道：“你的演技……蠻不錯的，真的！”
林舒笑了笑：“你的演技也不差，尤其是最後那一段！”
因爲視力被加強的緣故，林舒能很輕易的看清張維臉上的表情。
張維飾演的無名！
爲了整個天下，寧願放棄自己的仇恨。
面對無數兵馬環伺，沒有任何恐懼，只是淡然視之。
平靜的接受死亡！
但他又不是完全的面無表情，反而帶着一絲解脫。
就這演技，和優秀的一線演員比起來，也是不遑多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