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嫦曦院的院門,耳邊還依稀可聞亭樓上熙攘熱絡的打趣聲。
笑笑偷偷擡眼看了娘子一眼,她一直擔心夫人的那些話會傷了娘子的心,不曾想,此刻娘子依然是置若罔聞的清逸神態,這讓笑笑微微有些出乎意料。
娘子當真可以不在乎麼?
還是說娘子將所有的傷感都掩藏於心中?
娘子自從醒過來之後,便變得異常堅強,她曾承諾過,要成爲樁媽媽和自己最堅強的後盾,是而,她纔不願再人前顯露出一絲一毫的難過麼?
可娘子你知道麼,你越是這樣,笑笑就越是擔心呀......
笑笑在心中無聲吶喊,不顧避忌地深望了金子幾眼,五內幾經掙扎,最後鼓足了勇氣,扯了扯金子的袖口勸道:“娘子,您要是傷心的話就哭出來吧,不要把傷感都深埋在心裡,這樣不好,鬱結太久,奴婢怕......”
怕什麼,笑笑不敢說,但金子卻是聽明白了。
金子凝神回望着笑笑,看着她溼漉漉的眼眸,心中微微側動。
這丫頭,以爲她會被林氏的話語中傷,在心中鬱結不舒,最後再舊病復發,成爲她們所擔憂的孤獨症兒麼?
呵呵,她又不是林黛玉,纔不會爲了這點皮毛都算不上的話刀子傷感,再說這會兒*份的人可不是自己。
這辰老夫人是何許人?
這蕙蘭郡主又是何許人?
林氏在人家大喜的壽誕上不惜一切的‘揭短’,實則是在揭自己的短,只是她自己這會兒還渾然不知,自認高明罷了。
金子伸手拉住笑笑有些微涼的手掌,輕輕地握緊。笑道:“娘子我向來沒心沒肺,要我爲這點小事難過傷神,其實很難的。所以,你這丫頭就不要爲我瞎擔心了,你怕的事情,不會發生,我保證!”
笑笑見金子神色如此認真,並不像敷衍。不由眨了眨眼,傻傻咧嘴微笑:“真的麼?娘子真的看開了?”
“呵呵......誠如夫人所說,我可是從鬼門關溜一圈回來的人,這醒來之後,便是再世爲人了,我很感恩。也很珍惜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金子望着院外蔥翠欲滴的墨竹,緩緩閉上眼睛,張開雙臂。感受着清風從指尖拂過,竹語沙沙在耳畔迴響,嫣然淺笑道:“連死亡都經歷過的人,又怎麼會在意這些所謂的中傷呢?我一向看得開!”
笑笑是徹底放下那顆懸着的小心臟了,在一旁笑得淚眼迷濛。
辰語瞳聽着主僕倆的對話,卻是陷入了微微的怔忪。
從鬼門關溜達一圈回來了?
然後患了十幾年孤獨症的呆兒就忽然間開口說話了?
這聽着怎麼那麼熟悉?
難道瓔珞娘子是穿越者?
呵!辰語瞳將手輕輕的捂住自己的嘴巴,靈動的黑眸在金子白皙如玉的面容上流轉,心下突突跳着,這,似乎是極有可能的事情......
她的思緒百轉千回。內心糾結着該不該試探一番......
一團白影從琉璃瓦院牆上飛過,尖利的聲音就像是嬰孩的啼鳴。讓沉思躊躇中的辰語瞳猛然驚醒過來。
笑笑看不清來物,逆光之下只看到一團白絨絨的雪球在地上翻滾了幾圈,往她和娘子的腳下襲來,嚇得她下意識地拉住娘子的手奪路而逃。
“喵嗚......”
尖利的貓叫聲此刻變得極爲柔軟溫馴。
金子停下腳步,幽幽笑道:“笑笑,是一隻貓而已。瞧你緊張的!”
辰語瞳已經將地上的白貓抱在了懷裡,白貓一身雪白的皮毛,渾身圓碩,虎頭虎腦的就像一團大雪球,煞是可愛。
白貓圓圓的臉頰在辰語瞳臂彎裡蹭了蹭,柔順的輕喵了幾句,辰語瞳伸手敲了敲它肉感十足的貓腦袋,嗔道:“誰讓你跑出來的?這病纔好利索沒兩天,就開始皮了?春曉呢?怎麼沒看好你?”
金子看着辰語瞳與貓對話的認真模樣,不由勾起一抹溫馨淺笑。
“這是辰娘子養的貓麼?好可愛!”金子開口讚道。
辰語瞳擡眸看着金子,點頭應道:“嗯,是我收養的,它叫小雪球!”
笑笑皺着眉頭看着小雪球,歪着腦袋插嘴道:“不對吧辰娘子,它竟叫小雪球?”
額,難道這名字不合適麼?
辰語瞳無聲望着笑笑。
金子也掩嘴輕笑,附和道:“我也覺得小雪球不合適,應該叫大雪球!呵呵......”
“哈哈......”辰語瞳笑彎了腰,顛了顛懷裡的貓咪,認可道:“果真如此,這隻肥貓委實該改名了!”
小雪球似聽懂了她們的對話,害羞地用爪子捂住肥嘟嘟的貓臉,抗議地喵了一聲。
春曉在長廊處看到了娘子和小雪球的身影,這才停下了急急追尋而來的腳步,身子倚在紅漆木柱上,喘着粗氣輕聲喚道:“娘子,原來小雪球是尋你來了,難爲奴婢找了好久,這小畜生......”
辰語瞳看着春曉狼狽的模樣哈哈一笑,隨即將懷裡的小雪球放下,一面道:“快討好春曉姐姐去,她可是你的米飯幫主,若惹惱了她,你可就沒有飯飯吃了......”
小雪球聽完,睜着一雙圓碌碌的湖藍色瞳眸扮可愛,扭着圓滾滾的屁股,小跑着就朝迴廊春曉的位置奔去了。
笑笑訝於小雪球的靈性,抓着金子的手臂低聲道:“娘子,那小雪球竟是通人性的!”
金子點頭應道:“寵物經過馴養,都會通人性的。不過這小雪球確實很聰明呢!”
辰語瞳雙眸在日光下百無聊賴的渺閃着,扭了一下腰肢,側首對金子說道:“現在已經是午膳了,側殿那邊這會兒也開始飲宴,咱們也不好再進去,不如瓔珞娘子到我煙雨閣去用膳如何?”
金子見辰語瞳誠意邀請,便不作推脫,笑道:“如此,便打攪語瞳娘子了!”
辰語瞳聳了聳肩,寬鬆的水藍色襖裙微微移動,露出一截雪白的頸項,笑得純然:“你真是客氣了,我可當你是朋友了。”說完,她不由擡眼看着春曉,吩咐道:“下午我們便吃魚宴吧,將烤火架子搬出來,娘子我要親自動手!”
春曉聞言,腦袋無力地垂在肩膀上,一副你饒了我吧的苦逼模樣。
小雪球興奮地在原地亂竄,好像在歡呼:魚宴呀,又有好吃的了......
笑笑有點擔憂,看那個婢女春曉的表情就知道這辰娘子的手藝決好不到哪裡去......
金子則是無聲的翻了一下白眼,腦中浮現出某人一大清早吃着鮮魚的模樣,不由甩了甩頭,暗紂道:“果真是兩兄妹,連吃魚的嗜好都出奇的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