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曉曼最終卻還是沒有出來。
等了許久,那侍衛終於又回來了。他似乎對小乞丐說了兩句什麼,而後便不耐煩地朝他揮了揮手。小乞丐見再求也求不動,便也跑回來。
“那個侍衛說,裡頭沒有叫曉曼的侍女。”小乞丐拖着鼻涕,看着玄薇說這話時,面上有一點兒懼意。
玄薇眨了眨眼:“怎麼會沒有?”
小乞丐見玄薇面色有一絲變化,便下意識後退一步。他本人欺負慣了,見人有異色便下意識地要逃。
玄薇連忙拉住這小乞丐,聲音放低,從荷包裡又掏出五粒珍珠,塞在他的手裡:“小兄弟,幫個忙。你這幾日在這裡時,幫我注意一下,裡面有沒有胡人樣貌的女子進出。只要有,便上去告訴她,說玄薇在東市坊許家宅子那裡等她。”
小乞丐沒跑得了,卻又瞧見了珍珠,有點兒遲疑地看了玄薇一眼。玄薇趕忙加了一句:“等她來見了我,我會再給你銀子的。”
小乞丐想了想,將珍珠推了回去:“我……能不能要五個饅頭?”
玄薇一怔,卻又聽這小乞丐說:“這種東西,我拿來沒用。別人看見了,要不就說我是偷的,要不就來搶了,不如五個饅頭實在。”
玄薇明白過來,也將手裡的珍珠給收了回去。她扭頭又看了眼行宮那裡,知道今日她是沒有辦法見到曉曼了,於是暗暗嘆了口氣,對這小乞丐說:“好,明日我來給你送饅頭。”
小乞丐眼睛一亮,而後朝她笑了起來。
自行宮這裡回到東市坊時,已經過了晌午。玄薇腹中空空,抱着包袱敲開了門之後,前來開門的,卻是顧淵。
玄薇立在門口,望着顧淵有點兒傻:“你怎麼在這裡?”
顧淵面上帶了點兒笑,伸手拉住玄薇,將她拉進了門裡:“猜到你會來這,便在這裡等你了。”
玄薇還是有點兒沒弄明白:“你最近不是忙去了麼……哦對了,你知道我小師兄去哪裡了麼?”
顧淵回頭淡淡看了玄薇一眼:“你不曉得我回京了,倒是知道賀白卿不在。”
“我將才從小師兄那裡收拾東西過來,看他院子像是有幾日沒人住了。我在安期王府住了大半個月,一直沒有小師兄的消息……”玄薇說着說着,擡頭瞧見顧淵臉色有點兒不好,她頓了頓,忽然歪頭笑了:“你這是什麼表情?”
“吃醋的表情。”顧淵乾脆地回了她。
聽到顧淵這樣大方承認,玄薇倒是有點兒不好意思了。她啞了聲音,見顧淵眼神輕飄飄地瞥過來,耳根忽而有些發熱。
“我們在京城附近發現徐松風的蹤跡了,他夜探太醫院,潛伏一整夜後,第二日差點把葛文成給宰了。你小師兄十日前便追查這事,如今卻是不在京中。”
玄薇一驚,面上紅暈瞬間退了個一乾二淨:“徐松風?”
那傢伙,怎麼陰魂不散!
顧淵神色也嚴肅了起來,雖然與徐松風一塊兒共患難的不是他,被徐松風一劍捅沒了的也不是他,可畢竟他也是顧淵,對於徐松風這個人,他必須慎重。
玄薇低下頭,腦子裡轉了一轉,忽而明白了點兒什麼。
葛文成是她大師兄,而玉貴妃的寒髓,也應該是二十多年前由葛文成給玉貴妃的。
既然赤家因這寒髓而滅門,那麼葛文成與當年的事情也脫不了干係。徐松風大約是來找葛文成報仇的。
“太醫院不是在宮中麼,徐松風怎麼能潛入宮中的?”玄薇脫口而出:“不僅潛入宮中了,且被人發現後還讓他跑了?”
顧淵搖了搖頭,聲音更沉了一些:“問題就在這裡,他似乎對京中發生的一切瞭如指掌。”
玄薇咬了咬下脣,不再說話。
不知不覺中,玄薇就這麼任由顧淵拉着她的手,走進過了迴廊。
又走了幾步,一個咯咯咯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玄薇茫然擡頭,馬老闆的聲音隨着風飄了過來。
“……老天助我,那韓家算是倒了血黴了!正好,趁着韓家此時焦頭爛額,我乾脆將西市坊那邊一串本是韓家的六間鋪子給買下來,嘿嘿嘿,這種秋風不打是孫子!”
馬老闆在這裡?
這個念頭剛從玄薇腦子裡閃過,她便瞧見了院子里正手舞足蹈說着話的馬老闆。他趾高氣揚地搖着扇子,整個人得意得快要上了天。一旁他那本家小兄弟十五,正坐在小凳子上,笑眯眯陪着馬氏摘着菜,而紅棗,則坐在小凳子上,眼睛忽閃忽閃地望着馬老闆,一臉的崇拜。
“喲喲喲,瞧瞧這是誰來了!”馬老闆一扭頭,便看見了玄薇,他熱絡地朝玄薇擺擺手:“快來快來,請你吃點心!”
也不知馬老闆是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不過看上去,他似乎已經跟馬氏比較熟絡了。
馬氏如今住的這間小院,本是給許家下人住的,瞧起來比較簡單,但是還算乾淨齊整。馬氏收拾起這間小院,原本就是打算跟紅棗住在這間小院的,只是之前紅棗一直不來,她又怕門邊兒上沒人,聽不見有人敲門,便乾脆捲了鋪蓋住在門邊守門的小棚子裡。
如今院子中間擺着的一張小木桌上,正放着高高几摞糕點,瞧起來紅紅綠綠,包裝得倒是精緻,一看就不便宜。
“怎麼這麼高興,馬老闆生意做大了?”玄薇見到馬老闆,心情自然是高興的。畢竟是老鄉,在他面前,她自然可以放鬆一些。
馬老闆一聽玄薇問,便笑得見牙不見眼,立刻眉飛色舞地講起來:“老天保佑,今兒是我撞大運啦!”
玄薇坐了下來,聽馬老闆細細敘說。
原來,馬老闆初來京城,一時間除了適應這京城的風物,卻也沒能找到做生意的突破口。他畢竟人生地不熟,就算手裡攥着銀票想要往外撒,也得有門路讓他砸纔是。
後來打聽到,之前與馬老闆有過生意來往的一戶韓家,最近在這京中混得風生水起,聽說是攀附上了官家。馬老闆一聽,便更不敢冒然出頭,畢竟他與這戶韓家,說起來還有些疙瘩未解。
正一籌莫展之時,誰想到進日忽然聽說了一件事:那韓家不知爲何得罪了之前本已攀附上的官家,正無奈湊錢要上下打點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