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捲髮的年輕人作了自我介紹,於是冰峰要塞的怪物獵人便翻身下馬,以平等的高度迴應道:“我們是來自冰峰要塞的特隆和費奇,很高興認識你。”
“費奇?是那個來自霍爾家族的費奇嗎?”
“是我。”費奇點點頭:“你聽過我?”
“嗯,是的。迪德莉特·安多米爾給我說過你的事情,整整一個冬天我也在忙和你有關的事情。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做喬鐸,吟遊詩人,米納斯伊希爾的探子。”
“探子有說自己是探子的嗎?”
“誠實是我的優點,而且我發現不管說還是不說,遊吟詩人一般都被當作探子。啊,可愛的女生們來了。”
從地洞中依次走出三個年輕女孩,踏着自信、輕鬆的步伐。當先的一個露齒笑着,從眼角、臉頰到脖子上都有藍紫色的花朵紋身,她的手裡提着之前被搶走的箱子。第二個女孩兒短頭髮根根豎起,用布條擋住胸口,鍊甲衫如同漁網一樣披在身上,略微遮擋着健美的肌肉。第三個用黑色的薄紗擋住眼睛,銀色的長髮披散在肩膀上,大片白膩的肌膚從緊繃的灰色長袍中擠出來,兩根鑲嵌了紅寶石手鍊捆住手腕,並在身前連接起來。
“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冰峰要塞的怪物獵人,特隆和費奇。對,就是迪德莉特說過的那個會講故事的費奇,以前叫做費奇·霍爾,現在應該是費奇·什麼什麼·冰峰。”
“原來你就是那個精靈關注的人類——長得還可以,但味道有些奇怪。”臉上有紋身的女孩將上鎖的箱子放回馬車上,然後看到了那兩個還沒有離開的“強盜”。“你們是幹什麼的?怪物獵人追捕的怪物嗎?”
“我們不做壞事了,不做了。”黃襯衫連忙擺手。他猶豫了一下,試探着問道:“我的那個同伴,用繃帶纏着頭的那個人,他怎麼樣了?”
“他當然是死了,洞裡有一頭毒蛇,將他咬死了。我們殺了那條毒蛇爲他報了仇。”安妮依舊在露齒笑着,她的牙齒似乎變得尖利起來,但凝神觀察的時候卻又恢復了正常。
“洞裡有毒蛇?你們幾個爲什麼沒事?”特隆皺起了眉頭:“不行,我得進去看看。”
“請便。”安妮笑着回答,並沒有一絲惱怒的樣子。不過,她將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費奇身上,完全不再關注特隆。貝妮和夏妮也一樣。
特隆提着槍劍走進了山洞,經過增強儀式後,他不需要火把也能在黑暗中視物。費奇朝那兩個“改過自新”的人擺了擺手:“你們確定不在這個時候離開嗎?”
“對!我們趕緊跑。”黃襯衫看了一眼費奇,確定他將弩弓朝下指向地面,然後趕緊拽着同伴跑掉了。
“礙事的人終於不在了。”喬鐸一手一個,將安妮和貝妮摟在身邊,而夏妮低着頭站在一旁。“費奇,迪麗從你那裡聽了一個名爲‘三個國家’的故事,她非常着迷,就讓我去找。我在自己的記憶和愛科特學院的圖書館裡仔細尋找過了,完全沒有線索。她讓我找你記錄剩下的故事,不過我想問問你,你的故事是從哪裡來的?”
“你是更關注故事,還是故事背後的故事?”費奇眯起了眼睛。
“我更關心講故事的人。”喬鐸笑了起來,拍了拍身邊的女伴,她們便去收起燕麥飼料,解開固定樁,收拾馬車上被弄亂的武器和枕頭。“我認爲,事情本身沒什麼意思,只有通過講述者心靈的加工,然後運用技巧宣之於口,才能獲得生命。我收集有趣的故事,第一步是瞭解講故事的人。”
“歡迎你去冰峰要塞做客,在那裡我可以好好招待你。不過現在我還有任務在身,可沒法細說。”
“你有任務在身,但是我沒事兒啊!在有些時候我不一定是個優秀的旅伴,但沒人說姑娘們不好。”喬鐸轉頭問道:“姑娘們,你們覺得與費奇同路,這個主意怎麼樣啊?”
“很好!”安妮說。“我想和他騎一匹馬。”貝妮說道。“我……我沒有意見。”這是夏妮。
費奇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歡迎他們同路。這個喬鐸能說出迪德莉特、遊吟詩人、收集故事,這些都與費奇知道的事實相吻合。而且他們在說話的時候,靈魂火焰很平靜,沒有說謊的表現。
“太好了。看你們坐騎的方向,我向你隆重推薦前面的捕魚者酒館,那裡有道非常可口的菜餚,而且製作的速度很快,絕不會耽誤行程。”喬鐸笑着看了一眼女孩們,然後對費奇說道:“當然,如果你們比較着急,那姑娘們也可以做飯。白天多走一段,給愉快而溫暖的晚上多留下些時間,也是好的。”
“白天也可以,車廂的墊子很軟。”貝妮將鍊甲衫脫下來,於是身上只剩下胸口和腰間的布條,以及一雙毛茸茸的短靴。她很大方的展示着健美的身軀,洋溢着驕傲和野性的自信。扭扭捏捏這種姿態看來是不會出現在她身上的。
“謝謝你們的邀請,我覺得暫時還是騎在自己的馬上比較好。但你們說的菜餚我很感興趣,而且的確也該補充些食物了。”
“是的,就是這樣的人生態度!”喬鐸伸手抓着車廂邊緣,輕輕一翻身就跳了上去。戴着面紗的夏妮打開上鎖的箱子,從裡面拿出個扁球形帶孔的東西,而喬鐸接過來,放在嘴邊吹起了歡快的曲子。
不一會兒特隆從土洞裡出來了,身上沾了一些土,臉上沾着古怪的表情。“裡面的確有隻毒蛇,剛死。而且那個人的確是被毒蛇咬死的……”
“看來事實清楚了,咱們繼續上路吧。”費奇翻身上馬:“現在治安的事情用不着咱們管,所以我就讓那兩個人走了。”
“等迪德莉特領主回來後,治安可能就要咱們管了。不過你說的很對,現在不用操心。”
特隆回到馬背上,對於增加同行旅伴的事情他並不在意,只是坐得更加端正。挺直腰背、目視前方,顯得非常認真。費奇吹了聲口哨,朋朋用力拽着毛驢從樹叢裡出來。徵得同意後,費奇將毛驢拴在馬車後面,將朋朋扔上了馬車。
“好可愛的地精啊!”夏妮從黑色的面紗後傳出一句話來。
地精左右看了看,主動坐到車廂邊緣角落裡,拿來一個大抱枕擋在身前:“酋長,你要小心她們!小眼睛的長腿女人都很危險!”
“哈哈,地精的審美觀點還是那麼有趣。”喬鐸在貝妮的臀部拍了一下,她便控制着馬車前進。
走了大約七八里地,前面有一個臨河的村莊,古老的石橋溝通了兩岸,從落日山脈流下來的持久水流滋潤了河岸兩側的農田。河道寬而深,裡面有魚,因此這裡也有了個“捕魚者”酒館。
這裡主要接待村子裡的居民在休息的時候喝兩口,不過也非常歡迎友好的給錢的客人。酒館老闆用力擦擦粗糙的桌子,桌面上的每一處磕碰和焦黑都可以變成一段精彩的酒館故事。“要點兒什麼?我努力讓各位滿意。”老闆鞠了個躬,笑容裡缺了兩顆門牙。
“你這裡也不會有什麼好酒,乾淨的、解渴的、最好是清涼的,啤酒有沒有?是要放了啤酒花的真啤酒。”
在聽到老闆肯定的答覆後,喬鐸顯得很開心。他給每個人要了一杯,然後讓老闆準備一桶,好放在車廂上。“上次我來這裡,你招待給我的菜,叫什麼來着?你還有印象嗎?”
“大人。”看來啤酒的生意讓老闆心生尊敬:“小人記性不好,想不起來了。像您這樣瀟灑的客人,還有魅力的女士和英武的戰士爲伴,我本應該留有印象的。”
“啊,沒關係。那是一道魚燴,但不止有魚,還有貝類的肉、殼很軟的小蝦。螃蟹,對了,還有螃蟹,做成濃湯,然後是浸在湯裡的餅。”
“您一定來過這裡,看來是我的記性不好,我會做,這就可以做。還要其他的東西嗎?”
“用蒜煎些肉來吃,多放點蒜,最好還能有點酸味。你這裡會做青蛙嗎?不會啊,真可惜。那就烤些雞肉來吃,雞蛋放在雞肚子裡一起烤。等等,這個有點費時間,還是切點香腸,煎出油來,放點時蔬,加熱然後端上來。對了,切一點奶酪做甜點。親愛的老闆,你這裡還有什麼推薦?”
“我這裡有醃製的小魚,放在好酒裡面,加上橄欖油、酸角、細鹽和我們這裡特製的蝦醬。可以作爲麪包的配菜,當然用來下酒就更好了。”
“新鮮嗎?”
“怎麼敢不新鮮。”酒館老闆缺的兩個門牙越發明顯好笑了。“不瞞您說,這其實是我慰勞自己才做的。本想今天拿上一壺酒,慢慢品嚐的。但我覺得能讓尊敬的客人來品嚐,會令我更加高興。”
“真會說話,這道菜我們要了。還有你本來要慰勞自己的酒,一起拿過來吧。”喬鐸拍了拍手,戴着面紗的夏妮遞過來一個小袋子。喬鐸從裡面拿出兩枚金幣扔給老闆:“這只是小費,餐費等我們走的時候一併算。好好服務,不會虧待你的。”
老闆連連鞠躬,後退着走了,很快廚房裡就響起了他的吼聲,伴隨着熱火朝天的忙碌聲。
“讓我猜猜,遊吟詩人這個行業很掙錢嗎?”費奇笑着問道。
“當然不,怎麼可能?!”喬鐸捧着心口,一副受傷的樣子:“只是我有錢而已,可不能憑空污了詩人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