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氏嫌棄地朝小飴撇了撇嘴:“她個沒心沒肺的,到時候不拎着蓋頭自個兒往外跑就不賴了,不指望她掉什麼金豆子!”
小飴原本想讓玄薇開口幫她說說話,誰知玄薇卻跟着韋氏一塊兒笑話她。她覺着這樣不成,得趕緊轉移話題,否則她今兒說不定就要被說成個不要臉皮的不孝女了!
“……說起來,玄薇姐,”小飴眼珠子一轉,開口對玄薇說道:“你可知咱村子爲啥叫哭親村麼?”
玄薇差點兒沒跟上小飴的思維,她眨了眨眼:“村子的名字?說起來,咱村子的名字也確實有點奇怪繞口……哭親,是哪兩個字啊?”
“就是哭親!女兒家出嫁哭親的那個哭親!”小飴噼裡啪啦繼續說道:“咱村兒還有個傳說來着,你要不要聽?”
玄薇心裡覺着好笑,知道小飴是在找個話題扯開,於是也不爲難她,點了點頭道:“你說說看吧,我還真不知道呢。”
小飴暗鬆了一口氣,然後笑眯眯地開始說起來。
原來,這哭親村原本不叫這個名字,與周圍其他的村子一樣,按照地理位置叫西五村的。但是二十多年前,樓蘭有個大戶人家的姑娘,要遠嫁到京城去。其實這也是尋常,樓蘭女子嫁到大周來,已經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了,可是這個姑娘卻不太一樣。
她家的送親隊伍,剛剛走到這個村子時,便似乎發生了什麼事。這個新娘子忽然死活不願意繼續走了,就這麼呆在哭親村裡,哭了整整十天十夜。
後來,這個村子便被叫做哭親村了。
玄薇原本只是聽着好玩,可漸漸地,她便覺着好奇了。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那個姑娘怎麼會哭得這麼慘?”玄薇問道:“就算是不願意嫁,也不至於過了羅城,都到了這裡了,才忽然反悔吧?”
小飴搖了搖頭:“這誰曉得呢。”
韋氏手裡沒有停下忙活,此時也插了句嘴:“說起來,我還記得那個姑娘長什麼樣呢。”
“嗯?娘你見過那個姑娘?”小飴一聽,竟也好奇了起來:“我怎麼沒聽你說過啊?”
韋氏笑了一下:“沒事我說這幹啥。”她將手裡的針線往旁邊的小籮筐裡一放,擡頭看了眼玄薇和小飴,而後眯着眼似乎是回憶了起來:“那時候我剛嫁給我家老薛,肚子裡還沒大柱呢。新媳婦愛湊熱鬧,聽說了這事兒之後,跟着幾個小姐妹便偷偷跑去看了。就在東邊山頭上,那送親的隊伍就停在那邊。嫁人的那個姑娘一身紅衣,坐在山頭上望着樓蘭的方向,手裡攥着一塊紅蓋頭,哭得那叫一個慘喲。”
“那,那個姑娘好看麼?”
韋氏想了想,嘖嘖兩聲:“自然是好看的。聽說她家還是樓蘭的大戶人家,是實打實的千金小姐。你說她一下子遠嫁到那麼遠的京城,這輩子說不準再也回不來了,想想也確實會捨不得孃家。”說罷,韋氏稍稍頓了頓,彷彿又想起來什麼一樣,隨後接了句:“對了,也就是那陣子吧,你徐大爺便抱着你徐大哥來了咱村子裡。”
小飴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起來,徐大爺也來了咱村子二十年了吧?唉……若不是徐大哥走得早,說不準他也娶了媳婦,生了小娃娃了呢。”
玄薇聽着,忽然覺着好像有些什麼感覺一閃而過,她剛準備開口說些什麼,卻見小飴忽然一頓,指着遠處忽然說道:“玄薇姐,你相公來接你了!”
玄薇順着小飴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瞧見了騎着黑風正奔來的顧淵。
一見到顧淵,玄薇頓時心裡一下子軟了起來,原本腦子裡正想着的什麼,瞬間散了個乾淨。
“怎麼來得這樣早,我還以爲你會過了晌午纔來的。”當顧淵來到玄薇面前時,玄薇自然地伸手拍了拍他沾上了一根乾草的衣襟,如是說道。
顧淵沒有說話,只是看着玄薇,好似僅僅兩日不見,他便對玄薇的思念濃得化不開了。
“你等等,我回去拿包袱。”玄薇說着,轉過身去。顧淵忍不住將她拉過來,擁在懷裡不放手。一直盯着這裡看的小飴,眼睛忽然放光瞪大,還沒來得及看個仔細,韋氏的一雙大手便往她的眼前遮了過來……
“好啦!”玄薇推了推顧淵,臉紅紅地低頭回去拿包袱。
小飴趕緊將韋氏的手拉開,看向玄薇說了一句:“姐!”
玄薇失笑,朝她點了點頭,示意自己記得呢。於是她將包袱遞給顧淵時,清了清嗓子開口道:“你身邊是不是有個侍衛,眼角有個小坑?”
顧淵奇怪地看了玄薇一眼,略一思索,點了點頭。
玄薇笑眯眯地說道:“他叫什麼名字?”
顧淵皺了皺眉,玄薇趕緊指向小飴:“飴丫頭要問的!”
小飴咬了咬下脣,怯生生看向顧淵。
顧淵還是沒明白玄薇的意思:“問他作什麼?”
玄薇知道顧淵腦子裡缺了根筋,大約不解釋清楚,他不會自己想明白的。可是她若直接說出口,怕是小飴又要羞得熟了臉。
“哎呀,讓你說你就說嘛,反正不是壞事。”
顧淵看向小飴說道:“你自己問他便是。”說罷,顧淵忽然將食指扣在脣下,吹了個響亮的口哨。不等玄薇幾人反應過來,一個人,便在衆目睽睽之中,從玄薇她們剛纔乘涼的那棵大樹上,跳了下來……
這人身子勁瘦,從樹上跳下來腳落地時沒發出半點聲響。他就這麼低着頭走到了顧淵身邊,恭恭敬敬地朝顧淵行了一禮,而後站到了顧淵身後。
玄薇一愣,看向那人的眼角——果然有個小坑。她再打量了一下這人,心想難道他剛纔一直就蹲在她們頭頂上不成?
小飴看到了那人,先是一愣,而後頓時炸了。她猛地跳起身來,捂着臉往自己家跑去……
“呃……”玄薇看着那個表情雖然認真嚴肅,可白生生的臉上正漸漸浮起莫名紅暈的男人,遲疑着問向顧淵:“他爲什麼會在樹上?”
“我遣他留下來保護你的。”
“……那,你一直都在那棵樹上?”玄薇驚訝地問向那個只能被叫做少年的男子。
少年臉上終於紅透了,他眼神有點慌亂地閃了閃,然後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