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雷鳴說是賭一把,心裡卻明白着。他知道董小川一定是個有後臺的人,明面上是市政法委書記李鬆鵬,暗裡肯定還會有。
這個官場,誰也不會輕易把自己的底牌全都亮出來。就像他雷鳴,表面上的底牌是縣長趙友明,其實在省裡市裡一樣有着後臺,關鍵時刻還是會說上話的。現在,他跟董小川靠上關係,不也是在找另一個後臺。
董小川笑了起來,說:“雷哥,你也別急,我現在也沒什麼計劃,就是先跟你通一下氣。”
“得,我明白。”雷鳴心裡確實明白,董小川既然這麼說了,一定已經準備好了,最少心裡早有了計劃。
他畢竟也是出身在公安系統,是刑警隊出身,表面上的大大咧咧隱藏着他內心的謹慎和敏銳。他不是很瞭解董小川的來歷,但看他所做的幾件事就能得出他不是一個無的放矢的人。
兩個人都心知肚明,相互的看了一眼,會心的笑了起來。韓小虎並不明白董小川到底說的什麼事,但能徹底的進入董小川的圈子,心裡還是很高興和興奮的。他的父親雖然一輩子也就是個聯防隊員,連一個正職都沒有做上,但也傳授了很多官場經驗給兒子。
他說,無論在什麼地方,必須要有一個圈子,只有你進入了這個圈子,成了這個圈子裡的人,你的能量就強大了。
我們可以天天說法制,但行的很多就是人治。爲什麼會這樣,就是因爲華夏的歷史太長了。而在漫長的歷史中,人治是佔絕對的地位的。你讓人一下子徹底改變是不可能的。在西方。法制的觀念很強,那就是因爲他們的歷史還不夠長。
雷鳴正式介紹了高峰和林文衝。說:“高峰,從特種部隊轉業,有一身的好功夫,現在是治安大隊的副隊長。現在的隊長老周,不是我說他,實在是一個無能的人,要不是一直有小峰支撐着,治安大隊早就成了窩囊大隊,什麼功勞都掙不到。總的一句話。我們公安系統靠的就是立功,只有立了功纔有機會升職。”
高峰看着董小川,有些疑惑的問:“董所,我聽說你曾經立過個人一等功。在現在這個時代,能立一等功不禁很難,有時候還需要運氣。”
董小川淡淡一笑,說:“我以前做過一段時間的臥底,當然擊斃第一毒梟計春華確實是真的,所以就給了個一等功。你說的很對。立功有時候真的需要運氣。我是在邊防縣城當警察的,那裡每年犧牲的警察不少於十個,我真的是運氣好,還活着。”
他確實覺得自己還活着是有一點運氣。當時整個炸彈爆炸的時候,腦子裡瞬間是一片空白,感覺自己已經死了。
想到這裡。他有些悵然的說:“我活着,就把很多人的功勞聚集在我的身上了。犧牲的人成了烈士。成了英雄,但有什麼用呢?我曾經親眼看見一個同事十歲的女兒看着死去的父親。大哭着說,‘我寧願要一個活着的狗熊爸爸,也不要一個死去的英雄父親。’每次我想到這裡,就會對自己說,我還活着,就要好好的做一個正義的警察。”
雷鳴拍了拍董小川的肩膀,大聲的說:“小川兄弟,你說的很對,在哥心裡,你就是個好警察。你放心,你需要哥幫忙的地方,哥一定不會推脫的。”
高峰的眼睛溼潤了,說:“我也想起了那些犧牲的戰友。他們是爲了國家的利益犧牲了,可是除了我們這些還活着的戰友,還有多少人能記住他們呢?”
他的語氣有些憤恨,說:“那些高高在上的領導很快就會找到新的戰士頂替他們,而他們的親人卻永遠承受着失去自己兒子愛人的傷痛。我只恨我的力量太少了,幫不到他們。”
董小川輕輕的說:“所以,我們這些志同道合的人就要聯合起來,做一些有意義的事。”
高峰點點頭,說:“原本我還想和你比試一下,現在看來用不着了。將來,你用的到我的地方,儘管說。”
雷鳴指了指林文衝,說:“交警隊的林大隊長,是我多年的好友。以後有用得着的地方不用客氣。”
董小川微笑說:“林哥,以後我會麻煩你的。”
林文衝很熱情的迴應說:“董所,你別謙虛了,以後說不定是我求着你呢。”
雷鳴哈哈大笑說:“咱們現在的職位都差不多,就共同前進。來,乾一杯。”
吃完飯,董小川找雷鳴的目的也完成了,所以和韓小虎離開了。雷鳴送董小川下樓,回來問:“你覺得他怎麼樣?”
林文衝說:“年少氣盛,正義感過剩,也許真的有什麼大的後臺,敢碰煤礦這趟渾水。”
雷鳴沒有評價,看着高峰,問:“你覺得呢?”
高峰平靜的說:“我聽說過他的功夫很高,而且也確實傷過幾個人,但從他身上竟然看不出會功夫的樣子。”
林文衝有些不屑的說:“現在的社會不是靠打打殺殺的。”
高峰說:“我不同意,我們畢竟是警察,如果一個警察連一個小偷都抓不住的話,還算是一個警察嗎?我對他有兩個疑問,一個評價。第一個疑問就是他的功夫,沒有和他交過手真不好說。我的教官曾經說過,只有達到化境,纔會精氣完全內斂,看不出練過功夫,否則只要練過功夫,身體就會自然而然的散發出一種氣勢。可是他才這麼年輕,不應該達到化境。”
雷鳴知道董小川會功夫,但就和林文衝一樣,覺得功夫已經不是最重要了。他也算是一個幹部了,根本就沒有機會打打殺殺的了。
“第二個疑問呢?”
高峰以前是偵察兵,所以觀察會很細心。很敏銳。他說:“第二個疑問就是,他到底有着什麼樣的後臺。如果我們跟着他,會不會撈到什麼好處。”
雷鳴沉思說:“後臺一定會有的。可是從檔案上根本看不出來。不過,就像高峰說的,能立一等功,而且他不只一個一等功,還有着幾個三等功,除了運氣以外,更多的是有人在背後提拔他。這麼多年來,我們尤其是高峰不知道立了多少功勞,可有多少次評上功勞的呢。一次都沒有,這些功勞都被那些毫無作爲的紈絝子弟冒領了。這就是沒有後臺的緣故啊。”
高峰冷笑的說:“這些年我都已經看透了。”他又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說:“不過這個董小川我還是很敬佩的,就像林哥所說的,他有着過剩的正義感。如果他需要我的時候,我一定會幫忙的。我不想看到一個好警察最後喪失了他的正義感,最後變得庸俗無爲。”
雷鳴說:“說實話,我還是有些感動的。這些年,我們確實忘記了一個警察的責任。尤其是你高峰也變了,想當初你也是那麼的充滿了正義感。不過,你們都小看了董小川,你們不瞭解他做事的風格。”
高峰和林文衝都好奇的看着雷鳴。問:“我們都小看了?”
雷鳴說:“董小川做事有一股邪性。這或許跟他做臥底的經歷有關。高峰,你當初就是太愣頭愣腦了,所以被別人擺一道。但董小川不會。因爲你永遠也摸不着他的弱點。衝動只是給人的假象,背後是絕對的冷靜。”
林文衝驚訝的說:“雷哥。你竟然給他這麼高的評價。”
雷鳴說:“不錯,算起來我和他都算是一個圈子裡的人。但該你知道的,你似乎什麼都不知道。比如我們幾個人都知根知底,而對董小川就只能看着檔案上的幾個文字,在邊城當過緝毒警,立過功,更多的是他很神秘。今天,他給我提個醒,他會有一個行動,但你不會知道到底是什麼行動。還有,他說劉局有問題說的很含糊,其實是很肯定的。那他到底是怎麼知道的呢?”
高峰有些苦笑的說:“看來,我確實比不了他,這些動腦筋的事,我不行。”
林文衝說:“這跟他做臥底有關。臥底,就是要小心、敏感。他說活着也是一種運氣是很有道理的。”
雷鳴說:“不管怎麼說,跟着他不吃虧。他有句話說的很對,在華夏的官場上,太講究資歷了,老的不去,新的無法上升啊。”
他看了看手錶,說:“你們先走吧,下午我還有事。”
高峰和林文衝點頭說:“行,雷哥,我們先走了。”
雷鳴看着他們離去,點了一根菸沉思着。劉景輝走了過來,問:“怎麼,你還不想走?要不再喝幾杯?”
“你覺得今天來的董小川怎麼樣?”雷鳴問。
“看不透。”劉景輝眯着眼,眉頭皺着,說:“雖然他很年輕,但我看不透。你要知道,雖然我在監獄裡學過些相面之術,但會的都是些皮毛,要不然也不會窩在這裡開一個小酒店。”
雷鳴冷笑說:“你的酒店也不小了。”
劉景輝微笑說:“這些年,不,在坐牢的那些年,我已經明白了一個道理,知足常樂。現在我已經很知足了。我還活着,有老婆孩子,還有房有車,還有個酒店,當然這個酒店一半也是你的,但我真的已經很知足了。知足不僅常樂,而且能活的久一些。”
雷鳴說:“我只問你一句話:這個董小川值不值得我去依靠?”
“值得,很值得!”
“你不是說看不透他嗎?”
“不錯,我是說看不透這個年輕人,他身上有一種神奇的力量保護着,當你用相術之眼去看的時候,你看到的是一片模糊。”劉景輝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說:“但我能看透你,發現你對他表現好感的時候,你的運道就會加深些。”
“我明白了。”
(晚上還有一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