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聲說:“事情是這樣的,開會期間,我無意中說起會議看現場要到我的老家,柳月聽到了,來之前的一天,她出去買了禮物,到村裡來的時候,在這裡暫時休息一下,柳月說要來拜訪下爹孃,人家一片好心好意,我也不好拒絕,就帶柳月到家裡來了,然後娘見了柳月,就……”
“那你剛纔爲什麼要那樣說?”晴兒說。
我聽晴兒的口氣沒有那麼冷了,繼續說:“我是怕你聽了多心,我不想沒事找事,就說是我邀請的,我不想讓你對她有什麼看法,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你什麼意思?”晴兒一下子轉過身,看着我:“我對她有什麼看法?我怎麼對她有看法了?我怎麼多心了?你以爲你把事情都攬到你身上,就沒事了?你是不是什麼事情都護着她?寧可欺騙我?”
“這事都是我錯了,我沒有你說的那意思,我也不是說你心眼小,我就是不想多惹麻煩,我也不想讓你對她多有什麼想法,我們現在都已經在一起了,我都已經說過我和她不會再有什麼事情了,你怎麼老是疑神疑鬼的?”我說。
“我疑神疑鬼,你要不是裝神弄鬼,我會疑神疑鬼?”晴兒看着我:“你不想多惹麻煩,我給你添啊麻煩了,是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急了:“你怎麼就是不相信我呢?我剛纔說的是實話,就是作爲一個朋友,一個同事,人家來看看,有什麼不可以的?”
“哼……我沒說不可以,帶個美女回來,讓娘喜滋滋的想認作幹閨女,你是不是很風光,很得意?”晴兒瞪着我。
“我木有這個意思,那是娘一頭熱,自己想的!”我說。
我心裡有些鬱悶,漸漸有些窒息。
“哼……給你和我找個姐姐,好啊,很好啊,”晴兒說:“恐怕爹孃還不知道這柳月的真實身份吧,要是知道她就是你作孽的那個女人,我看他們怎麼說,我看娘還認不認這個幹閨女,你能耐大了,瞞天過海,瞞着我,瞞着爹孃,竟然把她帶到家裡來,糊弄爹孃,糊弄我……”
我一時無語,心裡憋得難受,只喘粗氣。
“我明天早上就去告訴娘,告訴柳月就是以前那個女人!”晴兒氣哼哼地說。
“什麼?你敢!”我急了。
“我敢?”晴兒瞪着我:“你威脅我?你看我敢不敢,明天你等着瞧好了,你看我敢不敢?我叫你揹着我作死,我非告訴爹孃不可,非讓爹把你屁股打成八瓣不可……”
“你”我氣的噎住了,一會才說:“你是不是嫌事情鬧得不夠大,你是非要家裡亂成一鍋粥,是不是?”
“是我鬧?你既然敢作死,怎麼不敢面對了?”晴兒毫不示弱:“要亂也是你先亂的,誰讓你惹我的,我就是要讓你知道騙我的好處!”
“我”我被晴兒嗆住了。
“你什麼你!”晴兒瞪着我。
我呼地一下子掀起被子,嚇了晴兒一大跳。
我沒理會她,下了牀,喘着粗氣,穿上鞋,走出房門,走出院門,站到院子門外的大樹下,呼哧呼哧地生悶氣。
看着深邃的夜空,看着夜空中的彎月,我的心裡涌起一陣愁苦和憋屈。
夜已深,世界輪迴歸屬於原始自然的靜,這寂靜在鬧市是難以享受到的,唯有山村的夜晚具有這獨特的境界。微風低鳴,泉水叮咚,蛙鳴蛐和,時而傳來幾聲狗叫,此起彼伏,宛如寂靜夜空中跳躍的音符,鳴奏着古老的交響樂。
我深深呼吸着這清涼的空氣,仰望星空。
深邃的夜空,一望無際,純淨而絢爛,清澈而輝煌。繁星點點,在銀河中閃爍着,深邃的眼神在翻眨,凝視着生息繁衍無端無盡五花八門的世界,那麼深奧,那麼莫測。
一輪皎月懸掛在山頂,蓬騰在樹梢,近在咫尺,彷彿我已置身於這月宮門外,裕望的理念唆使我觸手磕擊門環,做一把月宮的不速之客,欣賞那月之色,月之情,月之魂遠古的歌,品味那桂酒一杯琉璃翠,舒袖雙舞醉嫦娥的夢境。
山巒逶迤起伏,奇峰怪石突兀,層層疊疊,霧鎖蔥鬱,朦朧中星星螢火與閃閃的燭影索縈交錯,天連着地,連着山,宇宙形成了一體。浩瀚雄渾的蒼穹,周而復始的生機,我的心胸慢慢隨之而寬闊,冥冥兮氣吞山河,晴兒兮包藏寰宇。
多少年來,我喜歡在這寂靜的夜晚,凝神欣賞這星之空,月之色,自然的景觀,吐納這山村清淨純潔的氣息。斟上一杯濃烈的酒,把酒獨酌,慢慢品嚐那淡淡的醇芳。吮上一口,辛辣的刺激,精神倍爽,吧噠吧噠嘴,酸甜苦辣索繞着淺淺的酒香,卻也蕩氣迴腸。
我的心情漸漸平息下來,大腦漸漸冷靜下來。
這時,我聽到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
我沒有轉身,我知道是晴兒。
一件外套輕輕披到我的肩膀,然後身後傳來晴兒微微的嘆息:“很晚了,回去歇息吧。”
我轉過身,晴兒披着外套站在我身後,明亮的眼睛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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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輕攬過晴兒的肩膀,和晴兒回到屋裡,上了牀。
躺下後,晴兒偎依到我懷裡。
我摟過晴兒的身體,拍了拍晴兒的肩膀。
我們無聲地躺在牀上,摟抱在一起。
“峰哥,你生我氣了?”晴兒在我耳邊輕聲說:“我剛纔是嚇唬你的,我不會和娘說的……”
“沒生你氣,我是生自己的氣……”我說:“我沒有處理好這事,我感覺好窩囊……”
“峰哥,別這麼說,我……我剛纔是故意惹你的,我……我心裡就是覺得挺疙疙瘩瘩的……”
“我不該騙你,對不起,”我說:“我只是不想讓大家都不開心,我想大家都和和氣氣……”
“嗯……剛纔我想了,她這麼做,其實也是人之常情,我相信她不會是有別的用意,我希望是如此……可是,我不能接受你撒謊,你不可以對我撒謊,我剛纔真生氣,是因爲你騙我,我希望,不管是讓我高興還是不高興的事,你都要對我說實話,永遠都不要對我撒謊……”
“對不起,我錯了……”
“我也不好,我不該這麼兇和你說話,惹你不高興……其實,不管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我都願意相信你,可是,今晚,你出了漏洞,如果我不和娘說這話,娘不告訴我她送禮的事情,我是很願意相信你的……”
“嗯……別說了,我都沒臉面了……”
“這事就算過去了,不要再提了,”晴兒說:“以後,你可別再哄我了,像今天這樣露餡了,多尷尬啊……”
“嗯……我不是有意的,我是爲你好,爲我們好,我不想讓這事弄得大家不愉快的……”我說。
“可是,你適得其反,弄巧成拙了……不是嗎?”晴兒的鼻子頂着我的鼻子。
“嗯……我演技不好,考慮不周……”我說。
“你還說,你還敢不敢?”晴兒揪住我的耳朵。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說。
“哼……”晴兒說:“其實,有時候善意的謊言我還是喜歡的,可是,在這種事情上,你不許騙我的……”
“知道了!”
夜,仍舊是那麼安靜,月光灑進屋裡……
溫柔的夜,寂靜的夜,無言的夜。
晴兒心滿意足地在我的懷裡安靜香甜地睡去。
一場風波終於過去了。
我平躺着,透過窗戶的玻璃,看到了夜空裡的那彎月亮,此刻正默默地注視着我。
我毫無倦意,睜大眼睛看着無邊黑暗之中的那彎金黃,穿透時光的光芒,映射在我的眼裡……
那一夜,我很久之後才睡着。
第二天,悅耳的鳥鳴聲喚醒了我,從牀上坐起身,推開窗戶,山上院子裡,早已撒滿了金色的陽光。
晴兒不在身旁,堂屋裡傳來她和孃的說話聲,聲音很低,不時傳來晴兒低低的笑聲。
“晴兒”我喊道,揉揉眼睛。
“哎來了!”晴兒跑過來,看着我:“大哥,你可算睡醒了,你可真能睡啊!”
“幾點了?”我問晴兒。
“快10點了!”晴兒說。
“我睡了這麼久啊,”我穿上外套起牀,邊問晴兒:“你和娘在堂屋說什麼呢,聽到你老是笑……”
晴兒臉紅了,趴到我的耳邊:“娘問我有了沒有?”
“啊”我半張嘴巴:“你咋說的?”
“我老是笑,不說,把娘弄個摸不着頭腦,嘻嘻……”晴兒彎腰拿鞋,給我穿上。
娘這麼問是有道理的,這個年頭,因爲計劃生育的問題,農村出現了大量未婚同居生育的青年男女。因爲結婚後就要定期進站檢查,生孩子還必須申請批准,生二胎更是難上加難,於是很多定了親的女孩就提前住到婆家,先同居生育,生了孩子再結婚,結婚後再另準生證,還能再生一個。至於先生的孩子沒有戶口等問題,去鄉里交上罰款就行了。這總比不讓懷孕或者懷孕後被抓到計生站強行流產要好的多。
這也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計劃生育催生出了農村風俗的新變革,未婚同居的新風尚,性解放的還挺自發自覺。
我們村裡和我一般大的同齡人,幾乎個個都是先當了爹再結婚的,有的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爹了。
因爲我和晴兒已經定親,所以住到一起來,娘也就默認了,不但默認,還指望着先抱個孫子。
看着晴兒害羞的神色,越看越可愛,我不由伸手摸了摸晴兒的臉蛋。
“大白天的,亂摸什麼?”晴兒一瞪眼,邊說邊跑了出去,去了鍋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