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個寒假蘇子喬都跟鄭茵芪在國外度假,很久沒看到白皚蕭的他在開學第一天就一早跑到鄭唐衣這裡,說是要一起上學去。
“喂,你舅舅現在都不會二十四小時派人盯着我了,你怎麼還是死性不改啊?”白皚蕭正在桌前吃早餐,一看到蘇子喬曬得跟非洲雞一樣出現在他面前,一口牛奶全噴出來了。
“我沒有要監視你呀,只是很久沒見到你——”
“一個多月都過去了還差這兩個小時?你先去學校等我不行啊——”白皚蕭站起身來,“好啦,走吧走吧…”
“舅舅!走了哦!”蘇子喬衝鄭唐衣打聲招呼,就跟着白皚蕭出去了。此時鄭唐衣正在院子裡爲牧羊犬洗澡。初春的早上天還是很涼的,王姐給白皚蕭的行李里加了一牀很保暖的羽絨被。望着那上面熟悉的商標,白皚蕭頓感心裡一陣刺痛,他腦中噩夢般浮現了但願桂小嬌在另一個世界裡再也不用受凍曝寒。
“呦!一個冬天不見氣色不錯嘛!”白皚蕭辦好了註冊正要往宿舍去,身後響起了陰陽怪氣的揶揄。一看到眼前那堆令他厭惡的肥肉,白皚蕭懶得與他衝突,扭頭就走。
張禮江那碩大的身子貼上來:“怎麼,你繼父把你調教得乖順很多麼?”
“閉嘴!”白皚蕭怒道。
“敢做還不敢被人家說?”張禮江抓住白皚蕭的肩頭,“你繼父鄭唐衣什麼名聲?專門喜歡像你這樣看起來嬉皮嫩肉白白淨淨得小男孩,這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吧!”周圍幾個跟着張禮江的小跟班一同起鬨,白皚蕭覺得自己的拳頭已經繃在弦上了。
“喂,你有沒有想過啊?你繼父明明不近女色卻偏要娶你那個腦袋不好的媽——娶了以後又想辦法把她弄死了…這不明擺着是爲了得到你嘛
!”張禮江扶在白皚蕭的耳畔,臭烘烘的口氣撲面而來。白皚蕭咬得嘴脣滴血,揮手就是一擊拳頭,卻在半空中被那肥碩的手掌攔截下來。
“動不動就發怒…肝火旺得很嘛!是不是你繼父把你弄得不爽?”
“張禮江!你夠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忽然衝了出來,修長的手指抓住對方滿是油膘的手腕。
張禮江一揚巴掌,竟將那人一個跟頭推到在地,旁邊的人羣呼啦散開。那人站立不穩直接撞到了甬道的石階上。
“蘇子喬!”白皚蕭急忙去扶他,只見他額頭靠近眼眶的地方被橫向撞開了一道一釐米多的口子,當場便是血染滿面。
“小蕭!”眼看着白皚蕭呼得跳起身來,瞪着一雙血紅的眼睛幾乎要把眼前的胖子生吞活剝了。蘇子喬急忙用血淋淋的手抓住白皚蕭的胳膊:“算了,別動手…”
白皚蕭猶豫了幾秒,最後落下橫在半空的拳頭。他彎腰架起蘇子喬就往醫務室奔,回頭狠狠得丟下一句話:“張禮江你給我記住了!”
空氣中的消毒水掩蓋了淡淡的血腥氣,白皚蕭背靠着牆在地板上呆坐着。牀上的蘇子喬麻藥還沒過,漫長的沉默在下午的陽光裡發酵得很另類。
“謝了…今天。”白皚蕭呼出一口氣,剛纔大夫爲蘇子喬縫了三針,建議他拆線以後去做疤痕處理。年紀輕輕得留在眉骨的傷疤,破相是避免不了了。白皚蕭有些內疚,蘇子喬雖然算不上英俊,但一張臉也是白白淨淨得透着書生氣質,這樣莫名其妙得添上一道疤實在是太可惜了。
“謝什麼,我也沒幫上什麼忙…”蘇子喬淡淡苦笑了一下。
“張禮江這個混蛋,我早晚要他好看!”白皚蕭一拳捶在牆壁上。
“算了,跟那種無賴就不要一般見識了。”
“你不會留疤的吧?”白皚蕭看着那紗布周圍有些紅殷殷的痕跡滲透出來,心裡很是難過。
“沒事,就算留了也不要緊
。又不像你長得那麼帥,破相纔可惜呢。”蘇子喬調侃道:“你不知道,你一進來班裡就有好多女生偷偷跟我打聽你呢。”
白皚蕭心裡冷哼了一下,那些嬌生慣養不食人間煙火,矯揉造作的大小姐,簡直就跟牛糞一樣噁心。他搖搖頭:“莫開這種玩笑。”
“你心裡有人?還是說…你還沒發育,不喜歡女人?”蘇子喬眯着眼睛湊過來。
“你亂說什麼!我哪有?”白皚蕭臉紅了一下。
“你哪有心上人?還是哪有未發育?或者說…你哪有不喜歡女人?”蘇子喬可沒有放過他的意思,好不容易捱到了他任勞任怨的好機會,總不信他能像以前一樣對自己這個傷員動怒吧。
“那個…蘇子喬,今天張禮江說的那些話…”白皚蕭似乎糾結了半天才問出這難以啓齒的疑惑:“關於鄭唐衣的,是他胡說八道的麼?”
“那種人到處放狗屁,你信他的幹什麼?”蘇子喬迴避了白皚蕭的目光,但從他躲閃的態度裡白皚蕭大概明白這不是空穴來風。
“其實舅舅的事我也不太清楚,他的交涉圈子又廣得罪的人也不少。有人怕他有人恨他,多點緋聞什麼的也是情理之中吧。只是好像…確實沒聽說過他有喜歡的女人…之前要娶你媽媽我還嚇了一跳呢。”蘇子喬看白皚蕭不滿意自己的搪塞,只好硬着頭皮多說了兩句。
白皚蕭提起書包:“算了,這種事多問也不好,我就是好奇隨便說說。走吧,送你回寢室。”
“你不是還要去畫室麼,我自己回去就好了。”蘇子喬下牀找鞋子,卻被白皚蕭按住了:“你是因爲我才弄成這樣,我把你丟下一個人去畫畫?傳出去我還怎麼混!”
可是牀下只有一隻鞋…
“摔倒的時候就掉了。”蘇子喬低聲道,“趕着上醫院就沒撿…不過沒關係,寢室還有幾雙鞋。”
“我揹你回去。”白皚蕭轉過身來。
蘇子喬比白皚蕭高出半頭,一張臉雖然瘦削,但身形較他健碩很多
。
“別開玩笑了,你怎麼背得動我啊?”蘇子喬饒是如此說,心裡卻是感激的:“解決問題的方法有很多,跟醫務室借雙拖鞋不就得了麼?”
“我知道…”白皚蕭不由分說得把他的兩條胳膊拎起來,直接跨在自己的肩膀上:“但不爲你做點什麼,我實在過意不去。”
蘇子喬的腿比較長,這樣被背在尷尬的半空中其實非常的辛苦,他不得不小心得蜷曲着膝蓋又怕把全部的重量壓在白皚蕭的身上讓他吃不消。就這樣,兩人扭扭曲曲得走出醫務室大樓。
“喂…你到底有沒有有喜歡的人?”蘇子喬忽然問道。
白皚蕭所有的精力都在控制方向上,背上的人至少有百斤,着實讓他爲剛纔的逞強付出了些代價。特別是這樣悶熱的初夏,風裡透着火熱的暖意,少年的汗水從額角流到脖頸上,對對方提出的問題竟是完全沒有思考的能力。
“還是放我下來吧,你扶着我走就好。”蘇子喬把兩條腿伸直,輕易得拖住地面:“你實在太瘦了,硌得我渾身都疼——”
聽他這麼說,白皚蕭只得放棄。他挽住蘇子喬的肩膀:“你踩着我的一隻腳,我扶着你慢慢走。”
“看不出你還這麼細心啊。”蘇子喬道。
“沒辦法,我常年照顧媽媽。不細心的話,她會受傷的——”每次想到母親白皚蕭都有些心酸,但比起多愁善感,眼前的麻煩更需要他集中精力。可能是姿勢有點彆扭,他一手抓着蘇子喬繞過自己頭頸的手臂,另一手扶住他的腰。感覺到身邊的人猛地顫了一下,“不好意思…我怕癢。”蘇子喬紅着臉說。
“那我輕一點…”
“輕一點不是更癢麼?”
“蘇子喬你真的很難伺候唉。”
“白皚蕭我有沒請你來照顧我。”
白皚蕭的手往下挪了幾分,扶在對方的髖關節上,氣氛頓時有點異常。蘇子喬輕咳一聲,卻沒有推開他的手:“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有喜歡的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