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夢的世界裡,她最不想提及的便是林小小這個女人好似是她命中註定的劫數,自她的出現,她一切的美好皆毀滅殆盡。
林小小出現之始,是她剛上高二的時候。她是插班生,一個一進他們班便成爲班花的氣質公主。她天生的烏黑長髮,好似黑色綢緞垂下,白裡透紅的皮膚,顯得分外公主氣質。致命的便是她有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分外顯得漂亮。
那時一夢坐在任南旁邊,她用胳膊杵了杵他的手臂問:“覺得她漂亮嗎?”
任南當時在做數學題,他被一夢干擾了,只好擡頭看看插班生,頓時大驚失色。那種神情好似見了鬼一樣。一夢煞是納悶,用胳膊再杵了一杵。
任南道:“很漂亮。”
該不是太過漂亮,以爲見到鬼了?一夢這麼想着,心裡就不痛快了。
林小小在臺上大方的介紹,她是從首都歸故鄉的,擅長的是跳舞,上過電視獲過獎,還會彈鋼琴。一夢越聽她的介紹,就越悶悶的。這是出於女生天生具有的嫉妒,她什麼也不會,除了愛吃,就是吃。學過幾年畫畫,但也是東不成西不就,不像林小咲一樣,鋼琴過了六級,跳舞獲獎。
在那時,他們城市還沒被開發,從首都來的人本來就新鮮,再加上又是多才多藝的美女更是成了焦點。老師分配她坐在一夢的後面,她個子高,足足比一夢高半個頭。
林小小的同桌是個長滿青春痘的書呆子,雖欣賞林小咲的傳奇化,但他一門心思花在書本上,並無任何反應。倒是環繞她周圍的男女同學都會興奮地與她套近乎,而林小小也一一友好迴應。
瞧,又友善又有才又有貌還有來頭的美女,這是何其的壓力大啊。本也不關一夢的事,可這林小小偏偏要勾搭她的竹馬任南,這讓一夢很糾結。
他們的第一句聽起來也好似熟悉萬分,她戳了戳任南的背說,“南哥哥,晚上騎車送我回家好不好?”
任南立即鐵青了臉,他轉臉看向林小小,“說了,別叫我哥。”
林小小隻是吐吐舌頭,一臉可愛的笑。一直不敢回頭的一夢,只能透着餘光看到任南表情,不耐煩。爲此她高興了整整幾節課。
問她爲什麼高興?想想,有這麼一個要長相便是第一,要成績也是處於第一,要性格雖說不上第一但也是出了名的溫情的竹馬,她能二百五一樣不心動?
不錯,她魏一夢喜歡任南很久了。而他們從幼稚園穿着小褲衩牽手回家到高中一起騎着單車回家,朝夕相處儼然成爲校園衆所周知的情侶了。雖任南每次聽這麼個傳聞會蹙眉一下,卻也不矢口否認,所以人人都以爲他是默認了。
一夢也想去問,但她怕一問以後各自會尷尬,所以她一直曖昧着,青梅竹馬的曖昧,總是帶點無奈。
原本二人世界,倏然多出了第三人。這個叫任南哥哥的公主,晚自習放學回家,便死纏爛打地跟着任南到車棚,耍賴一般硬要坐在任南的車上。
一夢站在一旁,發現自己倒顯得像電燈泡一樣。看着彆扭的任南最後妥協,一夢心裡很不爽地騎着自己的腳踏車跟在他們後面。
一臉開心坐在任南車後的林小小卻自然熟地對一夢招手,喚道:“一夢姐,快點跟上哦。”
在一夢看來,她跟她壓根就不熟,這麼熱情的打招呼,倒覺得耀武揚威了。她扁着嘴,不大情願地跟着他們後面。待到到了岔路口出,任南的車子停了下來,他轉頭對一夢道:“一夢,陪我送送小小。”
小小,叫得好親熱呢!一夢送了他一記白眼,“我纔沒閒工夫當電燈泡呢。”說罷,自己就先騎車往回家的路走。她不敢回頭,就是瘋狂地騎回家。
兩家搬到鳳山小區是高一那會兒,依舊是做對面的鄰居。一夢其實不愛回家,因爲家再也不像個家了。她媽得了胃癌,如今躺在醫院治療,爸爸工作忙還要照顧媽媽,一夢又在上學,所以家裡就一夢一人在。
她回到家,獨獨坐在沙發上,有些迷茫地抱住雙膝。她無神望着空曠的家,從從前的幸福公主變成了落難公主,而且還是遭到王子拋棄的公主。一夢頓感難受,埋頭就哭了起來。
也不知哭了多久,總之她是睡着了,她是被一陣敲門聲吵醒的。她走過去打開門,見到任南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外對她傻笑。
一夢一見到他就生氣,手一揮,想關上門,卻被任南強制堵上了。一夢道:“你想幹嘛?”
任南喘着氣道:“你生什麼氣?”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生氣了?我只是困了,不想跟你多說廢話。”
任南一臉無奈。耷拉着臉道:“我坦白從寬,那個林小小將來會成爲我。”
一夢嘟着嘴睥睨地看着任南,任南接着道:“意思就是我爸爸和她媽媽好上了。”
“啊?”一夢震撼了,任叔叔什麼時候有第二春了?
任南重重吐了一口氣,“還真不知你這麼小氣。”他又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下不生氣了吧?”
一夢吧唧下嘴,自然是想生氣也沒有理由生氣了。她轉身坐回沙發上,擡眼望着任南,“我說你作業寫完沒?”她理虧地只好找話題。
任南走來,從書包裡拿出作業本丟給她,“就你這樣的學習態度,還能考醫生?”
一夢斜睨一眼,樂顛顛地拿起任南的作業本膜拜。任南有一手好字,作業正確率也很高,抄他的作業是相當不錯的選擇。一夢其實很後悔自己選理科,她對數理化簡直是白癡,可爲了考醫學院,她只有拼了。
“喂,任南!我決定以後中午不回家吃飯了,我要在學校好好學習。”
任南笑道:“好啊,我陪你。”
任南是個相當稱職的竹馬。她不回家,他便陪她。兩人中午在自習室裡學習,上課在教室裡學習,同進同出,又回到了從前。
坐在一夢身後的林小小蟄伏了一陣子,再也不找任南了,也不知是有自知之明還是被任南警告了,每次她只能欲言又止默默地看着他們出雙入對。
直到數學的第一次測試……
人人都以爲林小小是個才女,可惜大腦對於數理化極其白癡,白癡的達到登峰造極的程度。她數學才考了十七分,而物理二十九分,化學三十六分,全是班級倒數第一。
老師語重心長地找林小小談話,談話結果卻是班級組織一個互助小組,成績好的去輔導成績差的同學,也不知是誰出的主意,採用極端交叉法,最好的輔導最差的,第二輔導倒數第二,如此銜接十位。因此,作爲第一的任南就得輔導倒數第一的林小小。
一夢在班裡排倒數第五,與第五的禾晉爲一組。
自此,兩人很少再走在一起,就連位置也爲了方便互助換了,可以說一天的交集只有晚自習放學回家。兩人從車棚裡推車出來,步行於校園。一夢一直不說話,任南實在扛不住了,問道:“你最近學習怎麼樣?禾晉他講習題蠻好的。”
“嗯。”一夢點頭,心不在焉。
任南見她這模樣,試探地歪着頭,哄着她道:“又有什麼不開心嘛?”
一夢本來一直無意識的走,被眼前一張突然橫生而來的臉嚇了一跳,縮退一步,“任南,你幹什麼。”
“見你不開心,詢問原因。”
一夢能開心起來?每天看着兩人交頭接耳地在說說笑笑,原本屬於自己的待遇全被那個她十分嫉妒的女人佔了,她實在氣不過。
她囔了一聲:“你們男人就是這樣,見色忘義,見到漂亮的就往上貼!”她這語氣很衝,直接把任南搞愣了。任南不說話,直接上了自行車,揚長而去。丟下一句話,“魏一夢,你不可理喻。”
她是不可理喻,因爲她發了瘋的嫉妒。
那次不算大吵,可兩人誰也沒低頭。原本中餐一起吃,也因冷戰告吹,任南跟林小小一起吃飯,後來晚自習也一起回家。
而一夢也不甘示弱,故意與禾晉親近,無視任南偶爾走來時的橫眉豎眼。
校方開始有這樣的傳言:校草任南與青梅竹馬的戀人分手,投向美女林小小的懷抱。而青梅竹馬的戀人也不甘示弱,另有新歡。
儼然,羣衆的力量是強大的。每當任南與林小小雙雙進來,班級裡就有鬨鬧聲,惹得林美女嬌羞連連。一夢看在眼裡,那個有氣無處發泄。
禾晉也在一旁幫腔,“兩個人確實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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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夢立即抱住禾晉的手臂,啃之。禾晉哭喪着臉,他習慣了。一夢一不開心就啃他的手臂,他習以爲常了。任南把這一切看在眼裡,眼神裡有說不出的幽深。
一夢自以爲失戀了,孑然一身獨行幾日後,好心腸的禾晉就作爲護花使者護送一夢迴去。每次兩人到車棚取車,就見到乖巧站在車棚門外的林小小,還有面帶微笑的任南。
一夢與任南從來是目不斜視,完全當成陌生人一樣擦肩而過。他們的關係始終站在雲的彼端,中間隔着整個銀河。
兩人關係好轉是一夢的爸爸去任南家裡喝酒。一夢迴家見到爸爸留下的字條不甚情願的去敲任南家的門。開門的是任南,他好似料到一夢的來意,側着身,讓出道,讓她進去。
一夢一進去,就見到她爸爸在喝酒。魏良平見到女兒來了,高興地招她過來,遞給她一個盒子,一夢奇怪地望着魏良平,他笑呵呵地道:“單位發的手機,最新款的,聽說可以拍照。老任把手機送給兒子,那我把手機送給女兒。”
一夢打開盒子一看,是最近雜誌誇得天花亂墜的高清拍攝手機。她向爸爸道了聲謝謝,突然手機響了。她吃驚看了看手機來電,居然顯示上寫的是任南。
魏良平瞄了一眼手機哈哈笑了起來,“小南叫你呢。”
她狐疑地接了電話,那頭傳來任南低沉地聲音,“來我房間。”
一夢這才發現客廳裡,沒有任南的蹤影了。她遲疑地敲門進去,只見任南端坐在牀上傻呵呵地對她笑。也就是這麼一笑,兩人和好了……
兩人有了手機以後,常常無聊地發短信玩,一來一回,倒是不亦樂乎。有時甚至一句“喂”回一句“嗯”。這就是有錢時候的l費。
第二次測試,破天荒的,任南數理化成績統一七十分,與以前幾乎滿分的差距頗大,引起老師的重視,而輔導近一個月的林小小依舊是倒數第一。幫助別人不成還退步成這樣,老師一着急就把這個方案撤了。一夢問過他,是不是故意考差的?要知道她無法相信他會考這麼差。
任南笑而不答。
兩人關係又好了起來,只是好得不長,兩人中已經有了林小小,怎麼也撇不掉了,因爲林小小的媽媽嫁給了任南的爸爸,所以任南不會撇下不管不顧的。
林小小搬到了任南家,兩人住在同一屋檐下。以後的每次出行,總是三人。禾晉曾經笑說,一夢是電燈泡。而一夢也越來越感到羣衆的目光在述說她是個電燈泡。
她沒有林小小漂亮,走到大街上,她總會擠在一旁。騎自行車,她總是跟在後面默默看着前方一輛車上親密的兩人。她感覺自己顯得如此多餘。
後來,她上學開始比他們提前一步走,吃飯也快一步,放學也一樣 ,她不想這樣繼續下去。
“一夢,你最近怎麼了?”任南發短信給她。
她沒回,無論後來多少條短信,她始終沒回半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