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登湊到了白承澤的跟前,小聲道:“爺,安元志鬧了這一出,聖上會治他的罪嗎?”
白承澤只是看着王襄的府宅,沒有作聲。押解犯人的途中發生犯人逃跑,還讓一個朝廷命官一家因此被害,這個錯,足以被定爲死罪,可是犯錯的人是安元志,就憑着這個人是安錦繡的胞弟,白承澤相信他的父皇最多罵安元志幾句,這事也就算了。一個王襄跟安元志想比,算得了什麼?
白登看白承澤不說話,知趣地退到了一旁站下了。
侍衛長這時用肩膀撞一下白登,讓白登看四周。
白登看看他們的周圍,江瀟庭帶着人走了後,他們這裡現在站着的全是衛國軍了,白登頓時感覺他們五王府的十幾個人站在這裡,勢單力薄。
侍衛長走到了白承澤的身後,說道:“爺,是不是派人回府再叫點人手來?”
白承澤聽了侍衛長的話後,纔看了看自己的身遭,道:“你就是把全府的人都叫來了,人數上也比不過這裡的衛國軍吧?”
侍衛長說:“安元志是想殺爺啊!”
“我也想殺他,”白承澤道。
侍衛長噎了一下。
“沒什麼好怕的,現在上官勇就是把他的衛國軍全都帶過來,他也不敢衝我下手,”白承澤小聲道,他這會兒看到在這裡帶兵的將軍是誰了,正是那個在江南把他堵在林家大宅裡的戚武子。
侍衛長不依不饒道:“這事爺得讓聖上知道啊,安元志大逆不道,爺怎麼能放過他?”
“沒有證據的事,我要怎麼告安元志?”白承澤笑了起來。
“我,我們都可作證啊,”侍衛長急道:“聖上不信爺的話,信他安元志的話?”
白承澤衝侍衛長擺了擺手,“你們都是我的人,安元志只要說你們是爲主效忠,那你們說什麼,我父皇都不會信的。”
“那衛國軍爲安元志作的證,也是爲主效忠啊,”侍衛長道:“聖上爲何要信他們的謊話?”
“我們是主僕,他們可不是,”白承澤笑道:“這個不能比的。”
“那,”侍衛長氣道:“那這事就只能這麼算了?”
“若是王襄的府裡還有活人,我還有些辦法,”白承澤嘆一口氣,“只可惜我看這府裡,應該沒有活人了。”
又是一聲巨響從王宅裡傳了出來,不知道又是那一幢房屋在火中坍塌了。
“這麼個燒法,肯定沒法進去找人啊,”侍衛長說道。
白登這時又跑了上來,說:“爺,這府裡開有後門啊,會不會有人從後門逃出去了?”
白承澤搖頭,既然是要滅門,上官勇怎麼會犯這種讓人從後門逃走的錯誤?王襄的府,應該在今天之前就被上官勇的人看死了。
白登和侍衛長不說話,這個虧,自家的主子看來只能默不作聲地吃了。
一道火焰從王宅的大門門頭上竄了起來。
“圍牆要倒了!”一個五王府的侍衛扯着嗓門叫了一聲。
王宅的木製大門應聲而倒。
白承澤眼睜睜地看着王宅的圍牆在他的眼前,瞬間坍塌,堅硬的石塊,在大火中如紙片一樣不堪一擊。“安錦繡!”白承澤看着眼前燃着大火的廢墟,在心裡念着安錦繡的名字,下決心動袁義的時候,白承澤就知道安錦繡不會坐以待斃,只是他沒有想到安錦繡會這樣報復他,恨不得一下子將他踩進泥潭裡,讓他永世不得翻身的報復。
“他們到底倒了多少油?”白登在白承澤的身後小聲道:“這火怎麼燒到現在還不滅?”
軍中攻城所用的油料自然就是這麼厲害,白承澤對此心知肚明。
“他怎麼還能笑得出來呢?”被安元志留下來的袁威,這會兒小聲問戚武子道。
戚武子往白承澤那麼看了一眼,說:“他瘋了唄。”
袁威嘴角抽搐了一下。
上官勇這時跟江瀟庭騎馬走在城南的街市上,被今天逃犯的事一鬧,城南街市上的商家全都關門歇業了,在街上擺攤的小販們也都不見了蹤影。
江瀟庭跟上官勇道:“這街上的人不是去刑場那裡了,就是去王襄府那裡看熱鬧了。”
上官勇看看眼前空蕩蕩的街道,說:“江大人,今天元志犯錯,讓江大人受累了。”
江瀟庭很後悔今天帶着兵來城南街市,只是這會兒他只能跟上官勇笑道:“侯爺太客氣了,江某職責所在,做份內之事,談不上受累。”
上官勇衝江瀟庭抱一下拳,算是再次謝過。
江瀟庭說:“所幸沒人逃走,五少爺在聖上面前還能交差。”
上官勇道:“但願聖上不要發怒吧。”
江瀟庭沒接上官勇的這句話,世宗對此事會是個什麼反應,江瀟庭不敢猜。
安元志這時正跪在世宗的面前請罪,跟他一同跪着的是韋希聖。
世宗問安元志道:“你就是這麼辦差的?”
安元志低頭不語。
“還讓逃犯衝進官員的府宅,”世宗道:“元志,你還真是好本事啊!”
安元志給世宗磕了一個頭,說:“臣該死。”
“王襄怎麼樣了?”世宗問道。
安元志說:“臣帶人衝進王宅的時候,裡面已經死了很多人,臣不知道王大人是不是還活着。”
有御史這時跟世宗道:“聖上,臣有一事不明,這些逃犯爲何要衝進王襄的府裡大開殺戒?他們不是應該儘快逃走嗎?”
安太師開口道:“逃走的都是什麼人?”
安元志說:“是何府的犯人,其中有幾個武藝不錯。”
“他們爲何要衝進王襄的府裡?”這位較真的御史大人問安元志道。
安元志看這御史一眼,說:“他們選了王大人的府,可能王大人的運氣不好吧。”
運氣不好,所以全家都被逃犯殺了?信安元志這話的人,真沒有幾個。
“聖上,“御史跟世宗道:“臣以爲,此事要詳查。”
安元志說:“這要怎麼查?人都死了啊。”
“閉嘴!”世宗訓了安元志一聲。
安太師道:“這些人也有刻意找上王襄的可能,否則那裡十幾戶人家,爲何偏偏是王府被他們選上了?這要不是王襄命該如此,要不就是這其中另有隱情。”
安元志聽着自家老子的話,突然腦子裡一個念頭一閃,跟世宗道:“聖上,臣知道這個王大人的胞妹是五殿下府中的側妃,王夫人爲五殿下生下了林小王爺。”
“難怪了,”安太師道:“聖上,臣之前還疑惑,王襄一個刑部文書,怎麼能在城南街市那裡買下一座宅院的。”
安太師這話一說,馬上就有白承澤一黨的官員開口道:“太師這話何意?王襄全府被殺,與五殿下有何關係?”
安太師看着這官員道:“徐大人這是怎麼了?我只是說城南街市那裡寸土寸金,王襄既不是大家出身,也不是刑部大員,能住在那裡,想必是五殿下幫了他不少,我沒有別的意思啊。”
“太師……”
“徐大人,”安太師沒讓這官員把要說的話說出來,道:“你是擔心王襄這事會對五殿下不利嗎?你太多心了,這事與五殿下能有什麼關係?人想太多不好。”
“徐大人是書讀太多了,”安元志插話道:“要不就是戲文看多了。”
“你還要多話?”世宗狠狠瞪了安元志一眼。
安元志這會兒還跪地上呢,聽了世宗的話後,把頭又是一低。
“韋大人,”相國周孝忠這時開口道:“綁人犯的繩索怎麼會突然斷裂的?”
韋希聖說不出話來。
世宗道:“怎麼,你這個大理寺卿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安元志說:“聖上,何府的人犯裡,有幾個武藝了得,臣想憑他們的本事,掙脫繩索不是難事。”
“所以這事你們兩個都沒錯,”世宗道:“只怪那幾個何府的家丁武藝太高?”
安元志和韋希聖一起叩首道:“臣該死。”
“武藝高強的人,又怎麼會屈身在何府當家丁呢?”周孝忠說道:“聖上,此事一定還有蹊蹺。”
安太師跟世宗道:“聖上,臣也以爲此事事有蹊蹺,臣奏請聖上詳查。”
安元志心裡着急,他們這幫人經得起詳查嗎?
“這有什麼可查的?”白承路這時開口道:“活該王襄倒黴的事,被你們說來說去,說成什麼樣了?王襄一個小文書,他跟何炎說過話嗎?你們想查什麼?不再弄死幾個人,你們這些人就不能安生是不是?”
安元志擡頭看向白承路,他沒想到白承路會在這個時候跳出來說話。
白承路看着安元志道:“元志,你覺得那些逃犯是認準了王襄的府衝的?”
安元志搖頭,說:“二哥,我就覺得這是王大人運氣不好。”
“人走路上還有可能被馬踩死呢,”白承路聽了安元志的話後,說道:“這種運氣的事,誰能說得清?反正今天城南街市那裡,不是王家死,就會是趙家死,錢家死,這就是命。”
安元志說:“二哥,城南街市那裡有趙家和錢家?”
白承路白了安元志一眼,說:“百家姓你沒讀過?趙錢孫李,我就是這麼一說。”
安元志哦了一聲。
白承路衝世宗躬身道:“父皇,午時三刻就要到了,父皇還是儘快下旨行刑吧。”聽安書界這些人的意思,何炎的事搞不好還跟白承澤有關,白承路這會兒心裡發慌,何炎是爲了內廷的什麼事死的,內廷之事向來是誰沾上誰倒黴,這會兒白承澤人不在,白承路怎麼着也得護着自己的兄弟。
世宗說:“韋希聖下去監刑吧。”
韋希聖忙就領旨,退下了觀刑臺,往行刑臺那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