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魯西看得很準,王文也確實是個這樣的人,他對自己的實力一直都充滿信心。但今天出了點意外,王文動了一下,揮出了一拳。這一拳直擊向克魯西的大頭,帶着風聲,聲勢很大。
“你!”克魯西可不敢拿自己的腦袋開玩笑,他怒喝了一聲,回身將斧頭一橫和王文的拳頭***在一起。“沒想到你也是這樣的一個卑鄙小人,搞偷襲,一丘之貉!”
王文灑然一笑,從馬上躍了下來,也不解釋什麼。回頭看了看面色如常的李新,兩人相視一笑,他這才慢慢將頭轉向了克魯西。
王文這一轉頭,整個人都變了,面容變得猙獰無比,臉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閃亮的金芒從他全身陡然冒出。還沒等克魯西反應過來,金色的拳影已狂風驟雨般潑來。
只聽“叮叮…..鐺鐺…”的一通爆響,克魯西別無選擇,只能用雙手舉着斧頭護着身體向後暴退。而在克魯西勉強站穩腳跟準備反擊的時候,王文卻突然停住了手,大刺刺地迴轉身向李新走去,他笑着,很釋然地笑。
李新也在笑,卻笑得很邪。就是那種整個面部只有嘴巴在笑,而其他部位完全不動的殭屍般笑容。
“你爺爺偷襲你了,怎麼着!”李新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下了馬,他手中的大弓已被他拉得渾圓。
說完,箭已離弦。
怒射!
這就是李新的偷襲,明偷!
克魯西牛眼一瞪,再次沒有選擇,只能原勢不動,用他那超大的斧面頂住。曾幾何時,克魯西的巨斧從來都是用來砍人的,連人帶馬也是輕鬆地一劈兩半,但自他碰上李、王兩獸後,一切就都改變了。
今天,是克魯西有生以來感到最窩囊的一天,他仗以成名的地獄血斧變成了一塊盾牌,只能保持着半蹲的姿勢,鬱悶地一退再退。而他之所以能擋住李新的箭,還是因爲距離。遠程武器的優勢本就是在距離,箭鏃離弦後需要一段距離的加速才能達到最高的攻擊力。若是距離足夠,李新有信心把克魯西連人帶斧釘在地上!
可就是這樣,克魯西也受不了了。因爲李新就站在掛在馬鞍上的箭囊旁,他的手快速地揮動着,箭囊裡的箭彷彿有生命般往外跳,絲毫不給克魯西喘氣的機會。速度與力量,很完美的結合。
“你們都是豬啊,快把這倆小子給我砍了!”克魯西縮着頭,一腦門子大汗,手臂被震得開始痠麻,不由怒罵起來。
那些呆呆站立,還在不知所措的歐國士兵這才甦醒過來,發一聲喊,紛紛舉刀殺向王文和李新。其實這也怪不得那些士兵,剛纔的一幕實在發生得太快,僅是幾個呼吸之間克魯西就被打得滿地亂滾。
鐵犀軍團在歐國一直是以驍勇彪悍著稱的,尤其是克魯西冠有軍中第一勇士之名,這支部隊一直很受德倫器重。
歐國軍隊有個老的傳統,在交戰前總是要呼喊些口號,尤其是象鐵犀軍團這樣歷史悠久的軍團。這樣的傳統看起來似乎很臭屁,有些迂腐。但往往是非常有用的,它能快速提高軍隊在短時間內的戰鬥力。
“爲了鐵犀的榮耀!”僅是這麼簡單的一句,但卻是由幾萬兇悍鐵犀士兵齊聲吼出來的。強大的聲浪瞬間形成,真如山崩海嘯一般,猛然在李新和王文耳邊炸響。
克魯西也消失在如潮涌上的士兵後面。
“這下要被包餃子了。”王文全身金芒爆閃,用雙拳硬生生地在人堆裡劃出一片空地來,濃濃的血腥味也彌散開來。有敵人的,也有自己的。
礦鎬,這就是王文對自己雙手的稱呼。他攻擊的時候場面是正常人不敢目睹的,太血腥,太殘忍的方式。以穿、挖和撕爲主,整個人看上去就象一頭原始的瘋獸。
而本以爲需要自己來保護的李新,卻突然讓王文吃了一驚。
李新此時就站在王文的身後,讓王文吃驚的東西不是別的,而是一股一股的鮮血從後面不停地往自己身上噴。緊接着,王文發現他眼前的敵人也發生了變化,自己還沒碰到對方就倒地了,隨即就是噴涌的血………….
“箭省着點用,待會跑路的時候有大用!”
“阿文大哥,我現在沒用箭。”李新的聲音透着興奮,從身後傳來。
“那你用什麼….”王文百忙中回眼看了下李新,“靠,你小子真禽獸啊,原來你會使槍,枉老子爲你擋了這麼多刀。”
“嘿嘿…沒見識呀,我這是矛….”說話間,閃亮的銀色長矛又是快速地幾個穿插,甚至有幾矛是貼着王文的衣服插過去的,“噗、嗤”之聲中熱血飛濺開來。
“看見沒,我又幫你插死幾個。”
王文也看清楚了李新手中拿的確實是矛不是槍,因爲矛和槍最本質的區別就是在槍尖那。槍的槍頭部位有血擋,就是槍櫻。矛沒有血擋,而且它的刃比較長一些,穿刺起來更加快速,但血也噴得更快、更高。
“喂,喂,你能不能別靠我這麼近!”王文在知道血的來路後,立即放鬆了許多,沒有身後的顧慮,他的雙手開合間又多了些變化,那就是切,橫切。
王文的動作很樸實,沒有絲毫的花哨,所以很實用。但來來去去總是離不開挖、掘、掏、撕、掃、切這幾個姿勢。王家所謂的絕技,看得出來就是從常年挖礦中演變來的,而且基本就是原汁原味,沒多少變化。可今天他面對的是座刀山,很難挖。
人是個很奇怪的動物,隱藏在骨子裡的兇性一旦被激發出來,就算是面對死亡也不會有一絲猶豫。看着自己身邊的戰友一個個倒下,看着敵人如此血腥地殺戮自己的同胞,整個鐵犀憤怒了。士兵們由開始的畏手畏腳變成悍不畏死的撲擊,哪怕就只能在敵人身上劃條口子也死而無憾了。
這是多麼可怕的力量,任你再強大的敵人也會在這種力量下被捻成粉末。於是,血流得更歡了,滾滾的熱血噴得更遠了。
也不知殺了多久,被死死圍困住的兩人早就沒了當初的那份信心,目之所及全是猩紅的血色。地上,全是敵人的屍體,死狀慘不忍睹。兩人也被慢慢地分開,已經陷入各自爲戰的境地。
“王文,咱們撤吧….”李新全身浴血,朝已經殺紅了眼的王文喊道。
可王文對於李新的喊話竟是充耳不聞,全身爆閃的金芒已經變得暗淡,身上的盔甲早已不知所終。他精赤着上身,口中發出怪異的嚎叫,已陷入瘋狂的殺戮中。
“他孃的!”李新怒罵了一聲,他知道再不想辦法殺出去,倆人非死在這裡不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將手中長矛倒轉方向,朝着王文的方向殺了過去。
而就在這時,一道銳利的斧風突然從人羣中飛出,門板也似的巨大斧頭重重地和王文的雙拳碰到了一處。
“嘭!”地一巨響之後,王文站在原地動都未動,他擡起眼正看到一臉獰笑對他走來的克魯西,張口猛噴出一口鮮血。
“王文!”看到王文那副樣子,李新大吼一聲,跟瘋了似的將自己化成了一支飛馳的箭,全然不顧身後已臨體的數柄長刀。幾米,也就是幾米的距離,但李新已經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捱了多少刀,反正他已經感覺不到疼痛。
“哥們,你還挺得住吧!”
值得李新欣慰的是,王文還能將身體靠在他身上站住,還能對着他笑了笑。
克魯西將大手一揮,命令士兵們停止了進攻。他很想親手砍下這倆人的人頭來祭奠死去的士兵們,但他卻不能這樣做,因爲他想活捉這兩個人,因爲這兩個人或許能換回尤娜。
“沒死就好,準備跑路了,嘿嘿…”李新干笑着,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快流乾了,一陣陣的虛脫襲來,讓他的眼前已經出現了重影。但他知道自己還不能倒下,懷中的老友目光已經散亂,身體也在慢慢變軟。
“今天咱倆算是栽了,不過也好,還能死在一塊。”李新見敵人忽然停止了進攻,心中不由又升起了一絲希望。他將手中長矛一橫,努力地將身子挺直。他拍了拍王文的頭,“兄弟,我們殺出去!”
王文機械地迴應着:“殺,殺吧,殺…..吧….”接着聲音越來越下,然後脖子一歪,無聲地滑了下去。
“王文…….”李新大聲喊着王文的名字,他想哭,可血都快流乾了,哪還有淚水。
“是哥們害了你呀….”李新把長矛往地上一插,將王文扛在了肩上,他扶着長矛搖搖晃晃地想站起身來,但他的雙腿已經不聽他的使喚了。
“還死撐個屁呀!”克魯西黑着臉怒罵了一聲,“來人啊,把這倆人給我捆起來!”
李新突然一聲怒喝,整個身子竟呼地拔了起來:“幹!老子就算是死,也是站着死!你們誰敢靠近!”他肩上扛着王文,手中長矛怒指克魯西,真如天神一般。
克魯西把嘴巴一撇:“你很煩!但老子還不想殺你,能不能活命要看你們的斤兩了!”
克魯西說到這,將巨斧往肩膀上一扛,轉身朝自己的帳篷走去:“圍好了,我看你能站多久。”
任誰都可以看出,李新也已是強弩之末。
遠處空中有隱隱的雷聲傳來,雲層在慢慢地堆積,天色也開始暗了下來,似乎是要下雨了。李新艱難地挪動着腳步,他想走,想離開這裡。但滿眼都是對他怒目而視的敵人,他們對着李新咬牙切齒地叫嚷着,比劃着手中的武器。可李新什麼也聽不到,他發覺自己連呼吸都很困難。而且他還感覺到冷,身子不由抖了起來,他知道這是自己流血過多所致,他的眼皮也沉重地想閉上就好。但他知道,他不能!
可感覺到冷的不光只有李新一個人,圍在他周圍的歐國士兵忽然慢慢地變得安靜,他們眼中透露出驚恐,他們茫然地四處望着,似乎在尋找什麼。可他們什麼也沒發現,只有風中濃濃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