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夜語幽情
人是不能做虧心事的。人若做了虧心事，即便不得報應，夜裡也會睡不着覺的。
比如史達。最近一段時間來，史達已連番碰上幾樁禍事，先是差點命喪在四位來歷不明的殺手之下，其後又收到了一封讓他亡魂皆冒的來信。信是楊飄譴人送來的，內夾兩頁信箋。一頁信箋上寫的是：“八月初七，午，洗劍峰。”落款是楊飄。另一頁沒有擡頭，沒有落款。只一句話：“若非史達下毒，李雪塵又怎會死在爾之劍下！”
很顯然，這肯定是有人向楊飄暗通了消息，之後楊飄纔要約史達去洗劍峰一會的。但是，是誰給楊飄送了這樣一封信呢？那人目的何在？再聯想到近日來連遭暗算，史達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寒意。但他並不是怕那批殺手，他甚至連楊飄也沒放在眼裡。他真正怕的，還是自己殺兄淫嫂這樁惡行被傳遍江湖！
夜已很深，史達還在獨對着桌前那兩頁信箋發呆。這時，一陣輕悄的腳步聲向這邊移來。隨後，房門嘟嘟嘟響了三聲。門開半扇，燈光一閃，一位****人已站到了史達背後。
“大春和小寶呢？”史達問那婦人。
“都睡了”，那婦人說着話，走到史達面前，輕輕抓起他的手，幽幽說道：“我又有了。這次無論如何也瞞不住了，我看我們還是走吧。”
“走，去哪裡？”史達一聲輕嘆。那女人一怔，這才注意到桌上的信。一看，不禁呆了。良久她才說道：“我看我們還是走吧，離開這裡，去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真真正正做一場夫妻。”
“我又何嘗不想如此？但我們此時若一走，便等於承認了李雪塵之死與我們有關。”
“他不是你殺的。”
“但若我們不暗做手腳，他怎會死在楊飄劍下？唉！”史達又是一聲輕嘆。但那女人這時卻銀牙緊咬，恨聲道：“就算他是死在我們手中又何妨，是他咎由自取，是他該死！”
“便是該死，他也不該死在你我手上。他畢竟是大春的父親，是我的結義兄長啊。”
“你後悔了？”那婦人問。
“我們本不該害他的。因爲這件事一旦傳開，將來我們的孩子便無法做人了。特別是大春，他是李雪塵的骨血，血濃於水，他若知道了箇中內情，將來能不報這殺父之仇嘛？還有小寶，還有你腹中的胎兒，他們都是你的孩子，他們本是手足兄弟，但因爲我們害了李雪塵，他們將來卻可能反目成仇，自相殘殺——說到這裡，史達說不下去了。
那女人便是龍潔，李雪塵的妻子，史達的姘婦。龍潔聽到這裡，也是一驚。之後才說道：“你放心，將來我會向大春解釋這件事的。大春是個很懂事的孩子。他肯定是能理解我們的苦衷的。”
“你不能！”史達忽然用力握緊了龍潔的雙手。神色嚴峻的說道：“我們絕不能讓孩子知道這件事，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孩子們知道！”
從史達的表情上，龍潔已明白了史達的心思。於是龍潔道：“我知道我勸不了你，也知道你無論做什麼，都是爲了我們娘幾個好。但是真的，我不願你再殺人，更不願你被人所殺。”
史達道：“但我們已別無退路了。”
“那你能對付的了楊飄嗎”？
“小小楊飄，何足道哉。”
“那其他人呢？比方說前些時那些殺手，他們又是何來頭？”
“我已查過，他們多半是無影幫李奇的手下。”
“那李奇爲何要跟我們過不去呢？”
“多半是受僱於人吧。”
“受僱於誰？”
“不清楚。但總有一日我會弄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