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楓在回家的火車上。
在BJ市到HY市的K185次的臥鋪車廂裡,王楓整理好自己的行李,拿出一瓶礦泉水放到桌子上,然後翻開在車站買的報紙,埋頭看在車站候車時還沒有看完的文章。
“這位先生,能幫個忙嗎?”
王楓擡起頭,見一個姑娘正紅着臉朝他無奈地微笑着,他看看過道里的一個大包,明白了姑娘求助的意思。
“沒問題。”王楓放下報紙,站起來,看好了行李架上的空位,以他將近一米八的個頭,高度正好,他抓起大包,輕輕放到行李架上。
“謝謝,你好大的力氣啊!”姑娘掏出餐巾紙,遞給王楓,“擦擦汗吧。”
“不用謝,沒有出汗呢。”然後又坐下看自己的報紙。
姑娘把小包掛在靠窗的掛鉤上,坐到王楓的對面,打量着面前的男人,看不出來,這個斯斯文文的小夥子有這麼大的力氣。那個包的份量她自己很清楚。
“你是回HN嗎?”姑娘好奇地問。
“是的。”王楓頭也不擡地答道。
“HN人?”
“是的。”依舊是點點頭,簡短的回答。
一個悶葫蘆,姑娘想,想起未來二十幾個小時的旅行將面對一個悶葫蘆,姑娘有點無趣,又是一段枯燥的旅行。我就不信,一個堂堂BJ大學的高才生,一直是同班、同系男生心中的大美女,不能吸引你一點點眼球。
“哎,我也是,我們還是老鄉呃,我去CS,你呢?”
“HY。”
姑娘似乎要將盤問進行到底,“到BJ出差?”
“和你一樣,回家。”
有進步,多了幾個字。姑娘正想趁勝追擊,旁邊坐的一個小夥子搭訕道:“我也是去CS的,老鄉,你是在BJ唸書嗎?”
姑娘轉過頭,見身邊不知什麼時候上來了一個學生模樣的男孩,眉清目秀的,似乎比面前這個悶葫蘆要有趣些。“是的,BJ大學。暑假回家。”
“認識一下,”男孩伸出手來,“QH大二學生,許向永。CS人。”
姑娘也伸出手,與男孩握了一下。“BJ大學大四學生,薛潔。也是CS人。你以後要叫我學姐哦!”
還是自己的校友?王楓擡頭看了看面前聊得火熱的帥哥靚女,知道自己的清靜保住了,繼續埋頭看報紙。
“喂,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薛潔扯了扯王楓的報紙。
“王楓,無業遊民。”
“失業了?被老闆炒魷魚了?”薛潔同情地看着王楓,“沒關係,只要有能力,到哪裡都能找到工作。你做什麼行業的?”
“行業?”王楓遲疑了一下,自己以後找個什麼樣的工作呢?好像這幾天就沒有好好想過,IT業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IT吧。”
許向永見美女的注意力轉移到面前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身上,也仔細地打量了王楓一眼,結論是:很普通的一個人,混得不怎麼樣?“現在IT業也不好找工作啊,我是學計算機軟件的,聽大四的學長說,現在是IT業的冬天呢。不過,QH畢業的還行,除了考研的,基本上能找到合適的工作。”
“是,是,你們QH的多厲害啊。天之轎子嘛。”薛潔對許向永有點不滿了,人家王楓又沒招你惹你,賣弄你那個QH的牌子刺激人幹嗎?
“QH不錯。”王楓漫不經心地說,而這話因爲正好是在薛潔的諷刺後面冒出來,聽在許向永的耳裡怎麼着都象嘲弄。
“那是,在理工科,QH肯定是老大。我畢業後會去微軟中國研究院工作。”許向永驕傲地說,同時挑戰似地看了王楓一眼,那意思是,你一個工作都丟了的人,還有臉在我面前說三道四。
話題有點不愉快,所以衆人都知趣地選擇了沉默。這個沉默還沒有過多久就被打破了。
王楓和薛潔是面對面的下鋪,許向永是在薛潔上面的中鋪,由於暑假放假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火車上並不擁擠,許多臥鋪鋪位還空着,王楓這邊的中鋪上鋪也空着。車到石家莊,上來了幾個男人,把行李收拾好後,在過道的小桌子上,擺開了冷盤白酒之類的,開始吃喝起來。
那幾個男人吃着,喝着,又掏出煙來抽。薛潔聞不了煙味,伸出小手在鼻子邊扇着,好看的柳葉眉也皺了起來。許向永見美人遭罪,咳嗽了一下,對那幾個男人說:“車廂裡不讓抽菸,你們想抽,可以到車廂兩頭去。”
一個穿黑體恤的男人說:“我抽菸礙你什麼事了?丫找抽啊。”聽說話,典型的BJ痞子。
“你在車廂裡抽菸就不對,不要妨礙別人。”許向永也挺固執。
“我他媽就抽了,你能怎麼着!?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一個穿着白色文化衫的,後面寫了“別惹我,煩着呢。”幾個字的男人罵道。
薛潔見這些人的架勢,本來有點害怕,即使聞不慣煙味,也只想忍忍算了,見許向永與那幾個混混吵上了,知道他也是爲了自己,又都是在BJ求學的老鄉,沒理由置身事外,遂也加入進來。
“你們別抽菸了,再抽我叫列車員去了。”
王楓聽見薛潔一開口,就忍不住笑了,真是沒有在社會上混過的小姑娘,說話就像要向媽媽告狀一樣。他們一開口,王楓就聽出這一幫人是BJ長大的小混混,跟這些人沒有道理可講的。他們只相信拳頭。
王楓對薛潔小聲說:“這是幫混混,你別理他們。跟他們講道理是對牛彈琴。”
薛潔鄙夷地看着王楓說:“虧你也是個男人,瞧人家許向永,也知道出來批評不正之風。”
王楓訕訕地笑笑,心想,我現在出頭,不是讓別人誤認爲我是在討好你嗎?如果那幾個男人能乖乖聽話,不抽菸了,那不挺好嗎?也沒必要把事情鬧大。
那幾個男人鬨堂大笑起來,黑體恤捏着嗓子說:“列車員來了,我好好害怕啊!小美女,救救我吧。”
白汗衫說:“喲,小姐挺漂亮的啊。小姐,你還在學校唸書吧,未來的知識分子,社會精英。我說小姐,你看來對男人瞭解不深,我來給你上上課,不抽菸不喝酒哪能叫男人,就像你旁邊這個小白臉。”白汗衫朝許向永努努嘴,“漂亮得像女人一樣,可以在他老媽前做一個乖孩子,怎麼也不像個男人,你問問他,我們如果想欺負你,他能保護你嗎?說不定跑得比兔子還快。不過,小姐,你這麼漂亮,我們怎麼會欺負你呢,我們可以交個朋友啊。我最喜歡的就是女大學生了,昨晚在歌廳,我還泡了一個女大學生呢,我一高興,給了她一千塊。”
王楓站起身來,溫和地說:“算了,你們幾位,別嚇唬人家小姑娘。”
“誰他媽褲帶沒繫緊,把你給露出來了。你算哪根蔥?”黑體恤見有人居然還敢出頭,罵罵咧咧地。
王楓一句話不說,走到幾個男人面前,伸手一掃,只聽得噼裡啪啦幾聲響,桌子上的東西全掃到了地上,白酒灑了出來,車廂裡頓時飄起了一股酒香。
“你丫活得不耐煩了!”白汗衫一拳直衝王楓臉上而來。黑體恤也沒閒着,一拳就向王楓的肚子打去。
王楓鬼魅般一錯身,兩手一伸,一隻手捏着一隻拳頭,手腕輕輕一用力,就聽得兩人殺豬般尖叫起來,疼得跪到了地上。一個坐在下鋪上,靠近過道的男人正想上前幫手,王楓腳一撩,那人就飛到了兩米外,啪地摔在地上。
薛潔見王楓起身,知道他想出頭,有點不忍心,還沒有來得及阻止,一切都發生了。她愣愣地看着王楓,象看着一個怪物。
“起來,道個謙。”王楓踢了踢地上的黑體恤。
黑體恤疼得呲牙咧嘴,掙扎着起身,嘴裡還不乾不淨地罵:“你丫等着,有你好看的。”白汗衫偷偷地用左手拿起地上的白酒瓶,猛地站起來,掄起酒瓶朝王楓的腦袋敲去。
“小心!”薛潔驚呼一聲。
王楓一閃,抓住白汗衫的左手一掰,只聽得喀嚓一聲,白汗衫的左手立馬搭拉了下來。這隻手算是廢了。
“道歉。”王楓冷冷地說。
這兩個傢伙再也硬氣不起來,黑體恤的右手骨折,白汗衫的兩隻手都廢了,只有甩在遠處的那人,雖說姿勢難看,倒沒有受傷,王楓念他沒有出口傷人,犯惡最輕,受到的懲罰也最輕。黑體恤和白汗衫雖說手腕疼得厲害,也不敢遲疑,生怕面前這個惡煞還會有什麼懲罰使出來,對薛潔彎下腰道:“對不起,請原諒。”
薛潔也看出這兩個傢伙受傷不輕,也有點不忍,忙道:“算了,算了,王大哥,他們只是嘴上有點痞,你饒了他們吧。”
王楓見薛潔求情,對黑體恤、白汗衫道:“滾吧,別讓我再看見你們。走之前把地上收拾乾淨。”
幾個人打掃好衛生,拿着行李,灰溜溜地走了。幾個傢伙一走,車廂裡頓時響起熱烈的掌聲。有人嚷嚷道:“小夥子,好樣的。”
薛潔此時看王楓的眼神既崇拜又害怕。王楓給她帶來震撼的印象是,酷。一句廢話不說,轉眼間就折了兩人的胳膊。她崇拜地看着王楓道:“王大哥,你好厲害啊!學過武術吧。”
“學過一點吧。這些人只認拳頭的,跟他們沒什麼道理好講。”
許向永看王楓的眼神就只有害怕了,這個傢伙是不是混黑社會的,那麼能打,千萬別再得罪他了。他默不做聲地爬到中鋪睡覺去了。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車到CS,薛潔和許向永都要下車了。薛潔走之前,從本子上撕下一張紙,唰唰唰飛快地寫了一些什麼,折起來,塞到王楓襯衣口袋裡,然後臉紅紅地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就急急忙忙下車了。
王楓從HY下車,轉長途汽車,終於輾轉回到了家。不細說回到家看見父母的激動和晚餐豐盛的食物。吃飯時,王楓只是簡單地對父親說起自己已經辭職了,父親傳統的思維方式讓他還是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王楓一直是父親的驕傲,名牌大學畢業,工作單位又是在首都的大企業,在這個小縣城,已是很露臉的事了,也一直是王大朋引以爲傲的談資。只是這半年多來,在王楓身上似乎發生了許許多多的倒黴事。王大朋也不好過多指責,只好安慰王楓:“既然已經辭職,就好好休息幾天,你有名牌大學的牌子,也不怕找不到工作。”
第二天早上,王楓問父親要他的身份證。王大朋奇道:“你要我的身份證幹什麼?”
“去辦張銀行卡,給您轉點錢進來。家裡傢俱電器都該置換了。”
“不用,不用,你管好自己就行了,我和你媽都有工作,工資也不低。你把錢留着,給我娶個老婆回來,你也老大不小了。”
王楓見父親不要,便嬉皮笑臉地說:“爸,我把錢交給你保管總行吧,放在我身上,你不怕我亂花了?”
王楓到工行辦好了卡,給卡上轉了一百萬。他不敢轉太多,怕嚇着了父母。就這一百萬,他還得費點口舌好好解釋呢。
出了銀行門,王楓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一輛嘉陵摩托車旁邊鼓搗着。
“鄧波!”
那人回過頭來,看見王楓,驚訝地睜大了雙眼,王楓微笑着,伸出雙手做出擁抱的姿態。那人撲上來,給王楓胸脯捶了一拳。
“臭小子,什麼時候回來的?”
“今天。”
那人是王楓的老同學鄧波。鄧波是他從小學一直到高中的同學,高中畢業後沒有考上大學,託家裡的關係在稅務局找了個工作,現在已經是稅務局地稅股股長了。看他油光閃亮的,應該混得不錯。
“你這傢伙,回來也不打電話。瞧不起我這個土包子了是吧?”
“哪裡敢,這不剛剛回來嘛,還沒來得及。”
“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春節也沒有見你回來。”
王楓尷尬地笑笑,不知道怎麼解釋。鄧波是在官場上混油了的人,老於世故,見王楓猶猶豫豫,知道他可能有什麼難言之隱,就把話題岔開。
“我去聯繫一下,中午在宜城酒樓給你接風。現在不是春節,外地的好多老同學都不在。”
“算了吧,不用搞那麼大的場面,找幾個玩得好的聚聚就行。你知道我不喜歡應酬的。”
“到了老家,你就聽我的。中午,宜城酒樓,不見不散。”說完,鄧波騎上摩托跑了。
快到11點半的時候,王楓跟家裡打了個招呼,就去了宜城酒樓。問起服務員鄧波訂的包間,服務員顯出與鄧波很熟的樣子,把王楓帶到了包間,包間裡擺了一張能坐16人的大桌子,時間還比較早,只有鄧波在。
“看來你沒少在這裡腐敗,那個漂亮的服務員跟你很熟呢。”王楓打趣鄧波道。
“先入座吧,人馬上就到,待會有一個你特別想見的人要來,你可要沉住氣,別激動哦!”鄧波拍拍王楓的背,引他到座位坐下。
正說着,門外熙熙攘攘地傳來說話聲,一羣五六個男男女女進了包廂。走在頭裡的一個胖子親熱地打了鄧波一拳道:“往常都是我們給你交錢,今天怎麼想起請我們了。”
“稅務是國家的,我這是過路財神,只能看着眼饞,不敢伸手,我要是伸手,那不是讓你作難嗎?你這個大庭長,平常也很難請得動你,今天難得給小弟面子啊,”鄧波一本正經地說,然後朝王楓處一揚頭:“你看是誰來了?”
“王楓!”胖子驚喜地喊道,“什麼時候回來的?鄧波上午打電話,也不說你來了。來,擁抱一個先。”說完,張開肥碩的胸脯來擁抱王楓。
王楓認出面前是高中同學廖建國,大學本科學的法律,畢業後分在縣法院工作。他與王楓、鄧波、還有彭富貴是班上的***,好得形影不離的。“切,誰跟你擁抱,要擁抱也只擁抱我們班的大美女。”王楓嘻笑着拍打着廖建國,把他推向一邊,露處後面跟着的班上五朵金花中的三朵。氣得廖建國笑鬧道:“世風日下啊,班上最後一個純潔的男人也見色忘友了。”
走在前面的是陳豔芬,吳芳華,王楓作勢要擁抱她們,她們嘻嘻一笑,躲了開去,把走在最後面的一個女孩推了出來。那是周瓊,鄧波說的,王楓最想見的人。
“王楓,你好。好久沒見。”周瓊大大方方地伸出手。
“周瓊,你好。”王楓伸出手。
鄧波瞪了王楓一眼,怪他不懂風情,不好好利用這個機會一親芳澤。他們倆的事鄧波最清楚了,他阻止了正要起鬨的廖建國,招呼大家都入席。鄧波開始想把周瓊安排在王楓身邊,周瓊不動神色地拒絕了這個建議,與幾個女孩坐到一起,鄧波見王楓不是很主動,也不好過於勉強。
沒過多久,陸陸續續又來了幾個人,一桌基本上就坐滿了。
幾輪酒過後,大家就隨便配對聊了起來,鄧波請來的這一桌人在縣城裡基本上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在縣城的同學裡,算是混得很不錯的。物以類分,人以羣聚。王楓也明白鄧波的意思,借這個機會,把有權有勢的同學請到一起,聯絡聯絡感情,官場上混,人脈是很重要的。
“王楓,你現在在哪裡上班?”陳豔芳問。
“我失業了,沒有上班。正在找工作呢。”
陳豔芳見問到不該問的問題,有點尷尬。周瓊聽見王楓如此說,關切的眼神朝他飄了過來。雖無言,總記得那時的許多事情,現在的他似乎不是很好,周瓊有點心疼的感覺,兩人都是很敏感的人,或許他已有了自己的另一半了吧。一團水霧漸漸蒙上她的眼睛。
坐周瓊邊上的是趙玉楓,他正在實施追美女戰役,目標就是身邊的周瓊。趙玉楓是一個成功的商人,中學畢業後就繼承父業做買賣,他在做生意方面還是很有天賦,現在已經做得很大了,CS、HY和縣裡,都有他開的連鎖商場,短短几年,已積累了幾千萬資產。他也是周瓊的同學,自然知道周瓊和王楓之間的事情。他坐在周瓊旁邊,雖然與其他人聊着天,可注意力總放在周瓊和王楓身上。
“不知道你想找什麼樣的工作?或許我可以幫上你。”趙玉楓見王楓如此說,忙熱情地接過話頭。
“謝謝,我還沒有想好。”
“不用謝,同學之間幫幫忙是應該的,我在CS也有不少朋友,都是有點地位的,你想找什麼工作,說句話。”趙玉楓開始只是想在周瓊面前表現自己的慷慨、能幹,也許是王楓普通的打扮和神態觸動了他,不知不覺說話間就帶着優越感了。
“王楓,趙老闆是我們中間的大富翁。他隨便施捨一點,就夠我們班上的全體同學吃喝不愁了。”鄧波聽見趙玉楓的話有點刺耳,說出來的話就不是很客氣了。
趙玉楓臉紅了起來,意識到自己說了蠢話,得罪了人。得罪誰也不能得罪鄧波啊,他想使點壞,自己的商場就開不下去了。而鄧波又是王楓的鐵桿哥們。
“鄧股長,你就別挖苦我了,別人不知道,你還不清楚,抱歉,抱歉,我剛纔說話不對,自罰一杯。”
鄧波低聲在王楓耳邊問道:“今天匆忙,沒有問你的情況。你說的是真的?”
面對老朋友的關心,王楓還是很感動,只是有些事情一時也說不清楚。“我從研究所辭職後,和別人合作辦了個公司,沒辦多久,公司也辦不下去了,中間還惹了好多麻煩,只好把公司賣了。”
“老哥我問句話你別見怪,你現在沒有工作,生活上有什麼問題沒有。”
“我還有點積蓄,幾個月沒有工作倒還撐得住。”
“你要是還把我當哥,有事你就說句話。別一個人憋着。你那個臭脾氣,也該改改了。趙玉楓也是好意,你別見怪。”
“我知道。同學嘛,有什麼可以見怪的。”
“切,我還不知道你,自尊心太強。”
廖建國把酒杯在桌子上敲了敲,說:“鄧波,王楓,你們說什麼悄悄話呢,說出來讓我們聽聽。”
“我們在評價班上的五朵金花誰最漂亮呢。”鄧波促狹地笑笑說。
吳芳華一聽,忙說:“那還用說,肯定是我們的周大小姐。”
“我們剛纔評價半天,還是無法分出高下,春蘭秋菊,各善勝場。都非常漂亮,可惜我一直沒有機會啊,我這純潔的心靈從中學起就飽受煎熬,每次見到班上的美女,我就恨,不知道以後會便宜哪個小子。”
“油嘴滑舌。”吳芳華啐道。
“王楓,怎麼沒有帶女朋友回來?”周瓊道。這個問題她早就想問了,一直不好意思說出來。趁着大家都在笑鬧,她故做很隨意地問了出來。
“還沒有人看上我呢。”
不知怎的,周瓊聽得這個消息內心一陣喜悅。雖然他們之間早就沒有關係了,高中畢業之後聯繫也不多,但周瓊的心總是記掛着這個沉默寡言的男孩。中學時,她就很崇拜他,但是,他家裡條件很一般,而周瓊的父親是那時的工商局局長,家庭背景差別太大,迫於家庭的壓力,他們之間一層窗戶紙始終沒有捅破。
坐在旁邊的趙玉楓只覺一股醋意涌了上來,說話間不知不覺就帶了出來。“我知道我們南方人在BJ找老婆不大容易,身高上就吃虧。聽說BJ姑娘對身高有一條嚴格規定呢。另外,天子腳下的姑娘可能都太傲氣,一般小地方來的人她們不怎麼能看得上眼。”
陳豔芳道:“王楓身高也不矮啊。這樣,我看王楓你從老家找一個吧。”說着,有意無意地看看周瓊,隨着陳豔芳的目光指引,衆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瞪着周瓊。
周瓊臉唰地紅了,趙玉楓心裡惱怒得很,偏偏又不好發作出來。只好半開玩笑道:“王楓,我公司的職員中有很多漂亮MM的哦,要不要我給你介紹。”
王楓只覺尷尬得很,後悔來參加這麼個聚會,他倒不是爲了趙玉楓的輕視而尷尬,對於外界的輕視,他已經有着很強的免疫力了,更何況荷包裡多多少少也有10個億,所以對方方面面的輕視他已經能做到徹底無視。以他的力量,他的智慧,在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人能輕視他!他尷尬的是成爲同學們評頭論足的對象。
王楓突然想起還有一個關鍵的人沒有來。他問鄧波:“富貴怎麼沒有來?”
鄧波遲疑了一下說:“沒聯繫上,他沒有手機。他媽說他出去了。我再聯繫吧。”
廖建國聽見鄧波的話,大聲道:“王楓,我知道,鄧波不好意思說,富貴他不願意來。他的情況不怎麼好,中學畢業後,沒有找到正式工作,一直在農貿市場做點小買賣。去年他父親生病花了不少錢,還欠了不少外債。從他父親生病起,他就不再參加同學聚會了,今天我也給他打了電話,他倔犟得很,象他的老頭子。有什麼嘛,都是同學,誰沒有個潮起潮落的時候,誰沒有個倒黴的時候,有難大家幫幫,有福大家共享。他倒好,同學湊給他爸看病的錢,非得要一一寫個借條,我們還缺這點錢嗎?這不是看不起我們嗎?”
“他欠了多少錢?”王楓低聲問鄧波。
“聽說欠了20多萬。都是一幫同學朋友親戚幫着湊的。”
“什麼病?花這麼多錢。”
“癌症。”
“怎麼沒人跟我說起。你也不給我打電話。”
“你家裡也不寬裕,富貴再三要求不要告訴你。”
這個掃興的話頭挑起後,酒席上已沒有了興致,又聊了一會,幾個要好同學要請王楓,約了時間後,就匆匆散了。
王楓拉了鄧波一下,示意他晚點走。與衆人告別後,鄧波給了王楓一個疑問的眼神。
“下午你有時間嗎?我想去看看富貴。”
“有。我的時間自由得很。”
“先陪我去趟銀行。你有車嗎?”
“有。你等着,我去開車。”
正說着,周瓊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你們要幹嗎去?”
“去看富貴。咦,你不是走了嗎?怎麼鬼鬼祟祟地又出現了,是不是捨不得我們的王大才子啊!”鄧波打趣道。
“我看見了你們的小動作,就知道你們下午還有安排,我和你們一起去吧,也有很長時間沒有看見富貴了。”
鄧波說:“你們先等一會,我去開車。”一會兒開了一輛桑塔納2000過來了。
三人上了鄧波的車。王楓說:“你的摩托車呢?”
“放在家裡了。平時都是騎摩托,方便。這個車開得少,有時用用,王楓,回來這幾天就開我的車吧。”
“我已經落伍了,還沒有學本呢。”
“不會吧,學個本有什麼難的。你不至於這麼窮吧,是不是把錢都拿去泡妞了。趕緊學個本,要不,我這幾天也空閒,我教你,你先用我的車練練手,學會了,也沒有必要去駕校浪費時間,我給你搞個本子。”
王楓一聽,眼睛不由自主地看了周瓊一眼,正好也看見周瓊投過來的眼神,王楓假裝咳嗽了幾聲,道:“我這是爲環保事業做貢獻呢。想想看,以後人手都是一輛車,就我一人騎着自行車,上班下班,周遊列國,多麼與衆不同,酷啊!”
周瓊嘆道:“到底是稅務的,跟我們這些平頭百姓就是不一樣,有錢,這車不少錢吧。”
“一般般,不到二十萬。周瓊,你可沒資格說我,堂堂縣委書記的千斤小姐,哪看得上我這種車啊。”
“你們都比我強,鄧波,先到工行去一趟。”王楓插話道。
車子停在工行門口,王楓下車時,鄧波拉住了他。“你是不是要給富貴送錢?算了吧,他不會要的。再說,你現在失業了,也正是用錢的時候。我們買點東西去就行了。”
“你別管了,有包嗎,我沒帶包。錢拿着不方便。”
周瓊說:“我陪你去吧,我有包。”
王楓看看周瓊身上挎的女士坤包,搖搖頭。鄧波詫異地看着王楓,想了一會道:“後備箱裡有一個旅行袋,你拿去吧。你是不是太誇張了點,咂咂,用旅行袋取錢!周瓊,你待在車裡,我陪着去一趟。”
排完隊,輪到王楓的時候,工作人員把身份證仔細地看了幾遍,對王楓說:“取30萬嗎?”
“是的。上面不是寫清楚了嗎?”
“這卡是你的嗎?”
王楓這個鬱悶啊。什麼話嘛!我這個人就這麼不像能擁有30萬的?
“證件,密碼都符合。怎麼不是我的?小姑娘不要亂說話。”
“你今天取不了,大額提款需要提前打招呼。”
鄧波本來是遠遠站着的,見這邊有情況,也來到王楓的窗口邊。看見工作人員正要把王楓的銀行卡和身份證退回,忙問:“小馬,怎麼了?取不了錢嗎?”
“哦,是鄧股長啊,大額提款需要提前打招呼。”
“這位是我的同學,身份沒有問題,我可以擔保,我的一個同學父親在醫院,我們需要這筆錢救命,通融通融吧。”
“是這樣?我請示一下吧。”工作人員進去了一會,又出來道:“有你鄧股長擔保,還有什麼不可以的。”說完開始辦手續。
兩人取了錢,飛快地上了車,周瓊見兩人有點緊張的樣子,道:“怎麼,打劫銀行了,這麼緊張。”
“提了這麼一大袋錢,我怕被人打劫。”鄧波坐上駕駛座,點上火。
周瓊看看鼓鼓囊囊的旅行包,問:“取了多少錢?”
“30萬。”鄧波說。
周瓊看了王楓一眼,想了想,忍不住小聲地說:“王楓,你攢點錢不容易,現在又沒有工作,送點錢表示一下心意就行了,沒必要取這麼多。”
“錢要用在該用的地方,多少倒是其次。你別爲我擔心,我有手有腳有腦子,餓不着的。”
車子很快就到了彭富貴的家。這是在舊城區的一棟六層的樓房,是富貴父親單位分的房子。富貴住在六樓。幾個人上了樓,敲門。開門的正是彭富貴。看見站在門口的王楓,他愣住了。
“你怎麼來了?”
王楓故意板着臉說:“我怎麼就不能來?中午請你大駕請不動,我只好來了。”
“不好意思,中午有事,脫不開身。”彭富貴嘿嘿笑着。
“別裝了,他們都跟我說了。你真不夠意思,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也不告訴我,你還把我當兄弟嗎?”王楓當胸就給了彭富貴一錘。
屋裡很貧寒,這是王楓想象不到的貧寒。昏暗的房間裡沒有開燈,地上只擺着幾張舊木凳子和一個只有三隻半腳的小圓桌,有一個腳用一個木塊墊着,桌上擺着兩碟鹹菜,一碗炒白菜。牆上已很殘破,牆漆估計刷了很久了,開始掉皮。
鄧波說:“伯父牌位在哪裡?我們先去祭拜。”
幾個人依次在彭富貴父親遺像前上香祭拜。然後,又回到小客廳兼餐廳。
沒等彭富貴開口,王楓拎起旅行包,遞給他。
“這是什麼?”彭富貴不解地看着王楓。
“裡面是30萬元,是王楓的一點心意。你收下吧。”鄧波知王楓靦腆,不好意思說,就把來意趕緊說了。
彭富貴當即急赤白臉起來,把旅行包象推開定時**一樣往王楓手裡推。“這怎麼行?這怎麼行!這錢我不能要。”
鄧波周瓊都在旁邊幫腔,勸彭富貴收下。鄧波道:“富貴,我們幾個是最好的兄弟,當時在班上號稱***,那時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不都是一起吃一起玩嗎?畢業幾年,你生分了這麼多!王楓也不是外人,他的錢你怎麼就不能要?”
“這錢是你的,我不能要。”彭富貴翻來覆去只是這麼句話。
王楓對彭富貴固執的態度有點惱火:“我的錢爲什麼不能要?”
“我已經欠了大家很多很多了,我怕將來還不起。同學們借的錢我總是要還的,只是這份情還不起。”
“你這是怎麼了?”王楓大喊一聲,一種莫名的威勢出現在他身上。“我們一起讀書時,你經常把你媽做的好吃的帶到學校來,你家離學校近,我經常到你家吃午飯。那時,我說了不行嗎?按你的說法,我是不是要把吃你的都還給你?什麼狗屁邏輯。我這不是可憐你,不是同情你。你知道嗎?你不是經常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嗎?兄弟是幹什麼用的?只是同享嗎?放下你那畸形的自尊心吧!人家都說我假裝清高,你他媽的比我還假裝清高!你吃苦,隨你,這是你自找,我管不了你。可是,你捨得讓阿姨跟着你受苦嗎?好了,這錢你不收,我給阿姨總行吧。”
鄧波和周瓊目瞪口呆地看着大發脾氣的王楓。鄧波喃喃地說:“這是王楓嗎?是我以前認識的王楓嗎?好像不一樣了哦!他怎麼有這麼大的氣勢?”
彭富貴沉默了一會,道:“好,這錢我收下了。兄弟說到這個份上,我還有什麼可說的。謝字我就不說了,見外。還錢的事,我也不說了,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攢下這麼一大筆錢。兄弟,一切我都記在心裡。”
“這樣纔對嘛。好了好了,下午咱們去K歌去,我請客,把中午幾個同學都叫上。今兒個老百姓啊,真呀麼真高興…”鄧波把裝錢的旅行袋放進富貴的臥室。
出門的路上,周瓊把王楓拉着走到最後面,輕聲地說:“王楓,這次回來,你好像不一樣了哦。具體是什麼,我也說不上來,好像更自信了。剛纔對富貴說的那一番話,按你以前的脾氣,肯定說不上來。我還不瞭解你啊!”說到這裡,可能想起了以前的事,有些羞怯。“你剛剛失業,還拿出這麼一大筆錢,生活上有問題嗎?”
“你放心吧。”王楓忍住衝動,沒有說出實情。“我的公司賣了不少錢。幾年不上班也餓不死的。”
“說實話,”周瓊猶豫了半天,飛快地問。“你恨我嗎?我爸爲了反對你我的交往,把事情都告到校長那裡去了。”
“無所謂恨不恨的,這件事我已經忘記了。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你爸也是爲了你好。由於他處的位置,他考慮事情的角度自然不一樣。貧賤夫妻百事哀,我們兩個家庭差距太大,勉強在一起,也不會幸福的。”
周瓊失望地嘆了口氣。如果王楓還恨她,見了面不好意思什麼的,甚至指責她、罵她,故意在她面前炫耀等等。說明她在他心裡還有着很深的位置。可是,聽了王楓那一番大度的、知情達理的外交官辭令,周瓊反而更難受了。難道你真的對以前的事不在意了嗎?難道我們真的沒有緣分在一起嗎?
“聽剛纔鄧波的話裡的意思,你爸又高升了?”
“兩年前,他當縣委書記了。”
正說着,鄧波在前面喊了起來:“快點,別說悄悄話了。有什麼話兩人晚上找個地方單獨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