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薇與顧瀾都愣住了,兩人忽然看見明月公主,一下子都沒反應過來。她不是早就跟着徐松風離開了麼?
等了徐松風這麼多年,爲了尋找與她早有約定的他,絞盡腦汁想辦法離開了樓蘭……怎麼會在現在出現在京城?
玄薇回過神來,率先往明月公主那裡走了過去。她想到了之前聽賀白卿說過,徐松風之前曾經刺殺過他們大師兄未遂,而後又逃了出去不知所蹤。既然徐松風在京城出現了,那麼明月公主現下在京城出現,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明月公主坐在臨着窗的桌邊,半個身子靠在窗戶邊上,單手搭着窗沿,拖着下巴漫不經心地往樓下看。天氣很好,陽光似乎有些刺眼,明月公主眯起眼睛,長長的睫毛忽閃着,擋住了陽光,在她的眼下印出一圈小小的陰影。
她面前的桌上,擺着一個茶壺和幾個空杯。除去她面前擺放着地那隻盛了一半液體的茶杯之外,其他的茶杯一個一個倒扣着擺在桌上,被她整整齊齊碼成一排,似乎是因着她之前太過無聊,所以只能拿這些茶杯來打發時間。
“你們來了。”明月公主聽到了腳步聲,還未轉身,話便先出了口。她頭也沒擡,慢吞吞伸出手,將桌上那一排扣在桌上的茶杯翻開兩個,提起茶壺往裡頭倒了些液體。
玄薇與顧瀾走了過去,明月公主指了指桌邊其他的椅子:“坐。”
“怎麼是你。”玄薇開口,也不說什麼好久不見之類的客套話,開門見山地問道:“不應該是曉曼在這裡麼。”
明月公主勾脣一笑,擡頭眯着眼看向玄薇,說出來一句讓玄薇一下子摸不着頭腦的話:“怎麼,你挺喜歡曉曼的?”
玄薇下意識皺了皺眉。
“坐呀。”明月公主又指了指空着的椅子,嘴角含了點兒懶散的笑。
玄薇上前想要坐下,顧瀾卻伸手拉了她一把。兩人對視一眼,彼此都在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些許疑惑。顧瀾謹慎,生怕面前這個好似變了一個人一樣的明月公主有什麼問題,心裡思量着要不要直接拉着玄薇離開。
玄薇看出了顧瀾的顧慮,她深知自己就算今天逃開了,明月公主還是會找到她,有些事情已經攤上了,與其逃避不如儘快面對,趕緊解決了爲妙。
她拍了拍顧瀾拉住她袖子的手,然後再明月公主身邊坐下。顧瀾依舊面帶謹慎,兩隻明豔的美眸此刻目光犀利,緊緊盯着明月公主半晌,才緩緩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與顧瀾不同,玄薇倒是對明月公主沒有什麼太大的防備。一是她沒有從明月身上感覺到什麼敵視,二來玄薇也想不出明月公主會有什麼理由與她爲難。她微微眯了眼,歪着頭輕笑着看向明月公主,玩笑一般開了口:“曉曼不是你的婢女麼,難道我不應該喜歡她?”
明月公主聽見了玄薇地這句話,笑容稍稍冷了一些:“……我可沒這麼大的能耐,有她這麼一個婢女。”
玄薇一頓,卻沒有說話。她伸手去端桌上明月公主倒好的茶水,可茶杯剛舉起來一半,忽然聞到了一股濃重的酒香……
“……這怎麼是酒?”顧瀾也發現了不對頭,瞪着眼問嚮明月公主。
明月仰頭哈哈大笑,姿勢有點兒歪歪斜斜:“誰告訴你,茶壺裡盛了的必須是茶水了?”
“……”顧瀾覺着自己被戲耍了,一雙與明月類似的,帶有西域風情的大眼睛瞪得更圓。她將茶杯往桌上一放,一副氣鼓鼓的模樣。
“……就像是,曉曼穿着我婢女的衣裳,她就是我的婢女了麼。”
玄薇萬沒想到,曉曼居然真的是跟她說了謊的。她記得,當初她們一行人,跟着樓蘭送親的隊伍一路來到了薔薇鎮,只有在薔薇鎮之後,玄薇才漸漸與那些樓蘭婢女熟悉了起來。難道說,曉曼真的是從那時候混了進來?
怪不得,那羣樓蘭的婢女裡,只有曉曼會天天跟在她們身邊,其餘的人幾乎天天悶在各自的房間裡,平日見都見不到,更不要說一塊兒說個話了。
而那些婢女的所有消息,也全部都是通過曉曼來告訴玄薇的……
“那她是什麼人。”玄薇心裡五味陳雜,乾脆將手裡茶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用這嗆喉的烈酒,壓下心裡複雜的思緒。她皺了皺眉,拇指抹掉脣上酒跡,脣上豔色漸濃,臉上紅暈悄生。
明月多看了玄薇兩眼,而後笑容微微泛了些苦澀:“呵……她是個釘子,是個眼線。我自以爲找到了赤月,這輩子跟着他便是了。可我也真是單純……一別數年,他怎麼可能還是當時的那個他。”
玄薇忽然就猜到了一些什麼。
徐松風當初爲什麼會知道他們和皇上藏匿在薔薇鎮?那個飄着大雪的日子,雲來客棧裡又是怎麼會忽然一大半人中了赤家奇香,敵我不分開始自相殘殺?而這一路上,徐松風又是什麼時候知道顧淵活了下來?皇上回了京,可顧淵和他們當初留在了薔薇鎮,而徐松風又去了哪裡?最近在京城,徐松風又究竟是怎麼知道太醫院的內部結構,又怎麼會掌握到大師兄當值的時間?
這一切的一切,若不是有人能接觸到宮人,又怎會進行得如此順利?
當初曉曼幫着玄薇,與那行宮中的侍女們掩着面貌,難道真的是爲了玄薇能夠順利離開行宮?
還是說……曉曼僅僅是爲了,能夠跟那些曾經從皇宮中伺候過許多年的侍女……搞好關係?
一大串疑問忽然有了解答,玄薇覺着自己心裡頭梗得緊。白活了兩輩子,白被人算計了這麼多回,她玄薇怎麼到現在都不長記性,爲什麼從來沒有懷疑過曉曼?
難道……難道僅僅是因爲,她“覺着”曉曼是個好姑娘?
玄薇又覺着有些心塞了,她看了眼手裡已經空了的茶杯,眼皮一擡看向一旁桌上裝着酒水的茶壺。
“行了,彆氣了。那丫頭都死了,你跟個死人置什麼氣。”明月笑着拎起茶壺,替玄薇續上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