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山嶽並未見過錢太鐸出手,但作爲黑道大佬身邊的保鏢,對這些不可能不去查,尤其錢太鐸和貓淇關係還很密切,就尤其成爲他調查的重點。
在他得到的資料中,錢太鐸在半年前還是個普通的小市民,爲生計四處奔波,然後,不知怎的,他就漸漸的變得不同了,第一次嶄露頭角,就是在之淇小姐的訂婚宴上,闖入戒備嚴密的京華酒店,帶着小姐躲過了周正奇一大批手下的圍追堵截,衆目睽睽之下,兩人跳樓揚長而去。那時候,錢太鐸雖然表現令人驚訝,能力還是不怎麼突出,在周正奇手下的追殺下也只能一路躲藏。
然而,不過半年時光,這個人就成長起來了。
現在與他對戰的週一航,何山嶽也知道的,是夜鶯的小頭目,異能是“骨骼軟化”,可以把雙臂的骨頭變得柔軟至極,像麪糰兒一般想擺弄出什麼形狀就擺弄出什麼形狀。這個人的格鬥能力不是很強,但架不住他能力的詭異,因此一般人被他近身了之後,多半會手忙腳亂一番,即使是何山嶽自己,想要拿下對方,也要頗費一番手腳。
而此時錢太鐸與週一航的戰鬥,何山嶽卻看出來,錢太鐸身手敏捷,每一次躲避都留有餘力,分明是在試探對方能力罷了。這樣輕鬆的姿態,即使換了他來,也不見得就能更加從容。
這般想着,兩人又飛快的交手了十幾招,錢太鐸一直躲閃,並不出擊。酒吧裡空間本不是很寬敞,但錢太鐸只是圍着不大的面積轉來轉去,卻總能先一步躲開週一航的進攻,打到現在,大家都已經看出來,週一航肯定不是他的對手了。
“去吧。”又躲過一招之後,錢太鐸突然出手,迅若奔雷的打出一掌,擊在週一航的胸口。
週一航骨骼軟化的能力只能作用於雙臂,這胸口卻和平常人無異,此時陡然被擊中,就像被鐵錘錘了一下似的,喉頭一甜,差點一口鮮血噴出來,不過他打架經驗甚是豐富,愣是在片刻之間把軟化的雙手強行一轉,堪堪扣住錢太鐸的雙肩。
“跑不掉了!”週一航大喜,正要使力卸下對方胳膊,卻感覺雙手扣上的好似一條泥鰍,泥鰍只是左右一擺,十拿九穩的擒拿殺招就被這樣化解掉了。
接着,他就感覺身輕如燕的飛了起來,飛呀飛,頭頂天花板極速的後退着,接着是酒吧大門的門框,再然後,他看到了街上的霓虹,以及……夜色中被燈火照得通紅的天空。
嘭——!
週一航重重墜地。
彷彿是之前那一幕的重演,他落地的地方,恰好是貓淇摔他出去的同一個點,接着他頭腦發昏的站起來,發現還是那條相同的胳膊被摔斷,同樣的扭轉回來,卻沒有勇氣再回去與錢太鐸戰鬥。
他輸了!
進攻幾十招連對方的衣角都摸不着,對方只出手一次,就把他轟了出來,而且眼下幾乎重複的一幕,讓他不得不懷疑,對方是故意的,爲了羞辱他!如果真是猜想的這樣,對方的實力就很是恐怖了,甚至能和他夜鶯的金牌打手曹允一戰。
只是,他是混黑的呀,和大姐頭一起從另一個城市來到這裡開疆拓土,輸人不輸陣,打不過也不能丟了面子,否則,夜鶯還如何在這城市立足?
所以,週一航一咬牙,猛的從懷裡抽出了一把亮光閃閃的東西——鐳射槍!
這個年代,治安真的不如幾百年前,鐳射槍雖然不像在某些海外國家那樣氾濫到人手一支,但只要稍有門路的人,肯定不愁找不到貨源。因此,從這些人身上掏出一把槍來,即使是圍觀的普通酒吧客人,也不會感到有多驚訝。
氣氛驟然繃緊,一場流血衝突已經有些嚴重了,此時又掏了槍,難道還要弄死幾個人纔算完?
圍觀人羣驟然退開好幾十米遠,遠遠的擠到就把角落裡去。那酒吧本來也有一兩百平米寬闊,被所有人往角落裡一擠,顯得更加寬敞了些。週一航舉着槍,神情有些猙獰的進入酒吧,若不是此時這麼多人看着,他就真的要舉槍射擊了。
大步走到錢太鐸面前,用槍指着他的腦門,狠狠道:“哥們,你有種!但是哥哥我現在很不爽,麻煩你跟我們出去單獨聊聊吧。”他已經動了殺心,其他幾個同夥合作多年,頓時心領神會,也不動聲色的圍上來,把錢太鐸隱隱包圍在中間。
圍觀羣衆這時候開始擔心了,心裡爲錢太鐸捏了一把汗。
而毛蟲和河蟹更是驚出一身冷汗。被人用槍指着,這種場面他們也是第一次見,一時間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去幫忙纔好。只有貓淇還算鎮定,他是見識過錢太鐸卸掉周正奇手槍那一幕的,知道這槍雖然頂着他的腦門,能造成多少威脅還難以說定。不知道爲什麼,她對錢太鐸就是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相信,即使心裡不知道原因,即使知道以前的錢太鐸也只是個普通人,她還是覺得這場面他能應付下來。
果然,錢太鐸忽然咧嘴笑了一下,迅速擡手,只聽“唰”的一聲,晃出七八個手的殘影,接着就是零件掉落一地的叮叮噹噹聲了……
圍觀衆人像是瞬間經歷了一次高|潮一樣,從神經繃緊的巔峰驟然落回現實,只覺得那一幕有如虛幻,尤其的不真實。大家紛紛擦着眼睛,覺得自己一定是出現了幻覺。至於心都提到嗓子眼的毛蟲和河蟹,更是渾身發軟,若非這時候貓淇從中間一手扶住一個,兩人就要像爛泥一樣癱軟下去了。
“好酷!”即使這時候,兩人還是忍不住發出了一聲讚歎。他們並不知道,那一瞬間的功夫,錢太鐸也冒了很大的危險,如果週一航反應稍微快點,在他把鐳射槍完全肢解之前扣動扳機,他的額頭現在很可能就是個血窟窿了。
只是既然已經成功,錢太鐸就不會客氣,此時順勢一腳,就把在他面前露出了殺心、現在還沒反應過來的週一航第三次踢出了大門。還是一樣的姿勢,一樣的摔倒,一樣的手臂折斷,然而,後續的劇情卻有些不一樣了。週一航躺在地上,雙目無神的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
而他的幾個同夥,包括手指被錢太鐸戳了一下的劉海,都是目瞪口呆,連動作都忘了做。從頭到尾,他們也只有在週一航拔槍的時候,往前站了個位,擺了個POSE,其他什麼都沒能做成,場面便已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形勢顛倒,不禁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過了片刻,幾人回過神來,想起對面這傢伙是敵人來着,紛紛往腰間摸去,也要學那週一航拔槍威脅。
可是,爲了圍住錢太鐸,他們都站得極近,這麼近的距離,複製了貓淇能力的錢太鐸又怎會讓他們掏槍成功?右腳連點,在每個人的腳尖狠狠踩上一腳,這些個傢伙立刻就痛得彎腰捧腳,哪還有餘暇去摸槍。錢太鐸還不罷休,雙手趁機在每人腰間迅速摸了一下,立刻就把幾人的鐳射槍全都摸出來,喀喀喀分解成零件,金鐵丟了一地。然後,這才拍了拍手,滿意的點頭笑起來。
這次試驗,他終於大概知道半年來的進步了。每次和唐豹對練,除了輸就是輸,弄得他很沒有成就感,今天才算是清楚了其中的差距。換在以前,碰到劉海這樣的人,只消一個就能打得他亡命奔逃了,哪能像現在這樣一個打幾個,還能讓這些人連手都還不了。這其中,自己的刻苦訓練起了很大的作用,然而異能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兩者合一,纔是他如今實力的體現。
“夜鶯真是越來越囂張了,華興還沒有亡,你們就迫不及待要來收成果了?”何山嶽不知從哪裡轉了出來,在塵埃落定之後,終於曉得要出來說幾句場面話。
幾個夜鶯的小頭目面面相覷,都不說話。打不過人家,自然也就沒有話語權。
“都滾吧!”何山嶽冷冷的說道。他此時很想把這些個傢伙控制起來,讓夜鶯的實力損失一些,只可惜現在的華興,承受不起由此而來的夜鶯全面的打擊報復啊……
他遺憾的搖了搖頭,看着幾人狼狽的離開,這才走到錢太鐸幾人面前,說道:“今天多虧你了,我替老闆謝謝你了。”
錢太鐸搖着頭道:“碰巧罷了,貓淇父親的事,做晚輩的也不好袖手旁觀,碰上了自然要管一管。倒是寇叔叔和何叔叔不要覺得我越俎代庖,多管閒事纔好。”
“哈哈哈,怎麼會。”何山嶽開朗的笑道,拍了拍錢太鐸肩膀,“小夥子不錯,繼續努力。”然後問貓淇道:“小姐沒事吧。”
“沒事。”
“那就好。夜鶯連折兩陣,今晚不會再派人來的,既然無事,我就先回去了,小姐你要小心一些。”
貓淇點點頭。
何山嶽轉身便走,前後不過說了幾句場面話,根本沒有出手,打人這種體力活兒全讓錢太鐸幫他代勞了。
圍觀羣衆也知道沒有好戲可看了,紛紛覺得不虛此行,三五成羣的搖頭離開,一邊走還一邊低聲談論着錢太鐸之前驚豔的拆槍術,路過這邊時,還要特意的打量他一兩眼。而當錢太鐸感覺到這些人的目光,回望過去時,他們又會受驚一般飛快的移開目光,匆匆而過。
好不容易人羣散盡,幾人終於有了自由的空間。河蟹和毛蟲把錢太鐸按在沙發上,上下亂摸,嘴裡不住抱怨:“錢錢,看不出來你還有這本事啊,以前瞞得我們好苦……”
酒吧老闆送上酒來爲衆人壓驚,帶笑的表情,卻沒有多少趕走敵人的欣喜,反而有些愁眉苦臉。一直躲在酒吧裡的鳴素,這時也突然走了過來,淡然的說道:“老闆,我們解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