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穀雨的劍術,可以說滿足了很多人少年時對「武俠」的幻想,若再有術法神通加持,又似打開了通往「仙俠」的大門,只要有可能,何考怎麼會不想學呢?
他答了一句實話,話一出口心中又有幾分糾結。
這等精妙的劍術,肯定要從基礎練起,他腦袋裡已經開始出畫面了:每天清晨上班前,公寓裡附近的市民公園裡丶健身的大爺大媽之間,梅穀雨手把手地指導他劍術要領。
這個場景的既視感好強啊,因爲他見過,就是去年的某一段時間,蒙芽指點黃小胖修煉觀身術築基功夫····
可是何考不久前剛剛決定,要儘量遠離梅穀雨這個麻煩,怎麼一扭頭到了下班時間,莫名其妙就答應要跟對方學劍了呢,這算不算知行相悖丶朝三暮四呢?
梅穀雨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這笑容很淡,就似花蕾微微綻放,點頭道:
「好,那我就教你。」
何考正想問她怎麼教呢,嘴張開卻沒把話說出來,因爲梅穀雨又發來了一道神念心印,就是御劍術傳承。
御劍術是獨立於各門術法之外的一套修煉體系,它是一種典型的「術」,也就是所謂的應用術法,單純的修煉它並不會提升修爲境界。
與之相反,御劍術的每一層境界,都與相應的修爲基礎有關。有什麼修爲方纔能施展什麼劍術,直至出神入化。
理論上任何一門術法的修行者,都可以去嘗試修習御劍術,至於能否學會,
學到什麼程度,那就因人而異了。
爲什麼偏偏是丹鼎門擁有這樣一套獨特的傳承呢,答案是祖師所留。
千年前結束隱娘與樵夫之亂丶重整術門並建立宗法堂的核心人物,就是丹鼎門的祖師雷盾子。雷盾子的師父便是大名鼎鼎的譚峻譚仙人,其在術門記載中可是飛昇成仙了。
雷盾子也留下了其本人所擅長的御劍術傳承,爲弟子行走江湖時的護法依仗對低階術士而言,御劍術就相當於凡俗的劍法,甚至普通人都可以練。但想感應精微,最好要有一階修爲,要想動作跟得上判斷,最好要有二階修爲。
舉個例子,比如武俠小說中的劍刺飛蚊,你得看得見也能刺得中才行。
修爲到了三階之上,御劍術就有了很多變化,甚至能與其他各種應用術法相結合,比如有脫手飛劍丶閉目意劍等等技法,併兼有養劍意的心法。
到了四階之後,御劍術這個稱呼才名副其實,施展開來僅劍氣縱橫。所謂「千里飛劍取人頭」顯然是誇張了,但境界至此已有幾分傳說中的神妙。
至於到了五階之後,御劍術的境界變化尚非何考所知。因爲他的修爲也只有四階,神念心印中的相關內容尚無法解讀。
御劍術就連普通人都可以修習,但術門弟子中專門修煉它的人卻很少,原因無非是「性價比」太低,不值得花那麼大的精力。
不少人研習御劍術,只爲有所瞭解丶當成術法參照。術門中像梅穀雨這樣一直堅持專修御劍術的,可謂鳳毛麟角。
御劍術境界越高越難練,剛纔梅穀雨特意告訴何考,以他的神識控制之精微,是可以修煉的,言下之意並非人人都符合要求。
術門有各種應用術法,沒必要一定死磕御劍術。比如高階術士修煉的風刃術,就是一種相當凌厲的鬥法手段。
風刃術其實很難修煉,想掌握它也沒要修煉御劍術,但有了御劍術爲基礎,
等到四階後只是稍加變化而已。
何考也沒修煉過風刃術,他突破高階的時日尚短,將大量精力都用在了別處,況且就算他練成了風刃,威力也比不上一挺機槍。
谷椿送他的法寶「蛾翼」,有一個附帶的妙用就是可以激發風刃,但何考幾乎沒怎麼用過,因爲他也不需要飛天打鳥或勇鬥無人機啥的。
俗話說習武可強身健體,但這套劍術卻是個例外,若是基本功跟不上,強行習練只會傷了身體,還好何考已有基本功。
學習此術須向丹鼎門申請報備,何考倒是沒這個問題。
御劍術對何考而言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它本身是相對獨立的一個體系,施展御劍術時,不會暴露隱蛾身份。
何考沒想到梅穀雨所謂的教,就是這麼一道神念心印啊?他多少鬆了一口氣,同時也莫名有些失望。
等他緩過神來,梅穀雨早已不見了蹤影,應該是回公寓了。他原本就是來取車的,直接去了樓下的停車場。
關上車門後他卻沒有立刻發動,鬼使神差般閉上了眼睛,下一瞬間意識已離體飄了出去。
何考感覺,隱蛾術所包含這項神通,與某些小說中描寫的陰神出遊還不一樣,大白天也不受影響,哪怕有陽光也沒事。
他鎖定了一個目標,意識瞬移般立刻便找到了對方,就是方纔那三個混混之原本何考沒想管閒事,記住他們的特徵只是隨手的閒棋,可是一扭頭便改變了決定,開始玩起了追蹤遊戲。
三個混混並沒有分開,他們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穿過一條橫街走過兩個路口,來到了一個比較老舊的小區。
市中心的有些小區,都是上世紀末丶本世紀初修建的,當時看起來很高檔,
可如今已顯得老舊了,但生活還很方便,不少人都選擇在這裡租房居住。
還好這裡沒有距離芝麻公寓一點五公里之外,何考就飄在天上跟着,反正誰也看不見他,就跟個鬼似的。
三人進了七樓的一戶人家,一人揉着肚子道:「亮哥,每人三萬這就到手啦?」
亮哥:「錢不是已經收到了嗎?」
「就這麼簡單嗎?感覺來錢比打劫還快啊,不會再要回去吧?」
亮哥:「要回去?錢又沒寫名字,誰能證明是他給的!人家給錢的時候說得清楚,這事就不能承認——他自己都不承認,還要什麼?」
「亮哥,究竟是什麼人啊?」
亮哥摸了摸腦:「奇了怪了,我居然記不清了!反正就是拿錢幹活,已經完事了。」
「那姑娘是什麼人,咋那麼厲害呢?」
亮哥:「我也不知道,肯定是練家子,否則能那麼值錢?有人請我們,應該就是探路趟雷的。」
「那現在幹啥?」
「錢到手了,事也辦完了,換身衣服,晚上出去好好玩玩。
他們說話的時候,何考就飄在天花板上看着呢,簡直比啥監控丶警犬都好使。這三個混混果然是受人指使,還收了那麼一大筆錢。
這錢來得也太容易了吧?但在何考看來,他們未必有機會花。只見三個混混收拾了一下準備出去,門剛打開,就發現外面站着幾個人。
他們還沒來得及問呢,那幾個人就進來了。不等三個混混驚呼叫喊,他們就被捂了嘴制伏,分別被拖進了不同的房間裡。
這顯然是要分開問訊的意思,來者應該是術門安排的人,但他們並沒有發現何考。何考還打算接着看呢,卻突然察覺到不對,意識瞬間迴歸身體。
就在方纔有人上了何考的車,大大咧咧地坐在後座上,也不知是怎麼打開的車門。
何考差點驚出了一身冷汗,看了後視鏡一眼拍着胸口道:「您怎麼神出鬼沒的,好嚇人啊!」
來者正是新潮老藝術家李修遠,他翹着二郎腿道:「你剛纔就跟丟了魂似的,是不是出遊了?」
何考:「我去看了看那三個混混的情況,得知有人給了他們每人三萬塊錢,
讓他們故意當街找梅長老的麻煩——-他們剛被人摁住了,是您老安排的?」」
李修遠:「有人敢這麼做,自以爲宗法堂查不到他頭上。但人都跳出來了,
宗法堂肯定要查,必須要有這個態度,至於能不能把人揪出來,那就看神通手段了。」
何考:「無論查得到丶查不到,宗法堂今天都已經看到了結果。」
李修遠點了點頭道:「是啊,已經看到了!」
這兩人在說什麼黑話呢?無論那三個人是受誰指使,都已經證明了一件事,
就是消息已經泄露出去,有術門高層未遵守宗法堂的封口令。
何考:「宗法堂的封口令就像一個笑話,這纔是第一天上班啊!」
李修遠:「她雖然是今天才來上班,但宗法堂發佈封口令是兩個月之前的事情。假如有人泄密,這麼長時間已足夠消息傳出去了。」
何考:「您老今天有美女陪着在街頭搞藝術,發現了什麼可疑人物嗎?」
李修遠笑道:「曾刻意觀察的人有不少,但形跡最可疑的就是你。」
何考:「您老那個樣子想不顯眼都難,很多都是普通路人而已。」
李修遠:「對呀,我就是要給人這種感覺。既然普通路人都會多看兩眼,那麼有些人也會覺得那麼做無所謂。」
何考:「其實想知道那三個混混的試探結果,也用不着躲在附近偷窺。現在滿大街都是監控,也說不清是那個單位裝的,完全可以用現代科技手段觀察。」
李修遠沉吟道:「你考慮得倒是挺周到!現在已確定有人泄密,但或許不是故意。世上總有人做出與原本想法不一樣的事情,這就是修行不到家,比如你。」
何考異道:「我,我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