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寰凌和善地說道:“其實我們都明白你的好意,但是瀟溳與方錦烈完全不是一回事。其實很多事情瀟溳也是身不由己,他很小的時候就失去了母親,可以說是方錦烈一手將他帶大的。但方錦烈脾氣暴躁,只要心情稍有不適便會痛斥瀟溳,所以瀟溳的性格難免有些軟弱。而我們之所以同意這門婚事不僅是因爲方孟兩家的婚約,而是因爲我們相信:愛,是可以化解仇恨的。瀟溳是個耿直忠厚的人,婀嬋與她成親一定不會受委屈的。”
袁彩伊態度堅決地說道:“你們固然有自己的理由,但我還是不贊同這樁婚事。”
孟寰凌又認真地問道:“那這件事情如果換做是楊清嫋,你會怎麼辦?”
袁彩伊毫不猶豫地答道:“如果真的換做是清嫋,我可能會讓方瀟溳消失!但前提是瀟溳已經不可救藥。”
孟寰凌忽然笑了起來:“果然是姐妹情深哪!但是我也可以向你保證瀟溳決不是那樣的人。”
袁彩伊不再做聲。
孟寰凌走到袁彩伊麪前,語氣深沉地說道:“彩伊,我知道你因爲曾經的家庭變故受到了很大的創傷,但這些並不能夠剝奪你追求幸福的權利,你其實也可以向婀嬋那樣擁有自己的快樂,而不是整日被憂慮所籠罩。”
袁彩伊環視着周圍的斷樹殘樁,悵惘道:“如今已是山河破碎,十二年已逝,真相仍未明,憂思豈能安?
“我雖然不知道這座宅院裡有着怎樣美麗富貴的曾經,也無法想象它是從怎樣輝煌的巔峰逐漸跌落到眼前這樣荒涼的低谷,但是我相信已經失去過的東西並不代表永遠無法再得到。”
孟寰凌注視着袁彩伊的眼眸,飽含真摯情感地說道:“這些日子每當我來到這裡時總是在感受着你究竟有着怎樣不堪回首的過去,因爲我覺得你不應該獨自一人去承受這些艱難與辛酸。”
袁彩伊不禁對孟寰凌刮目相看,因爲孟寰凌的話總能夠扣住她的心絃,令她頗爲感動。她不禁想起了自己幼年時在院子裡無憂無慮,玩耍嬉戲,整日在父母身邊承歡膝下時的情景,只聽她喘息了一下,悵慨道:“人們都說傷心的往事不堪回首,可是誰又能夠真正擺脫得了那回首的牽繞?昔日那揮之不去的舊夢又怎能真正忘卻?”
此時此刻,十二年的悵恨幽怨,十二年的沉痛隱忍,十二年的孤苦悲鬱,十二年的無奈酸楚,頃刻間全部都化作心底的甘露,凝結在眼眶邊緣......她手扶着身旁殘損的白玉欄杆,發出了源自於肺腑間帶淚的感懷:
“春花秋月何時了,
往事知多少。
小樓昨夜又東風,
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應猶在,
只是朱顏改。
問君能有幾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
望着袁彩伊那蕭索的背影,這蒼涼低沉的吟詠又一次直接打動了孟寰凌的心,使他感到縷縷悽婉的悲傷與隱痛。他走上前雙手搭在袁彩伊的肩上,飽含着綿綿情意地說道:
“其實從我們相遇的時候,我就覺得你絕對不是一個尋常的女子,你的淡定,你的從容,你的正義凜然,包括你的俠骨芳心,總是給人一種歷盡磨難的感覺,所以我纔會說你是有內在氣質的。我並不是想要強迫你做什麼,只是覺得正因爲你經歷了常人無法想象的風雨坎坷,你才更應該去珍惜自己如花似玉的年華。美好的青春轉瞬即逝,你完全可以使自己擺脫憂愁與悲痛的束縛。”
袁彩伊轉過身來,嫣然一笑,只是輕聲說道:“但願吧。”
西沉的落日還戀戀不捨的在遠處的山尖上徘徊,把他們的身影照得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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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重陽節,鵝黃色的陽光暖融融的。
袁彩伊與孟寰凌正在一家茶館裡品菊花茶。
孟寰凌美滋滋地望着袁彩伊那獨具魅力的雙眸,“能和你坐在一起安靜地喝口茶還真不容易啊!絕不亞於‘百花盛開需等待着春風一度’的感覺。”說着便頗有韻味地飲下一口菊花茶。接着又道:
“據說前世幾百次的回眸才只能換來一次今世的擦肩而過,而你我卻能夠在重陽節裡一同品茶,看來我們前世的緣分很深哪。”
袁彩伊抿起嘴來,輕輕地笑了笑,並不做聲。
孟寰凌望着茶杯中的菊花瓣,說道:“菊花幽雅的清香往往能夠浸透人的心靈。”
“但願它的芬芳可以驅散人浮躁瑣碎的靈魂吧。”袁彩伊眨了眨眼,神態自若。
這時她轉過頭,向外望去,隔窗相對的正是神州珠寶行,望着那絡繹不絕的賓客,心底的欣慰與愜意自然也就寫在臉上。
“你很喜歡那兒嗎?”
“噢,是晏隊長的女兒在這家店裡上班,所以我偶爾會來看看她。”袁彩伊回答。
“我聽說是你介紹她到這家珠寶行的。”孟寰凌深思的目光望着那牌匾上的‘神州’二字,問道。
“你怎麼知道?”袁彩伊不禁感覺有些納悶,她介紹晏如歌到珠寶行工作只有袁勝寒和袁譽遠知道,並沒有告訴其他人哪。
“是晏如歌告訴我的,她還說你爲人善良,扶貧濟困,是個重情義的人呢。”孟寰凌笑着說道。
袁彩伊撇了撇嘴,“看來你們的關係真不一般哪!”
孟寰凌坦言道:“其實我和她是中學時的同學,她有這樣的遭遇我也感到萬分難過。”
袁彩伊端起了菊花茶,細細地飲了一口,苦澀的香味瞬間侵入肺腑,哀婉道:“只可惜晏隊長的冤案到現在都沒有可靠的證據,對於晏如歌我也是深感愧疚。”
孟寰凌爲袁彩伊斟了半杯茶,“別那麼悲觀嘛,真相遲早會大白於天下的。”
袁彩伊好奇地問道:“既然你與晏如歌相識多年,難道她真的就沒有別的親人了?”
孟寰凌似乎有點哽咽了,重重地喘息了一下,“其實晏如歌還有一個親舅舅,正是方錦烈。”
袁彩伊格外震驚,瞪大了眼睛看着孟寰凌。她實在沒有想到晏如歌竟然會與方錦烈有親戚關係。“怎麼是他?”點了點頭,方纔醒悟,“怪不得在晏隊長夫婦的喪禮上,方瀟溳會披麻戴孝,原來如此。”
孟寰凌難免有些失落,“當年方錦烈就是因爲強烈反對晏夫人嫁給晏隊長,才與晏夫人斷絕了兄妹關係,這些年來只有瀟溳會偷偷探望他們,後來被方錦烈得知自然也就不允許瀟溳與晏家再來往。即便晏隊長夫婦去世,方錦烈也堅決不承認他與如歌的親戚關係。”
袁彩伊氣憤難平地說道:“不管怎麼說如歌都是無辜的啊,方錦烈怎麼可以這般冷酷無情!”
“我們現在只能多多幫助如歌解決些生活問題。”孟寰凌平靜地說道。
袁彩伊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