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忠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數日不見,寬寬的臉龐明顯消瘦下來。當他帶着滿身灰塵衝進李新和王文的帳篷時,那倆人正咧着嘴在相互取笑對方身上的傷口。
何忠沒有笑,他緊緊咬了一下嘴脣,只喃喃地說:“沒死就好,沒死就好….”
“什麼沒死就好,誰說我們快死了,靠你的。”
“幹你個禽獸,誰死了我們倆也死不了,哈哈。”
何忠撓了撓頭髮,臉上怪怪的笑:“你們倆可真夠慘的,看看你們身上的口子,好了以後也沒個人樣啦,慘,真的是慘啊…..”
王文和李新對望一眼,倒真沉默了,渾身強健的肌肉不能顯擺了,這是多大的遺憾啊。
“我說,饅頭,”王文來了句,“你不是回去弄糧草去了嗎?咋這麼快就回了,你可別餓着弟兄們啊。”
何忠道:“就你倆多事,偏要我親自回去。這下好,出事了吧,弄得跟兩塊爛肉樣的,現在舒服了吧?”
“別說這個,糧食啊,酒的肉啊搞回來沒?還有我列在清單上的那些。這陣子天天清湯白飯,哥幾個都瘦得不成樣子了。”
“老子在路上聽說你們倆禽獸快掛了,馬上就趕了回來,哪有什麼酒的肉的?”何忠沒好氣地瞪了他們一眼。
“那咱們熱血軍團吃什麼?還不快回去搞點好東西回來!尤其是清單上的。我們現在是病人是傷員,我們需要營養….”李新穿着短褲,歪着身子站了起來,作勢欲踢。
何忠尋了個杯子,狠很灌了幾大杯水,才道:“急個毛啊,我們何家到處都有田莊,糧草很快就回來了,酒肉什麼的也沒問題,我都吩咐過了。你清單上的東西我想了下,還是決定不去弄了。”
李新立即怪叫一聲,翻身躺倒:“何大將軍,這就你對待病人的態度嗎?你沒見我們倆都成這樣了啊,有點奢侈的享受難道不行嗎?”
“享受?你們現在這熊樣很享受嗎?你們倆是去找死呢還是發秋騷啊?敢單闖敵營!”何忠見他們被捆得跟個糉子沒什麼區別,還在這瞎叫,不由笑罵了起來。
“還不是李新那禽獸,想的餿主意。”
“什麼是餿主意啦,你當時不也同意了嗎?況且我敢肯定把咱倆帶出敵營的是阿輝!”李新輕笑着,“我能感覺到是他,他很好,我就放心了。”
王文在那邊也蔚然一嘆:“是啊,除了他誰還會去救咱們呢….”
“喂,喂,阿輝怎麼了?”何忠有點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你們看見他了?”
“要是看見他了,那捆也要把他捆回來的,那傢伙硬是不肯跟咱們打照面呀!”
“可能他有難言之隱吧。”
“拉倒吧,他那脾氣,有時候覺得跟個小孩沒什麼區別,靠!不就是咱們死了幾萬士兵嗎?”
“媽媽的,幾萬弟兄死了你不心疼啊!嚎個屁呀!”
李新和王文倒先吵了起來,可就是行動不便,只能是大眼瞪小眼。
“你們倆叫個毛,再吵把你們倆嘴給堵上!”何忠同志做得很絕,當時就把鞋子脫了,把腳上的襪子脫下來在手中揚了幾下。“用這個,我看你們誰還敢吱聲。”
王文和李新這下臉都白了,張大嘴巴互望一眼,齊聲慘叫:“不敢了,決不敢了,忠哥放過我們吧….”
何忠一臉奸計得逞得意地笑着,這才把高舉的襪子放了下來。
“請忠哥把襪子穿好吧。”
那倆人聲音已經很小了,哀求着。
“穿就沒必要了,跑急了點,出了不少汗,得洗洗了,嘿嘿….”說完把那雙襪子小心地卷好,放到了門邊。
那倆人這纔開始急促地喘了幾口氣。
“衛兵!”李新又大叫了一聲。
“在!”在門外站崗的親衛連忙跑了進來,但一進來就把鼻子緊緊地捂住。“這味道,這什麼味道啊?兩位總長大人不會是拉褲襠裡吧?”
他說到這還朝門外喊了一嗓子:“再來幾個弟兄,總長拉褲襠裡了。”
他這一喊,立即又跑進來幾個親衛,竟然是端盆搭巾的一臉緊張。
“我幹你們!”李新哭笑不得大罵一聲,幾乎昏厥過去。
王文倒是挺住了,叫道:“鬼嚎什麼,誰拉褲襠了?再他媽胡說,我抽你。”他說到這,一指門口的那點東西,“瞧見沒,把那坨屎快點拿出去!”
“什麼那坨屎?那是我的襪子。”何忠彎腰把那一團襪子拿了起來,放在鼻子邊上聞了聞。
“沒什麼呀,是有點味道,沒你們說的那麼誇張吧….”
他這句話剛說完,就聽“哄”地一聲,接着就是慌亂的腳步聲衝出了大帳。兩位受傷頗重的總長立即被衆將士搶救出去了。
“幹得好,幹得好,很及時,給你們記一功。”
何忠還不明就裡在後面喊呢:“喂,你們這是要去哪啊?跑這麼快…..”
衆親衛忙請示。
“別管去哪了,先跑吧…..”
“去紫院長那,那應該安全….”
“對,對,就去那。”
紫眸這會兒還沒睡下,正在燈下孤坐,整個軍營裡就她一個女的,連個聊天的都沒有,正悶着。外面忽然腳步聲響起,還有急促的叫聲:“院長,院長…..”
“又出事了?”
紫眸連忙整了整衣襟,剛把帳篷門開開,就見李新和王文呲牙咧嘴的被幾個親衛擡着到了門口。
“救命,紫妹妹救命啊…..”
“怎麼了,怎麼了,哪不舒服?”紫眸素手一伸,就要去摸李新的額頭。
“先讓我們進去,中毒了,中劇毒了,快死了啊….”
紫眸這下也慌了,連忙把身子一側,讓出門:“好端端的怎麼會中毒?是不是吃了山上的野菌子?”
“比那還毒!”倆禽獸倒在地毯上這才長出了幾口氣,“呀,好多了,這裡的空氣真好…”
那些親衛也知趣地低頭猛笑着離開了。
“唉,你們別走,快去拿管子和清水,準備給他們灌腸。”紫眸已經在翻看某新的眼皮了。
“把舌頭伸出來….”
“哈,多謝紫妹妹關心,我們已經好了。”李新鬼笑着,“紫妹妹這裡的空氣真好,感覺就象是進了花園一樣,好香,好清新的味道呀…..”
“你們倆不是中毒了嗎?”
“已經解啦,你這裡的空氣就是最好的解藥,恩,真香…..”
紫眸臉兒一紅,啐了口賴在地毯上的那兩隻禽獸:“你們倆搞什麼鬼,大晚上的跑我這裡來。”
“嘿,這不是想你了嘛,好久沒見,怪想的….”
“還跟我這耍滑頭?那明天我讓護士們好好伺候伺候…”紫眸強忍住笑,說道。
倆禽獸腦海中立即顯出男護們那短粗的胡茬子,長滿老繭的大手,粗曠的動作…..慌忙搖起了殭屍般的手臂:“別,千萬別,我們招了就是。”
“速速招來。”
“被何忠給薰的,請紫院長給我們倆一條活路吧….”倆人說完,放聲大哭。
倆人在地上一通胡鬧,肚子裡卻笑得要死,正開心呢,就聽門外有親衛低聲報告:“兩位總長,剛纔何將軍被常帥喊了去,可以回去了….”
倆人一怔,忙收起玩笑之心,他們意識到肯定要有大事發生了。常烈在軍中很低調輕易不出來,但他一出現必有軍令下達。而何忠剛趕回來就被喊了去,深夜召見,可見事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