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 進入馮府!
看着忽然有些瘋癲的女子,老僧舉起一隻手掌,垂目道:“阿彌陀佛。”
小和尚也安靜的看着,待到女子稍稍平靜下來後,輕聲道:“施主請息怒,佛門重地,還請保持清淨。”
女子一點點回過神來,眼中掛着淚痕,看着手中的被揉成一團的紙張,緩緩開口道:“剛剛是否有來爲我哥哥祈福的人?她人在哪?長什麼模樣?燔”
女子越問越急切,小盛子看着這一幕想要上前,卻被虞輓歌攔住窠。
老僧緩緩道:“阿彌陀佛。”
見着老僧並不告知,女子將揉做一團的紙團緩緩打開,細細的打量着虞輓歌三個字,似乎想要深深烙刻在腦海。
半晌後,女子閉目垂眸,將紙張疊起來收於袖口,對着老僧道:“今日多有得罪了,還望大師海涵,這張紙暫且借用一番,不日後,我定將歸還。”
老僧沒有爲難她,想必是看出她有着不小的苦楚。
女子沒有再說話,轉身離開,從虞輓歌的身邊擦肩而過的時候,擡頭看了他一眼,便很快收回目光,快步離開。
“主子..?”小盛子輕聲道。
虞輓歌將目光從她的背影中緩緩收回,沉聲道:“沒有想到,自馮季死後,她們母女竟然過着這等日子。”
虞輓歌的目光再次落在馮季的牌位上,眸子中閃過一抹犀利的光,幽幽開口道:“馮大哥,你且安息,我自會照顧你的母親和妹妹,將當年的事查個水落石出,還你公道。”
虞輓歌不再留戀,決然的轉身離去,像是一個英勇的戰士,一次次奔赴疆場,無法停歇。
回到馬車上,北棠妖讓她靠在自己的胸前,爲她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而後吻了吻她的額頭,輕聲道:“回去你先休息,我去安排一番,明日我們便入馮府,想必這件事同當年你所經歷的一切也有所關聯,入得馮府,也許會查出蛛絲馬跡,未嘗不是一個突破口。”
虞輓歌轉頭看向他,目光中滿是溫柔,帶着盈盈的水潤,像極了盛放的梔子花:“北棠妖,謝謝你。”
妖異的面龐越來越大,倒映在女子黝黑的瞳孔中,一張冷冽的薄脣狠狠覆上女子粉嫩的小嘴。
“只要你願意留在我身邊,人我替你殺,天下我爲你爭,刀山火海我陪你去,你只管胡作非爲,而我來萬里廝殺,金戈鐵馬。”北棠妖的眼角流淌着一抹溫柔。
虞輓歌微微動容,卻也早已習慣了不溢於言表,睫毛輕顫:“我何德何能,竟得你所愛。”
兩人相互依偎着,窗外吹來輕柔的風,兩雙如炬的目光飄落在繁華的街道上。
北棠妖未再作答,心頭輕道,我的挽挽啊,無需你何德何能,只因你是你,僅此而已。
也許,從多年前你闖進我生命的那個夜晚開始,我便再也逃不掉你那雙黝黑的眸,再也忘不掉你掌心的溫度,也許,早已在多年前的那個夜晚,我便用盡了一生的勇氣,做好了與你糾纏一輩子的打算。
看不穿,是你失落的魂魄。
猜不透,是你瞳孔的顏色。
一陣風一場夢,愛如生命般莫測。
許是有了身子的緣故,亦或者是抽絲剝繭後真相越發逼近的緣故,回到酒樓沒多久,虞輓歌便沉沉的睡去。
小盛子被留在虞輓歌身邊守着她,北棠妖則去安排進入馮府一事。
當年的事情,早已被厚厚的塵土掩埋,他們一直悉心調查,卻也只是管中窺豹,得見一隅,再加上今日所見馮季妹妹的狀況,想必挽挽放心不下,所有他打算進入馮府。
而此前他們暗中調查許久,卻一直未能調查出什麼有價值的消息,所以這一次,他打算換一種方式,光明正大的進入馮府。
次日一早
虞輓歌在溫暖的懷抱中緩緩醒來,看着身側的俊臉,像他懷中拱了拱。
長長的睫毛像是兩把小扇子,精緻的臉頰彷彿是鬼斧天工雕琢而成,果然還是這般好看,驚豔的讓女子都黯然失色。
一縷陽光從窗外投射而進,鋪滿了整間房間,成串的水晶珠簾折射着七彩的光。
虞輓歌披了件外套,靠坐在斜對着窗子的躺椅上,嗅着淡淡的花香,只覺得滿足。
也許,這就是生命,它總會無情的剝奪你一些美好的東西,卻也總會慷慨的贈予你另一些溫暖和美好,唯有堅持希望,心向美好,才能坦然擁抱這一切來之不易的珍貴吧。
北棠妖醒來之後,坐起身,揉了揉有些朦朧的睡眼,看着籠罩在陽光之中的虞輓歌,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迎上前,從背後攬住了她。
虞輓歌感應到來人,閉上眸子,十指同放在自己腰身上的大手重疊起來。
“娘子,我們家小不點乖不乖?”北棠妖蹭着她的頸窩。
“日子還短,哪裡會鬧騰。”
北棠妖笑嘻嘻的蹲在虞輓歌面前,側着耳朵靠在虞輓歌的肚子上。
“寶貝,你可要乖乖的,不能折騰你娘,不然等你出來,爹非把你吊起來打。”
看着北棠妖一臉的自豪和驕傲,虞輓歌不禁莞爾,正欲開口說些什麼,忽然覺得一陣反胃,嘔吐起來。
北棠妖連忙慌亂的幫她拍打着背部,拿來溫熱水遞給她服下。
稍稍緩和後,虞輓歌看着某人漆黑的臉色,連自己的不適也忘記了,忍不住輕笑出聲。
北棠妖黑着臉摸了摸鼻子,只覺得沒面子,他這纔剛說完不許折騰他娘,虞輓歌就開始害喜,簡直是從孃胎裡就開始跟他唱反調。
正逢小盛子得知了事情的經過,有些調笑的開口道:“小主子如今便知道開始同殿下爭寵了,這日後出來可了不得。”
北棠妖的臉色成功又黑了幾分,心頭一直盤算着日後這小不點出來定是會同他爭寵,一直到幾人出發,北棠妖對此事還是耿耿於懷,虞輓歌勸了半天才算是暫時安撫下來。
北棠妖原是打算讓挽挽繼續扮做男子但是因爲擔憂她再次出現害喜的狀況,便讓人幫她略微修改了容貌,看起來成熟了一些,扮做他的夫人。
而他經過安排,則成了南昭從地方歸來,即將升任的一名官員。
“娘子,爲夫日後真的不會失寵麼?”北棠妖眨巴着一雙狹長的眸子,裡面升起一層水霧,緊抿着薄脣,讓天地失色,任是誰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你可是如今大御的天子,誰敢冷落於你。”虞輓歌有些頭疼的揉揉太陽穴。
北棠妖似是不滿意這樣的回答,小嘴一扁:“不行,娘子你得發誓你不會冷落我,不會因爲寵愛小不點就失寵於我……”
“好,我發誓一定不會冷落你,不會……”虞輓歌一頭黑線。
就在打打鬧鬧中,馬車緩緩在馮府門前停下。
小盛子很快拿着文書讓門前的小廝前去通傳,北棠妖悉心的將虞輓歌扶下車來。
沒過多久,一身松枝錦袍的馮大人便帶着幾名家眷出來相迎。
“於大人一路遠道而來,實在是辛苦了,在下有失遠迎,還望於大人海涵。”馮季的父親開口道。
虞輓歌並未開口,像是一個尋常官婦一般靜站在一旁。
這於大人便是北棠妖安排的身份,乃是幾年前南昭帝派往潯州的督察御史,近來返還帝都,因着不明朝中的狀況,便先尋個落腳的地方。
這樣的理由倒是不至於讓人生疑,畢竟外出的官吏,離京多年,一來聖心難測,不知道陛下是否依然對自己信任如初,二來朝堂風雲莫測,勢力明暗縱橫,提前打探些消息倒是入情入理。
虞輓歌的目光掃過這一衆人等,馮季的父親體態魁梧,眉目粗獷,單是一個照面,只覺得是個性情中人,倒是看不出太多旁的。
一旁站着一位玉樹臨風,頗爲俊美的男子,身材高大魁梧,面相卻要精緻許多,倒是有幾分俠客風範,舉手投足間多有幾處像極了這馮大人,想必是他的兒子。
對比那日在寺廟中瞧見的馮季的妹妹,想來他在這馮府之中是極爲受寵的。
另一旁站着一位美婦,身段妖嬈,眼中帶着萬種風情,可言辭接待之間卻又極盡禮數,讓人如沐春風,挑不出半點差錯。
倒真是一副母慈子孝的場面。
不過虞輓歌曾與馮季的母親有過一面之緣,當年帝都京華詩酒成行,最是少不了的便是各色的詩酒宴,而她曾在一次宴會之上見過馮季的母親
。
與面前的婦人相比,馮季的母親要樸素上幾分,帶了幾分英氣和硬朗,據聞早年曾幫着這馮大人征戰疆場,因此極爲受其敬重。
可眼下,馮季的母親和妹妹都未出現在這裡,可想而知,兩人的日子並不好過。
“於大人一路舟車勞頓,快快裡面請。”馮大人側身,面對着易容過後的北棠妖道。
北棠妖拱手客氣道:“馮大人實在是太客氣了,下官離京多年,許多事情都不瞭解,還要仰望馮大人指點一二纔是。”
“於大人說的哪裡的話,這是本官分內之事,於大人爲國奔勞,本官哪有不盡綿薄之力的說法。”
虞輓歌跟在身後,同那名美豔的婦人閒談着,卻也一直在暗中留心北棠妖同馮季父親的對話。
寥寥數語,便知曉這馮大人並非是一名純粹的武將,雖然當年馮季以驍勇善戰而聞名,可是如今這馮大人,觀其言行,卻是混跡官場多年的人。
“不知夫人此次回京可有什麼打算?”美豔的婦人對着虞輓歌開口試探道。
“倒是也沒什麼打算,離京多年,對京畿的事情多有不瞭解,日後還是要靠夫人指點。”虞輓歌同她打着太極。
那美婦笑道:“夫人年輕貌美,想必一定是貴族之家的小姐,不像是我這般鄉村野婦,上不得檯面。”
虞輓歌知曉她這是在打探着自己的身世,心中對這名婦人又高看了一分,卻也沒有慌張:“哪裡是什麼貴族,不過是微末之家罷了,不說也罷,這位公子一表人才,一看便是人中之龍,想必是夫人的愛子。”
婦人見虞輓歌不願多談,便也沒有多問,而是將目光看向自己的兒子滿眼自豪道:“宏兒雖然上進,卻也只能算是足夠努力,可離人中龍鳳卻是要差上十萬八千里。”
一旁俊朗的男子謙遜的低頭拱手道:“母親大人說的是,兒子定當更加努力,不會讓母親失望。”
虞輓歌瞧見男子,總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此人看起來謙遜上進,頗有名門之風,外表俊朗,談吐得當,眼中也沒有太大的波瀾和明顯的性情,彷彿真的就是這般的人物。
可虞輓歌憑藉多年的經驗,卻總是覺得這男子並不是一個簡單,甚至比他的母親更爲深不可測。
因着自己的猜測,虞輓歌再次開口道:“公子實在是謙虛,我跟隨夫君一路遊走,也算是閱人無數,如今觀公子言行,想必已經封侯拜相。”
美婦似因虞輓歌的話變得心花怒放,卻推拒道:“夫人這話切莫再說,傳了出去,讓人聽了可是笑話。小兒如今官至從三品,離封侯拜相可差的遠了,我倒是也不希望他太過優秀,畢竟南昭是大國,俊傑無數,這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到時只怕還要憂心我這孩兒的安危。”
虞輓歌淺笑着,如此年紀,又非王侯之後,能夠官至從三品足以說明此人的能力。
不過雖然知道此子不簡單,虞輓歌卻並不能判斷出他是好是壞,又是否同當年的事情有所瓜葛,這一切,還得等一番查探才能知曉。
一路走進馮府的院子,假山嶙峋,流水清幽,林木成行,雖然稱不上精美絕倫,卻有一股怡然的自然風趣,少了些禁錮,多了幾分自由,倒是頗爲不錯。
虞輓歌幾人被安置在一處庭院。
北棠妖坐下後開口道:“這馮季的父親言談之中雖然感覺是混跡官場的老人,卻並非詭計多端的狡詐之人,交談下來,也並未感覺到有太多心思。”
虞輓歌點點頭,也開口道:“這美婦和她的兒子卻並不是簡單之輩,這馮府的當家夫人尚在,可此番看來,如今在府中當家做主的卻是她,而他的兒子幾句話交談下來,我也並沒有試出深淺,只是下意識覺得並非是個簡單的角色。”
小盛子在一旁開口道:“主子,奴才這就着人打探一下這馮府少爺的消息。”
“再留意一下府中的動靜,打探一下馮季的母親和妹妹到底是緣何受到冷落,如今境遇如何?”
當日夜裡,小盛子還未歸來,馮大人派人前來相邀北棠妖同虞輓歌前往赴宴。
虞輓歌打算在宴會上試探一番,看看幾人反應如何。
宴會在馮府的水林間進行,月明星稀,鳥鳴清脆,燈火通明,輕風襲來,帶起陣陣香氣。
“於大人,請。”
觥籌交錯間,流光暗影,一片其樂融融,彷彿是多年的至交。
這一切還得感嘆北棠妖這個身份選的好,一來馮大人心中憂慮,不知這外派歸來的御史此番入住馮府是真的如表面那般簡單,還是陛下對自己也是心有疑慮,所以不得不小心謹慎應對着。二來,外派歸來的御史往往多會有升遷的跡象,所以無論如何,馮大人也會悉心招待。
酒至微醺,幾個推杯換盞之間儼然與馮大人關係不淺,北棠妖微紅着臉蛋,似乎不解的開口道:“本官怎麼記得,當年離京的時候,馮大人有個兒子似乎叫馮季的,是個年少有爲的將軍,爲何今日遲遲不曾相見?”
馮父一愣,沉默了片刻。
虞輓歌則仔細注意着美婦的兒子,他的目光也是有些黯然,卻並不過分,一切似乎十分順理成章,沒有什麼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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