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喜歡,很難發展出我們這樣的感情吧。紅顏藍顏,一輩子,有多少朋友會真正去考慮以後呢?那是戀人才做的事情。”錢太鐸淡淡的道。
貓淇沉默了一下,點點頭:“好像有點道理,那麼我們是戀人咯?不對,如果是戀人的話,我應該天天都惦記着你纔對,事實上,雖然每次想到你心裡就暖暖的,卻不會每天都想,只是偶爾想一次,好奇怪的感覺……”
“當然不是戀人。怎麼說呢?就是我們都發現了對方的好,卻因爲太過了解,而類似近鄉情怯般的不敢最終走到一起,然後,還有各種各樣的外界因素壓抑了我們的感情——比如身份地位的差距,使這份感情一直處在最低谷而不至於爆發,同時也會把它潛意識的往友情啊、紅顏知己啊之類的感情轉化,再然後細細想起來,就會發現這種感情有些不倫不類,唔,大概是這樣吧,我胡謅的。”
貓淇笑得兩眼眯成彎彎的月牙:“第一次發現你還是個感情專家呢,很專業的樣子。這麼說起來,我們都是被世俗壓迫而不敢轟轟烈烈戀愛的可憐蟲咯?讓我看看,你有什麼好,你就這麼自戀的認爲我會喜歡你?”
她雙手攀上錢太鐸的臉頰,努力捏了幾個搞怪的表情,惹得周圍的人都往這邊側目,這才嘟了嘟嘴道:“只是有點小帥嘛,街上比你帥的男人一抓一大把,切……”
錢太鐸哭笑不得。畢業四年,這姑娘也有二十四歲了,頑皮起來跟個孩子似的。
“這不是帥不帥的問題好不好,如果都看長相,世界上的剩男剩女一定都是奇醜無比的醜八怪了。到時候,若是覺得自己丑的,直接一刀把自己結果了,要不就去醫院做個整形手術,反正要不了多少錢,到時候滿大街清一色的俊男美女,連個襯托的都沒有,又有什麼意思呢?所以,歸根結底,還是因爲我們志趣相投,哈哈,這個你否認不了的!”
“這個有因果聯繫嗎,有嗎有嗎有嗎?你想把我繞暈,我纔不上你的當!”貓淇立刻毫不留情的戳穿錢太鐸的把戲。沉默了一下,忽然又道:“我不想訂婚,啊啊啊啊,錢太多,要不你帶我私奔吧。”
“好啊,不過你走得掉嗎?”
“唉,你這個人真沒意思,我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一下子就被你打散了。”貓淇肩膀垮了下來,揮起拳頭捶了他幾下,“真是,我明明很灑脫的人,卻偏偏逃不出家庭的桎梏。唉,如果真的躲不掉,就只能先訂婚了,反正結婚還有兩年,到時候再慢慢想辦法吧,反正我是不會嫁給周正奇的,那人佔有慾太強了,又蠻橫又霸道,見了就討厭!”
錢太鐸笑着搖頭:“大不了到時候再私奔唄。真不知道你家裡是做什麼的,怎麼會和富雲實業扯上關係。”
貓淇眨了眨眼睛:“秘密。佛曰,不可說啊不可說,尤其對你不能說。”
“喂,佛只說了三個字吧,哪有這麼長……”
“我家的佛就是這麼說的,怎麼,你有意見?”
打打鬧鬧,還是要到分手的時刻。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錢太鐸腦子裡還縈繞着和貓淇的對話,他們之間的感情究竟算什麼呢?友情?愛情?生死不渝?
都不是。太過複雜,想不透。
貓淇家裡*很深,她掙不開家庭的枷鎖,所以在家裡人要求她和周正奇訂婚的時候,她縱然千般不願,卻也只能皺着眉頭點頭。其實,當貓淇說出“私奔”兩個字的那一刻,他分明感覺到對方的意動,只是隨即又被她壓了下去,或許,只有真的等到結婚那一天,她纔有勇氣擺脫這看不見的束縛吧……
恍恍惚惚走到家門口,剛打開門進屋,突然一條肌肉虯結的胳膊從後面繞來,箍緊了自己,一抹冰涼隨即擱在脖子上,身後有人低聲威脅:“不許叫,否則割斷你的脖子!”
有些熟悉的聲音,錢太鐸愣了一下,隨即想起了對方是誰,驚道:“敖龍?”
“錢太多?”身後的人也愣住了,手上不自然的鬆開。錢太鐸轉過身,兩個人面面相覷,然後同時問道:“你怎麼在這裡?”不過問完之後,兩人便都想通了對方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各自尷尬的笑了兩聲。
“坐,我去給你倒杯水。”錢太鐸招呼道,然後在狹小的空間裡轉來轉去,半天才找到兩個杯子,洗了洗給敖龍和自己分別倒了一杯熱水。
兩個人尷尬的坐下來,一時間找不到話說。錢太鐸喝了一口水,心道:“他被我洗了記憶,應該記不得我對他做過的事了,他不知道我的秘密,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而同一時間,敖龍也想着類似的問題:“那天我和鄧秋傑那樣對付他,他只怕恨死我了,怎麼辦呢?要不要殺了他,可是我們終究是同學……”
想着各自的心事,如此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錢太鐸先開了口:“你還好吧?聽說,你惹了事,現在宜都的黑白兩道都在追你……”
敖龍不自然的點點頭,一手握着杯子,另一手卻悄然摸向腰間的匕首:“是啊,走投無路了,在貧民窟裡躲了一個星期,那幫人每天都在追查,現在宜都通往外面的道路也全被封鎖了,走不出去……”
“對不起,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
敖龍頭一擡,問:“什麼?”
“沒什麼。”錢太鐸咳嗽一下,這纔想起在敖龍的記憶裡,自己是不應該知道這件事的始末的,連忙轉移話題,“你現在有什麼去處嗎?”
“還能去哪裡,得罪了周家,在宜都也就沒有了安身之所,只能想辦法離開這座城市,到外面另謀出路了。”
“看外面的情形,這種搜捕只怕還要持續一段時間,如果不介意的話,你在我這裡躲一陣子吧。”錢太鐸想了想,這樣說道。敖龍有今天的下場,究其根本,還是因爲自己篡改了他的記憶而起的,說起來兩人並無深仇大恨,眼下看他如此狼狽,心裡很有些不忍。
敖龍目光閃爍,沉默着不說話。
“拜託,我們終究是一個學校的同學,雖然上次的事情鬧得很不愉快,但你也是爲周正奇做事嘛,說到底我和周正奇才是處於對立面的兩個人,現在你和他鬧翻了,我有什麼理由去告密?救你還來不及呢。”
“那……多謝你了。”敖龍點點頭,摸住匕首的手移開了。他心裡有些慚愧,自己那天晚上那般對待錢太鐸,對方卻不計前嫌,真是心胸寬廣之人,而自己卻還懷疑對方的用意,實在有些無地自容。
錢太鐸自然不會知道敖龍此刻的心態,否則,不知他會是怎樣複雜的心情。不過,既然決定了,敖龍也就在這間狹小的屋子裡暫時住了下來,錢太鐸翻出壓縮餅乾等儲藏的食物,兩人大概對付了一頓,然後各自在狹小的空間裡找了塊地方睡覺。
第二天一早,錢太鐸先去街口買了些食物回去囤積,抱着東西進門的時候,明顯感覺到敖龍握住匕首躲在門後,他終究對自己有些不放心呢。當然,也許是這幾天被人不斷的追捕,成了驚弓之鳥吧。
做完這些,錢太鐸就提着那隻老舊的皮箱又出門了。
今天,是他另一份工作交付的日子。和吳國忠的猜測不同,他這份工作並沒有準確的交付日期,有時候一個月,有時候兩個月,四十來天也有可能,而交付地點也是對方臨時通知,每一次都不相同。這一次,對方給出的地點是城中心的愛麗絲咖啡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