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碰義叔不行嗎?”上官平寧問安元志,左眼連睜都睜不開了,但右眼睛還是眨巴着看着安元志,說:“我要陪義叔。”
“你是大夫嗎?”安元志拿安太師方纔問他的話來問上官平寧了。
“我要下去!”上官平寧衝安元志鼓起了腮幫子。
上官睿說:“你就讓他坐牀邊上好了。”
安元志說:“上官平寧,我警告你啊,你不準哭。”
上官平寧扭頭向安太師求助,說:“外公,你兒子欺負我,外公,你打他屁股吧。”
屋裡的氣氛就是再沉重,衆人也被上官平寧逗得笑了起來。
安元志把上官平寧放在了牀上,說:“你等着,等我有空了,我一定讓你的屁股開花!”
上官平寧衝安元志一撇嘴,對於這個從來只說狠話卻從來不動手的舅舅,上官平寧是沒什麼敬畏感的。
“小少爺,”袁義這時喊上官平寧道:“你是有話要跟我說嗎?”
上官平寧忙說:“義叔你疼嗎?”
“不疼,”袁義搖頭。
上官平寧小鼻子一皺,使勁聞了聞,說:“有血的味道。”
安元志把袁義的衣襟一拉,跟上官平寧說:“那,你義叔傷在了這裡,這下子你看到了,行了吧?”
包裹在袁義傷口上的紗布很厚,但是剛纔穿衣的時候一動,又有血跡在紗布上暈染開了。袁義低頭看看自己的傷處,說:“沒事,我這會兒感覺還好。”
上官平寧小臉掛着,看着袁義的傷處,說:“義叔,那個壞蛋是誰?”
安元志說:“你問這個幹什麼?你要替你義叔報仇去?”
上官平寧扭頭看了安元志一眼,說:“叔叔說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安元志說:“所以呢?”
上官平寧把小手放到了袁義的手上,認真道:“義叔,十年後平寧就長大了,平寧給你報仇!”
袁義沒力氣擡手去摸上官平寧一下,只能是笑道:“好啊,那就有勞小少爺了。”
“我先替義叔你呼呼吧,這樣就不疼了哦,”上官平寧說着,不等袁義反應過來,衝着袁義的傷處,伸長了脖子,使勁地吹着氣。
袁義的眼眶突然就有些溼潤了,死傷什麼的,袁義不在乎,上官平寧這樣天真又單純的小胖娃娃,反而讓袁義有些受不住。
“大哥,你沒事吧?”袁英幾個人這時也上前來問袁義。
“沒傷到心脈,”袁義跟自己的這幾個兄弟小聲道:“養些日子就好了。”
“連大哥都能傷到,”袁白道:“看來這幾個人的武藝不弱。”
“以多勝少,”安元志道:“算什麼英雄?”
上官平寧說:“他們是狗熊!”
“沒錯,”安元志摸着上官平寧毛茸茸的腦袋,說:“以多勝少的人就是狗熊。”
上官睿搖搖頭,想讓安元志閉嘴不要教壞小孩子,可是當着安太師的面,他又不想落了安元志的面子。
大管家這時在門外道:“太師,馬車備好了。”
“袁義,我們走吧,”安太師跟袁義道。
上官平寧從牀上跳到了地上,說:“義叔你要去哪裡?”
“義叔要回去了,”袁義跟上官平寧道:“小少爺要聽話,以後小少爺不能再吃陌生人的東西了。”
上官平寧點頭,然後就跟袁義說:“義叔,你跟平寧回家吧。”
袁義搖了搖頭。
上官平寧看袁義搖頭,馬上就不幹了,他知道袁義受了傷,不敢去拉袁義,跑到了安元志的跟前,拉着安元志的手說:“舅舅,你讓義叔跟平寧走啊。”
“現在不行,”安元志彎腰把上官平寧抱了起來。
“爲什麼?”上官平寧問。
“小少爺,我改天再來看你,”袁義哄上官平寧道。
“一定要走嗎?”上官平寧眨巴着右眼看着袁義。
袁義迴避了上官平寧的小眼神,點了一下頭。
上官平寧有些失望,但這小孩生性不是那種霸王脾氣,看自己留不住袁義,就低低地說了句:“那義叔你要小心,不要,不要再遇上壞蛋了。”
“好,”袁義望着上官平寧笑道。
“你也馬上動身,”安太師跟安元志道。
上官睿走到了安太師的跟前,說:“太師要送袁義回宮嗎?”
安太師說:“袁義在宮外受了傷,我理應送他回宮去向聖上解釋啊。”
上官睿知道安太師這會兒急着走,沒有多問,只是跟安太師道:“那帶上袁英和袁白吧,我這裡留下老六子他們看着就行了。”
“也好,”安太師沒多想就同意了上官睿的提議。方纔他帶着袁義回府時,是慶楠帶着人遠遠地在後面一路護送,這會兒沒有慶楠護送了,那幫要殺袁義的人要是還等在路上,身邊有兩個死士護衛護着,有總比沒有強。
一幫人用躺椅把袁義擡出了府,放到了馬車上。安太師這一回也不坐轎了,也坐進了馬車裡。袁英和袁白就騎着馬,一左一右地護衛着馬車。
安元志看着安太師一行人走了後,就要上馬往兵部去,被上官睿一把拉住了。“你也有事?”安元志看看上官睿拉着他的那隻手。
上官睿說:“發生了什麼事,你能跟我說說嗎?”
這種事對上官睿沒什麼好瞞的,安元志就站在安府的大門前,把事情跟上官睿耳語了一遍。
上官睿站在門前,半天沒說出話來。
“你看好平寧,”安元志說:“他再出事,我姐非死了不可。”
“你去兵部,這次用什麼藉口?”上官睿問道。
“就說我又從朱雀大營那裡得到了消息,”安元志說:“不然我還能怎麼說?”
上官睿點點頭,道:“也只能這樣了。”
“那我走了,”安元志說着話,幾步下了臺階,上了馬,帶着自己的幾個親兵往兵部那裡去了。
上官平寧看着安元志也走了,喊了上官睿一聲:“叔叔。”
“怎麼了?”上官睿問被自己抱在手裡的小侄子:“冷了?”
上官平寧搖頭。
“眼睛又疼了?”上官睿忙又問。
上官平寧把臉埋在上官睿的頸窩裡,說了一句:“害怕。”
“平寧在害怕什麼?”上官睿小聲問道。
上官平寧沒再說話。小孩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大人們的情緒會影響到他,上官平寧知道有不好的事發生了,就像白柯給了他父親一杯毒茶一樣,現在發生的事,一定是對他們家不好的事。
“沒事,”上官睿抱着上官平寧走回了安府,小聲安慰上官平寧道:“有叔叔在呢。”
“爹爹呢?”上官平寧悶悶不樂地問道。
“爹爹有事啊。”
“外公有事,舅舅有事,義叔也有事,大家都有事,”上官平寧跟上官睿唸叨着:“叔叔,你不會不要平寧吧?”
“傻瓜,”上官睿忙道:“叔叔誰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能不要平寧啊。”
“真的?”
“真的,平寧是叔叔的寶貝,”上官睿說:“回房後,叔叔給平寧說故事,今天晚上平寧想聽什麼?”
上官平寧沒吱聲。
上官睿只能隔着厚厚的圍巾,親了上官平寧一下,然後就緊緊地抱着自己的小侄子,不敢再鬆開。
安太師將袁義送回宮的時候,世宗正準備休息,吉和跑來聲音變調地跟他稟報,說袁義被兇徒重傷了。
世宗的睡意一下子就沒了,說:“袁義傷了?怎麼回事?讓安書界進來!”
安太師進了御書房後,跪在地上要給世宗行禮。
世宗直接一揮手道:“袁義出宮去你府上了?”
安太師說:“袁義是去安府看元志的,沒想到在半路被人劫了。”
世宗衝安太師做了個平身的手勢,道:“劫了?劫財?”
安太師從地上站起身來,說:“臣問過袁義了,他也說不清,只說當時街上沒有行人,這夥人突然就衝了出來。聖上,袁義身中五箭,到了臣的府上後就昏迷不醒了,臣聽了醫囑不敢搬動他,直到他這會兒恢復神智後,才送袁義回宮來了。”
世宗狠狠地一拍御書案。
“臣死罪,”安太師又給世宗跪下了。
“起來,”世宗道:“你犯了什麼罪?”
安太師說:“袁義不該出宮的。”
“安妃知道這事了?”世宗問道。
安太師說:“臣不敢讓安妃娘娘知道這事。”
“袁義一直不回去,你以爲她就不害怕了?”世宗說道。
安太師跪在地上道:“聖上,臣覺得這事不對,袁義穿着也不是大富大貴的樣子,怎麼會被人半路劫了?他的武藝不能說好,可也不弱啊!”
世宗命吉和道:“你把袁義送回千秋殿去,就跟安妃說,袁義是遇上劫財的了。”
吉和忙道:“奴才遵旨。”
世宗說:“吩咐袁義一聲,不準跟他的主子亂說,就說是劫財。”
吉和領了旨,退了出去。
世宗又問安太師道:“射傷袁義的箭呢?”
安太師起身,從懷中拿出了一個布包。
一個太監過來,把這布包送到了世宗的御書案上,打開來讓世宗看。
世宗拿起了一個箭頭,說:“這箭頭你命人擦過了?”
安太師說:“臣不敢讓血污了聖上的眼。”
“這是普通的短箭,”世宗把箭頭扔到了布包裡。
安太師說:“聖上,要讓大理寺去查嗎?”
“嗯,”世宗道:“你去找韋希聖吧。”
“臣遵旨,聖上,”安太師領旨之後,欲言又止地看着世宗。
世宗說:“你有話就說。”
安太師說:“聖上,袁義這一傷,臣心裡不安,臣真怕這是有什麼人在針對安妃娘娘。”
世宗道:“有朕在,你怕什麼?還有人能在朕的眼皮底下,傷了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