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叫做菱秋的姑娘,這一回賞花宴算是白來了。鬧了這麼一通,周圍所有官家女子都當她是個笑話,就連帶她過來的徐蘭都受了牽連,鮮少有人過來與她說話。
玄薇顧瀾自然是不與她們爲伍的,待一會兒賞花開始時,她們是跟在長公主身邊的人,與徐蘭她們隔了老遠。
菱秋望着玄薇那一身白衣,遠遠地站在那一片京中最爲尊貴的女子之中,恨得一口銀牙快要嚼碎了,眼裡只冒着火,卻半個字都不敢說出來。
這個女子,果真是什麼精貴之人?那爲何她會在薔薇鎮那種小地方遇到她?
而且,在此之前,她明明看起來衣着舉止與旁人並無不同,分明就是一個普通尋常女子而已,頂多長得好看一些,但也並無什麼不同。
賞花宴自晌午一直熱鬧到了晚上,待人散去之後,長公主又拉着安期王妃說了一會子話。
直到安期王妃見長公主面帶倦意,才起身告辭。目送安期王妃離開之後,長公主面上漸漸冷了下來。
她想起玄薇的那一張臉,心裡明白了皇上爲何會如此大張旗鼓要擡舉她。
她的目光漸漸悠遠,彷彿回憶起某些過往,而後五指漸漸緊縮,心中一陣悲涼。她垂下頭去,半晌後與身旁嬤嬤輕聲道了句:“明天,去趟毗盧寺。”
身旁嬤嬤靜靜應下了,長公主閉上了眼睛,再沒多說什麼。
話分兩頭,安期王妃帶着玄薇顧瀾離開了長公主府,軟轎剛落地,安期王妃便掀開簾子踏在踏腳凳上,轉身回去看玄薇與顧瀾。
“玄薇,隨我來。”她見玄薇抱着貓兒下了轎,朝她揮了揮手。玄薇擡頭,見安期王妃面上竟隱隱帶了些焦急,心中一滯,點了點頭。
顧瀾跳下了轎子,拍了拍屁股準備跟着玄薇一塊兒跟着安期王妃,誰想卻被她乾孃喊住。顧瀾眨了眨眼,明白過來:“乾孃,你有事兒要與玄薇單獨說?”
安期王妃扯出一抹不太自然的笑:“今日長公主問起玄薇與你哥的婚事了,我便覺着這事兒得擺上來好好說說。你不是之前撒潑打滾不樂意立刻與那鄭二公子成婚,還說若要逼你你就跑?若你改了主意,乾孃巴不得你跟着來一塊兒叫我說道說道。”
顧瀾一聽,立刻背上發毛,連連擺手:“不不不,我曉得了,我這就回去等着你們。”
玄薇瞧出安期王妃似乎是稍稍鬆了口氣,便知她說的定不是真話。她也不戳穿安期王妃,只是轉身將手中貓兒塞進顧瀾懷中,而後看了不遠處垂着頭地紅棗,對顧瀾低聲說了句:“幫忙哄哄紅棗,她人小膽子小,怕是今兒嚇着了。”
顧瀾點點頭,玄薇便隨着安期王妃離開了。
走了不多久,進了屋裡,安期王妃揮退周圍伺候着的婆子丫鬟,而後讓玄薇坐在身旁。玄薇默不作聲,安靜坐了下來。周圍人走了個乾淨,最後走的那個婆子將房門關上,安期王妃拉起玄薇的手,細細瞧着她,半晌後長長嘆了口氣。
“你可知我要說些什麼?”
玄薇抿了抿脣,開口道:“大約與長公主有關?”
安期王妃點了點頭:“知道你與顧瀾那丫頭不同,從來都是個細心聰慧的。你今日見到長公主,怕是也瞧出她看到你,情緒有些不對了吧。”
玄薇點了點頭,依舊沒有說話,只等着安期王妃開口。
“往後你嫁給淵兒,也算我的半個兒媳。左右都是一家人,有些事兒我自然是向着你。你身世複雜,聖上也早與王爺和我透過底細,我憐惜你,卻是忘了你是玉貴妃所生。玉貴妃……皇上從來都當寶貝般寵着,我只見過兩回,且都是隔着老遠,所以一開始見着你,只是覺着你長得怎麼這般好看,卻是沒覺出你長得與她相像。”
安期王妃說到這裡,暗暗嘆了一聲:“後面我要與你說的,是些陳年舊事。你大略聽聽,心裡有個數便是,可萬萬不能說出去。”
玄薇一聽這話,便知後面即將聽到的事情,不能不讓她重視。她垂着頭聽着,卻是越聽越是震驚。
原來,皇上曾今也是有皇后的。
當皇上還是太子的時候,便早已與太子妃大婚。長公主當時特別喜愛這個嫂子,曾與太子妃十分要好。當皇上還未登上寶座時,太子妃便已有孕。長公主心中歡喜,想要替這個侄兒請一張平安符,便有一回前往毗盧寺請符。
後來,也不知怎的,長公主卻是在這毗盧寺內,遇到了當初家破人亡,形單影隻投靠聶家的玉貴妃。
當年的長公主,年紀不過十五六歲,正是天真活潑的時候。她貴爲長公主,從未見過人間疾苦,遇到當初的玉貴妃時,也曾可憐她的身世,真心真意待她。甚至,她曾與太子妃撒嬌,求太子妃替這可憐的孤女尋一門好親事。
說到這裡時,安期王妃面上也滑過一絲迷茫:“許多事情,我也是不知的。後來只是聽說不等皇上登上寶座,太子妃便難產,拼死得了大皇子後,身子一直虛弱。皇上登基之後,第二年選秀,玉貴妃便入了宮……”
玄薇微微皺了皺眉,忍不住開口問了句:“可是……我曾經聽人說過,原本皇上看中的,並不是玉貴妃啊?”
安期王妃一頓,眼睛瞪大看向玄薇:“這話你是聽誰說的?!”
“當初我在從烏壩進京的路上,遇到了聶家的聶清遠。他人不錯,後來在京中時曾與我說過這些……”玄薇垂了眼:“只是可惜,這一回我回京之後再想尋他,卻聽說他早已過世。”
安期王妃面上複雜,而後點了點頭:“事情太過複雜,實在是……唉,好吧與你說了吧。當初本該進宮的,不該是玉貴妃,而是聶家當時嫡女。可後來爲什麼入宮的會是玉貴妃,這事恐怕只有皇上或者玉貴妃纔會知曉。”
她說着,拍了拍玄薇的手:“玉貴妃入宮之後,雖越來越得皇上寵愛,可身份卻一直低微。直至她生了太子……”說到這裡,安期王妃看了玄薇一眼:“……她才被賜貴妃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