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 蓄勢待發!
虞輓歌加快了步子,走到御花園處的假山後,小盛子從懷中掏出一摞子紙捲成卷,悄悄遞到虞輓歌手上。
虞輓歌粗略的翻看了一遍,將其收在袖子裡,而後道:“香嬪那裡可查看好了?”
“主子放心,奴才翻過內務府的記錄,前年香嬪剛剛得寵,陛下欣喜,便賞了她一隻一人多高的釉彩瓷瓶,上面畫着簪花仕女,漆着金粉,珍貴的很。”小盛子篤定道。
虞輓歌點頭道:“放在什麼位置。”
“那日奴才去打探了一番,似乎就在內室一進門的位置。”小盛子回想着攴。
“我知道了,你先去吧。”虞輓歌點點頭,而後便前往了香嬪的住所。
“奴婢參見香嬪娘娘,奴婢是柔妃娘娘身旁的宮婢,今日奉柔妃娘娘之命,請娘娘前往水華宮做客。”虞輓歌恭順的問安道。
香嬪專注的塗着手指上的丹寇,粉橘色的花汁,嬌嫩可愛:“本宮同柔妃交情素來不深,柔妃怎麼會請到本宮頭上?再者,本宮可是聽聞柔妃的兄長即將午門斬首,倒是難爲她還有這個心情請本宮做客。逍”
虞輓歌繼續道:“如今皇后三子傍身,一生無憂,唯獨娘娘頻頻受寵,卻一直沒有子嗣,我家主子說,娘娘總會對此感些興趣。”
香嬪的臉色變了幾變:“哼,柔妃這是想要離間本宮和皇后麼?本宮處處仰仗着皇后纔有今日,你以爲本宮會相信一個就要過了氣的妃嬪的話?”
“自古沒有子嗣的后妃下場多不會是好的,我家娘娘倒是很好奇,香嬪您是不想生,還是不敢生,亦或者..是不能生?”虞輓歌的話裡帶着幾分輕視的意味。
香嬪手中的一碗花汁瞬間扔在了虞輓歌面前,瓷片碎裂一地:“一個小小的賤婢,竟然敢這樣同本宮說話,本宮看你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虞輓歌佯裝顫抖,硬着頭皮道:“香嬪娘娘還是仔細想好了再做決定,否則怕是您這輩子都無法誕下皇嗣。”
香嬪臉色驟變,胸脯劇烈的起伏着,一把將桌子上的水壺盡數掃落在地:“滾!你給我滾!”
虞輓歌繼續道:“娘娘真的要執迷不悟?皇后娘娘到底是不是可依靠的人,您可要仔細考慮清楚。”
“滾出去!”香嬪指着虞輓歌氣的不輕。
虞輓歌好似受了驚嚇匆忙的跑了出去,跑到門前時,一腳不小心踢到了門前那一人多高的彩釉瓷瓶,瓷瓶搖搖晃晃的朝着虞輓歌倒去,彷彿一下子要壓在她身上。
虞輓歌嚇的不輕,匆匆扶起,手中的紙卷瞬間從袖子中滑出,落進了瓷瓶中,不等瓷瓶立穩,便驚恐的快步跑了出去。
出了香嬪的住所,虞輓歌整理了衣衫,一臉沉寂,不急不緩的走在宮路上,看不出一點之前的慌亂。
如果猜的不錯,香嬪這輩子也不會有孩子的,不過想來不會是皇后動的手,而是在她被國丈府當做送入宮中,扶植皇后的棋子開始,就註定了她無法育有子嗣。
而在這後宮之中,有子嗣的尚且不能長盛不衰,更何況以色示人又能榮寵多久?香嬪是個聰慧的人,見着自己遲遲無法育有子嗣,沒有任何強大背景的她只能誓死效忠皇后,只能盡心盡力扶植皇后,而這也就是國丈府的目的。
她知香嬪不會輕易受到挑唆,即便她相信了自己所言,也不會背叛皇后,畢竟不能育有子嗣已成爲既定的事實,若是再和皇后反目,她纔是真的一無所有。
不過這看似牢不可破的衷心,卻不意味着不會在皇后失勢時反咬皇后一口。
回到水華宮後,支走喜鵲,對着鴛鴦開口道:“你去將今日爲皇上和皇后看病的御醫請來。”
鴛鴦一臉的不服氣:“你我同爲婢女,爲何我要聽你使喚?”
鴛鴦的臉氣的鼓鼓的,她已經忍了許多天了,這幾日府中的事,柔妃的事,忙的焦頭爛額,可是她卻偏要聽這個罪魁禍首的話,這到底是個什麼道理。
虞輓歌看着一臉怒氣的鴛鴦輕笑道:“因爲你腦子不夠用,所以只能幹些跑腿的活。”
“你!”鴛鴦氣的不輕,想要給虞輓歌一巴掌,舉起的手卻遲遲沒有揮下,狠狠跺了下腳,轉身衝了出去,像是個受氣的小媳婦。
說實話,虞輓歌倒是不討厭鴛鴦,至少她始終對柔妃忠誠,對趙府忠誠,這些日子,有不少人都在觀望,對着趙府和柔妃的事都帶着幾分散漫,唯有鴛鴦,時常在寒涼的秋日裡跑的滿頭大汗,卻會因爲一點進展而喜笑顏開。
虞輓歌掀開裡間的門簾,走到牀前:“娘娘的身體可有好些?”
柔妃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和那蒼白的臉色有些不相符:“我的身體倒是沒有大礙,只是後日便是兄長的問斬之日,我卻只能臥病在牀,對於我趙婉柔來說,實在是一個難以洗刷的恥辱。”
“娘娘不必心急,奴婢相信娘娘纔會是最大的贏家。”虞輓歌淡笑着,那沙啞的聲音好似有魔力一般,讓柔妃側目。
看着一臉篤定的女子,柔妃微微失神,她彷彿看到了一個牢籠,牢籠將面前的這個女子禁錮,可是她周身所散發出的光芒卻掙脫束縛,掙扎着從牢籠的每一絲每一毫縫隙裡噴薄而出,讓人移不開眼。
“若是此次真的如你所說,你有所求,本宮自當盡心爲你做到。”柔妃認真道。
“娘娘多慮了,奴婢的命是娘娘所救,爲娘娘效力,奴婢萬死不辭。”
柔妃沒再開口,有些疲憊的靠在了牀上,心思卻是深了幾分,她忽然有種錯覺,即便是面前這個女子在朝堂沒有絲毫靠山,可她若想問鼎後位,也絕非難事。
沒多久,鴛鴦就回來了,身後帶着兩名御醫。
“敢問柔妃娘娘身體哪裡不適?可是之前服用的湯藥有問題?”一名御醫打量了一番柔妃的氣色後開口道。
虞輓歌道:“娘娘沒有什麼不舒服的。”
“那請老夫等前來是....”
“是這樣,娘娘聽聞皇上和皇后娘娘身體不適,憂心不已,奈何娘娘自己身體也尚未痊癒,只好麻煩兩位大人來走走一趟,詢問詢問情況。”虞輓歌沉聲道。
“原來是這樣,皇上和皇后只是被噩夢所驚,今日一早起來,便渾渾噩噩,頭痛發沉,下官已經爲皇上和皇后開了幾幅藥方,還要看看情況如何?”御醫思及並非是什麼隱匿的重病,便也就沒有刻意隱瞞。
“聽聞心頭血入藥則會起到奇效,是以娘娘打算爲皇后和皇上以此入藥,略緊綿薄之力,還請兩位御醫幫忙。”虞輓歌開口道。
鴛鴦心頭一緊,柔妃卻是一臉期盼,看樣子虞輓歌已經同她打過招呼了。
兩名御醫對視一眼:“這可不行,若是娘娘出了什麼岔子,臣等可擔待不起啊。”
柔妃開口道:“若非因爲本宮的哥哥觸犯聖怒,皇上和皇后日夜操勞,也不會憑白生病,本宮本就心生愧疚,如今聖上一病,若是本宮再不做點什麼,心中難安,倒是不如就這樣死了算了。”
“娘娘萬萬不可胡言啊...”兩名御醫連忙躬身道。
“你們儘管說是肯還是不肯?”柔妃道。
兩名御醫有些爲難,鴛鴦遞上兩袋銀子,御醫這才勉爲其難的點頭。
取出兩隻瓷瓶,開始取得柔妃的心頭血。
“娘娘,您現在本就氣血兩虧,實在應該好好休養。”一名御醫搖頭道。
“你儘管放心取便是了,本宮心中羞愧,若是你們執意不允本宮做些彌補,即便是好生養着,本宮的病也不會有起色的。”柔妃和善道。
御醫嘆了口氣,沒有再說話,柔妃則是繼續道:“希望兩位大人不要將這件事告訴皇上和皇后,本宮並不想以此來博得皇上的諒解。”
“下官明白。”
待到兩名御醫取走了兩瓶柔妃的心頭血後,這才告退。
柔妃看着被包紮好的手腕,沒有說話,虞輓歌則是讓讓鴛鴦又去準備了十餘瓶心頭血,當然,這血不會真的都從柔妃身上出。
“你真的有把握?”柔妃反問道。
虞輓歌微微頷首,沒有做聲,柔妃輕聲道:“本宮在後宮地位如何,本宮到並非十分在意,這麼多年起伏數次,也是已經習慣了,唯獨本宮哥哥的命如今捏在你手裡,若是哥哥他...”
柔妃沒有說下去,不過其中的意思卻是不言而喻,虞輓歌也沒有信誓旦旦的保證,只是早早回房去了。
點着燭火,虞輓歌用從周旺哪裡討來的布料,簡單的縫製起來。
第九日,柔妃的心頭血果然被御醫加進了配藥中,北燕帝服用的時候也品嚐出味道的不同:“今日的藥材似乎同昨日的有所不同啊。”
“微臣昨夜調整了房子,添加了一味旁的藥。”御醫道。
“今日雖然還是有些昏昏沉沉,四肢無力,不過比起昨日,卻是要好上許多了,你做的不錯。”北燕帝將藥碗放下開口道。
皇后在一旁應和道:“正是,臣妾也覺得好了不少,看來御醫院的御醫們當真是稱得上藥到病除,妙手回春。”
將御醫打發退下後,皇后正同北燕帝柔情蜜意,香嬪卻前來拜訪。
“原來是香嬪來了,快請進來。”北燕帝對着身旁的太監道。
香嬪一身桃粉色長裙旖旎而來,裙襬被風吹動,遠遠走來,一室生香。
看着北燕帝的神色,皇后眼中閃過一抹不喜,雖然說香嬪是父親爲了鞏固自己安排進宮的,可是也不知她是用了什麼法子,讓北燕帝一直念念不忘。
“陛下,您和皇后娘娘今日的氣色看起來似乎好了不少。”香嬪輕聲道,並不讓人感到聒噪。
北燕帝將她攬在懷裡道:“朕的身體向來不錯,也不知怎的此次病的這般離奇。”
“是啊,而且皇后娘娘的病症竟和陛下一樣,莫不是招惹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香嬪隨口道。
北燕帝聞言,眉頭緊緊蹙起,皇后微微斥責道:“盡是胡言,陛下乃是萬金之軀,不乾淨的東西哪裡敢靠近分毫?”
香嬪有些委屈,低聲嘟囔道:“尋常的倒是不敢,可若是有人刻意謀害呢..”
皇后悄然掃過皇帝的神色,不再開口。
當日夜裡,衆人莫名的都躁動起來,四處涌動着一種不安的氛圍。
皇帝依舊宿在皇后的鳳翔宮,夜涼如水,寂靜悄悄。
“啊!”一聲驚恐的叫聲打破了這躁動的夜,熟睡的皇后猛然驚醒,大汗淋漓的坐了起來,重重的喘着粗氣。
一旁的北燕帝被驚醒,微微蹙眉,藉着微弱的燭火瞧見皇后蒼白的臉色沉聲道:“怎麼了?”
皇后抓着被子的手轉而抓住北燕帝的手臂,有些汗津津的,一臉驚慌的開口道:“陛下,臣妾夢見有什麼東西追着我們,一直緊追着不放,無論臣妾怎麼跑也跑不掉。”
“是什麼東西?”北燕帝的臉色難看起來。
皇后似乎回憶着什麼一般,搖搖頭道:“臣妾也不知是什麼東西,只知道是黑乎乎的一團,彷彿要將臣妾和陛下吞沒進去。”
北燕帝安慰道:“只是尋常的噩夢,不要放在心上。”
皇后點點頭,兩人這才重新躺下,只是北燕帝輾轉反側,卻始終難以入眠,腦海中不由得回想起今日香嬪所說的話,會不會是有人要害自己?
水華宮
虞輓歌站在窗邊,安靜的等待着,果然,當天空徹底被黑暗籠罩,喜鵲再次出現在那顆桂樹下,檢查了一番自己曾經埋下的東西。
瞧見一切都很穩妥,這才安心回去睡覺,虞輓歌瞧着小心翼翼的喜鵲,不得不承認,皇后是個謹慎的人,若是她提前有所動作,如今怕是要被喜鵲察覺了。
又等了一個多時辰,虞輓歌走了出去,停在那顆桂樹前,看着被樹葉掩蓋成若隱若現的兩個布偶,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扒開有些稀鬆的葉子,藉着微弱的月光,兩隻錦衣華緞的布偶正安靜的躺在那裡,布偶的衣服上分別貼着一張字條,寫的似乎是皇帝和皇后的生辰八字,而在此之上,插滿了細細密密的衣針,觸目驚心!
果然這後宮的女人沒有一個省油的燈,皇后爲了嫁禍柔妃,不惜將自己的生辰八字也一併寫上,女人雖然心似水,只是若真狠辣起來,怕是是個男子也比不上。
虞輓歌將布偶衣針拔掉,而後布偶身上兩件華貴的衣服褪下,將自己做的新衣衫重新換上,而後將字條摁在上面,重新插好衣針。
做好這些後,將布偶放在喜鵲挖的兩個淺坑裡,埋上些土,用落下的樹葉擋了擋,這才轉身離去。
次日天一亮,北燕帝便強打起精神起身,皇后一面幫着北燕帝整理衣襟,一面道:“陛下怎的起的這麼早?”
“汪直。”北燕帝沉聲道。
“奴才在。”汪直推門走了進來。
“立刻派遣東廠侍衛協助宮中統領,給朕搜宮!錦衣衛即刻出動,徹查皇城!”北燕帝渾濁的眼中閃過一道狠厲,頗能看出當年的風範,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誰在作祟,攪得他不得安寧。
汪直眉頭微動,躬身道:“奴才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