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瀾乖乖跟着玄薇，兩人披荊斬棘越過重重人羣，走到了回春堂的大門口。給?力?文?學?網
“啊……”顧瀾朝着太陽，張大了嘴。玄薇踮了踮腳，虛着眼睛往顧瀾嘴裡看：“你太高了，稍微蹲一蹲！”
顧瀾又乖乖紮起馬步，仰着頭張着嘴。
“……恭喜你。”玄薇看了半天，對顧瀾說：“你長智齒了。”
“……”顧瀾維持着對着太陽張着嘴扎着馬步蠢姿勢，表情有點兒傻：“智齒？”
玄薇點了點頭，憐憫地看向顧瀾：“只有委屈你，繼續忍着了。”
“拔了拔了！”顧瀾當即尖叫道。
“那是智齒誒，我怎麼給你拔。”玄薇搖了搖頭：“拔智齒可不是小事，智齒長得特別結實，我一來不是學牙科的，二來這裡又沒有什麼設備，你只有忍着這一條路走了。”
顧瀾一臉被雷劈了的樣子，呆了半天，嗷嗷叫喚起來：“要了老命了！我怎麼就忘了這一茬！上輩子就是長智齒，疼得我哭爹喊娘，去拔了纔好的！這這這……這麼快我又到了長智齒的時候了！？”
玄薇拍了拍她的肩膀，心裡有點兒憐憫她。
“我會弄些消炎的湯藥給你，儘量減少你的痛苦的。”
“臥槽！光牙疼還不夠，我還得喝中藥！？”聽了這一句補刀，顧瀾更崩潰了。
正當顧瀾欲哭無淚一副蒼天無眼的模樣時，賀白卿已經在裡面喊玄薇了：“師妹！快來快來，幫忙！”
玄薇答應了一聲，然後對顧瀾說：“我去看看師兄找我幹嘛，你稍等一下。”
顧瀾自顧自沉浸在自棄自怨的黑暗之中，沒有理會玄薇。玄薇又一次披荊斬棘越過人越來越多越來越擠的大廳，走到了賀白卿的身邊。賀白卿此刻，正在給一個人把脈。
見玄薇走過來，賀白卿連忙說道：“不知爲何忽然來了這麼多病人，師妹你坐那邊，幫着照顧一些。”
玄薇頓時傻了：“啊？”
賀白卿眼睛一瞪：“啊什麼啊！沒看見這麼多病人麼，難不成你讓他們繼續病着？”
那當然不能讓病人繼續病着，玄薇老老實實點了點頭，走到另一張桌子旁邊，坐了下來。桌上擺着筆墨和脈枕，還有一套銀針，看樣子是一位大夫讓出桌子來給她的。
她往那裡一坐，桌前原本坐着的病人忽然就有點兒猶豫了。
那是一個婦人，面上蠟黃，表情有點猶豫。
她原本是想來看名醫的，可誰知道即將給她看病的，卻是一個看着年紀不大的小姑娘，她有點兒不放心。
玄薇沒留意這病人的表情，只是照例開口詢問：“哪裡不舒服？”
她的聲音嫩嫩的，卻帶着一種溫柔地力量，病人原本因被病痛折磨而焦躁的心，瞬間被安撫了下來。這婦人思量片刻，忽然也就想開了。
其實，是個女的大夫，也好。
“……大夫，我葵水來了不走，已經有半個月了。不知是什麼毛病，您幫我看看吧。”這婦人如是說道。
原來是月經不調。
婦人原本就是女人病，若對方是個男大夫，她反而不太好意思開口。其實她也是可以請個大夫到她家裡私下爲她診治的，只是聽說這裡來了神醫的徒弟，所以纔沒有想那麼些許便匆匆前來。
“葵水什麼顏色？行經時是否伴有腹痛？這兩日吃的什麼？”玄薇一邊問着，一邊點了點她面前桌上的脈枕，示意那婦人將手腕放在脈枕上，好方便她把脈。
婦人一一說了，玄薇認真聽着，時不時又補充問了幾句。
與此同時，原本使壞讓夥計放出風去喊病人過來的那個大夫，也在暗中觀察着玄薇。
他心裡是挺不服氣的。一來，他並不相信這樣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片子，能有多高明的醫術，二來，他又很是嫉妒這個小丫頭的好命，居然能被神醫收入門下，成了神醫的徒弟。
他此刻正暗戳戳地等着，看玄薇的笑話。
畢竟，如今來的這些病人，一部分是有點兒家底的，能額外使錢來看名醫的病人，一部分是身上有疑難雜症，就連他都束手無策的病人。而這兩種病人，卻都不是好打發的。
“我知道了，”玄薇此刻已經瞭解了對方的病情，伸手拿過桌上的筆，蘸飽墨汁，懸腕在紙上開始寫方子：“你這是脾腎氣虛，行經不順。我給你寫個方子，酌情煎來喝便是。記住，是藥三分毒，這方子每月最多喝兩付，平時多吃些紅糖煮雞蛋，好生休養，莫要受涼。”
她細細在紙上寫下一排排娟秀小字，方子寫好，她看着又想了想，將方子裡的“當歸”換成了“阿膠”，又加重了益母草的用量，纔將方子交給那婦人：“沒什麼大事，不需要多擔心。”
那婦人見玄薇面善，聲音又溫柔和氣，心裡便放心了幾分，再聽玄薇如此安慰，表情頓時好了不少。她謝過玄薇，然後站起來去抓藥了。
婦人剛走，後面的病人便立刻補上，坐在了玄薇對面……
那暗中觀察着這一切的大夫，見到玄薇如此淡定從容，心裡的不忿也漸漸平歇了。
是啊，能被神醫吳常收入門下的，又怎麼會是個平庸之輩？！想當年，賀大人不也是小小年紀，便醫術一鳴驚人的麼？當年的賀白卿尚能不及弱冠便名揚大周，此刻再來一個“天才”，就算是個女人，又有什麼不可能的！
那大夫看着玄薇一個接着一個完全不卡殼地給病人問診，手裡字跡娟秀的方子一張一張被寫出來，他微微嘆了口氣，轉身走到一邊，也開始坐診看病起來。
顧瀾蹲在人來人往的回春堂門口，獨自擡着頭，望着太陽四十五度明媚而憂傷了一會，直到肚子又餓了，她才認命站起身。
牙疼歸牙疼，肚子不能餓着。
她花了一會兒功夫，才擠進門裡，踮起腳往門裡張望片刻，才找到了被人簇擁着圍在人圈兒裡頭的玄薇。
“玄~~薇~~~！”顧瀾喊道。
“啊？”
“我肚子餓，先回家去啦！”
“哦哦哦，那你回去吧，我這裡忙，回頭閒下來再去找你！”玄薇頭也不擡，直接喊道。
顧瀾脆弱的小心臟又被戳疼了一下，她癟了癟嘴，一副被拋棄了的可憐小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