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裡，徐佳佳認真的帶着幾個中年醫生做着術前的準備，張凡坐在一邊，看着手術室裡的設備。
雖然都是大牌設別，但也就是糊弄糊弄外行，這些設備幾乎都是入門級別的，就像是有些汽車賣車標一樣。
比如手術牀，茶素的手術牀其高度調節範圍很廣，例如，它可以在極低的位置方便麻醉師進行氣管插管等操作，不用醫生跪着給患者操作。它可以 360度旋轉，方便在手術過程中改變患者體位，適應不同手術視野的需求。而且自帶的LED燈，不光有無菌手柄，還能拍照。
而徐佳佳他們這個手術室，估計就是哪一任的院長或者書籍給弄的，糊弄上級的。
張凡看了一會，也就閉上了眼睛，這種事情，他也只能看一看，嘴都不能多，因爲他是醫生不是紀委的，如果開口，肯定會有人出來收拾某個院長或者書籍的，但以後行業內張凡估計飛刀都得自己聯繫了。
術前準備的很快，麻醉、消毒鋪單，手術室的幾個人詫異的看着閉上眼睛的張凡，一個個的都不敢說話，動作也變的更輕柔了，生怕吵到張凡。
他們心裡也奇怪，眼神交流之間都是一種荒謬，“這尼瑪真的是師徒啊，咱們徐主任術前也閉着眼睛，他老師來了也是這個架勢，原來術前睡覺都是有傳承的啊。
其他飛刀醫生往往這個時候，是拿着腹部CT摘下眼鏡，仔細的看片子。”
常規的飛刀醫生都這樣，一般都是上歲數了，介於花不花的年齡，看片子往往是摘掉眼鏡，一絲不苟的看着擡頭看片子。
可今天，算是明白了，這個真不是徐主任昨晚沒睡好，這次純粹就是傳承。
幾個副主任倒是淡定，因爲業界對於張黑子的評價，還有他們在學習網上的視頻，都讓他們明白，什麼是高手。
但麻醉，巡迴就不一樣了，雖然是同行，其實跨這專業，也就有點驚訝了。
“老師，麻好了！”徐佳佳知道老師的這個習慣。
“哦，行，我去刷手，你們先開始！”
張凡點了點頭，轉身去刷手了。徐佳佳聽完，愣了一下。
因爲自家的老師在手術檯上的那個霸道，她是清楚的，但凡是他主刀的，從頭到尾別人絕對不能自作主張，更別談，你們先做的事情了，只有他先做。
徐佳佳沒說什麼，但也沒做什麼動作，而是雙手放在胸下面靜靜站在手術檯上等待着。
張凡洗刷完畢，護士長親自給張凡穿上手術服。
“怎麼，這個手術你不會做？還是說很久不做忘記了？我記得你在茶素的時候，這種手術和霍欣雯經常做啊？手潮了？”
“沒有，沒有，您不是！”
“行了，你主刀，我看看你退步還是進步了，霍欣雯現在可牛了，手術都不怎麼需要我指點了……”
也不知道是張凡有意還是無意，反正這話說完，徐佳佳情緒略微有點失落，但也就是一瞬間。
“大師姐本來天賦就好，您又給開小竈，肯定會越來越優秀。不過我這幾年也沒耽擱……”
她們四個，其實沒分大小。
不過後來，也不知道怎麼的，其他三個也就喊老霍爲大師姐了。
至於其他三個怎麼分的，還是說沒有分，這個張凡是真不知道的。
幾個副主任詫異的看着自家的主任，又看了看張腹部，他們一句話都沒有說。
不過心裡還是挺羨慕的，這個老師還真好說話。
手術開始，徐佳佳做的很絲滑。
而且，還特別的穩！絲滑，可以理解，對於手術的理解程度越深，手底下就會自不而然的帶出一種絲滑感。
但穩就不好說了，這玩意純粹就是個人的一種技術昇華，或許有點表達的不太準確。
怎麼描述呢，或許搞技術的可以理解這一點，如果非要描述一下，或許就是冒頭小子進入的那一刻，忽然明白，哦！原來是這樣啊。
張凡心裡點了點頭，這姑娘這幾年還真的沒耽擱，手裡有沒有，行家一看就知道。
右上腹經腹直肌切開，皮膚、皮下組織，逐層進入腹腔。
進入腹腔後，全面探查，檢查肝臟、膽囊、胃、小腸、大腸、腸繫膜及腹膜後等部位有無腫瘤轉移、淋巴結腫大或其他異常情況。
這一切做的迅速而仔細，幾乎沒有盲點，可以說，張黑子探查的本事，她是真的學到了。
當年在學校的時候，張黑子不太管她們幾個人的實驗，畢竟他自己的實驗都是別人給他做的。而且有盧老頭，也用不着張凡操心。
可手術這一塊，張黑子是真抓了。
平時讓她們守在手術室裡，放假髮點小錢，四個姑娘高興的，幾乎可以說三年碩士，三年真的是沒日沒夜的泡在手術室和實驗室。
對於徐佳佳來小城市，張凡是真的一點都不生氣。
甚至還有點欣慰，因爲小城市的醫院，普外分的比較粗，對於一個醫生來說，鍛鍊和要求其實蠻高的。
就和以前的一些大牛醫生一樣，就不說其他人了，就說盧老頭。
平日裡是普外的醫生，關鍵時刻，拉去婦產科，他能剖腹產，拉去兒科，他能給幼兒做手術。
但，張凡生氣的是，這個徐戀愛，真的是戀愛腦，尼瑪如同高考的五年本科，又三年煉獄一樣的研究所，這麼艱苦的日子都熬過來了。
她沒有從以後的事業發展出發，而是爲了愛情隨便就來了一個城市，沒有了解，沒有調查，甚至都不知道這個地方有沒有普外，她就來了。
結果，現在雞飛蛋打了！他更沒辦法說對方了。她選的路，只能她自己走了。
真的，當時張凡想的不是什麼對不起誰，他覺得這個戀愛腦唯一對不起的就是她自己，有情飲水飽這種事情，離開學校真的很難的，不論男女，沒有事業的支持，真的很殘酷的，除非有個土豪爹。
這也是張凡不願意搭理這個戀愛腦的緣故。
但讓張黑子沒想到的是，這個戀愛腦被打擊以後，竟然把路走順了。
觸摸門靜脈、腸繫膜上靜脈、肝動脈、腸繫膜上動脈，查看有無腫瘤侵犯及血管壁的受侵程度，同時觀察十二指腸、膽總管等結構的受累情況。
張凡沒說話，就是拉着鉤，
檢查完畢，開始遊離十二指腸與胰頭部。張凡仔細的看着，順便幫她營造一個更好的手術視野。幾個副主任也是睜大了眼睛。
有時候，醫院這玩意是真的沒辦法說。
比如大醫院，這種手術天天做，有時候一天三四臺，醫生腰子都給做圓潤了。
可小醫院，一年遇不上一個，遇上一個還是一個危重的。張凡擔心她手潮了，時刻準備攔着她的刀。
鈍性分離和銳性分離相結合，姿勢是那麼的熟練，看的張凡不停的點頭，十二指腸和胰頭部從腹膜後間隙遊相當順滑的就遊離出來了，輸尿管的保護、下腔靜脈的保護都做的格外的到位。
切斷胃結腸韌帶，遊離肝固有動脈、膽總管和門靜脈。分出膽囊動脈結紮切斷，每一個步驟，都是穩穩當當。
出血止血，電刀淼淼，徐戀愛的腦門上微微出了一點汗水，輕輕轉頭，護士長擦拭乾淨以後，又拿着新潔爾滅的紗布塞進了她的帽子裡。
其實徐佳佳剛開始的時候也有點緊張，不過切開皮膚後，就明顯進入狀態了。這一點，她們幾個學張凡是學了一個像。
把膽囊從膽囊牀上切掉，膽囊像是一個沒睡醒的孩子被光屁股拎起來一樣。然後開始弄胃腸。
閉合器下切割器咔咔咔咔的把本來一個圓潤的胃，弄的像是一個破足球一樣。弄好胃部，然後開始和空腸進行吻合。
很多人以爲胃大切以後，會胃胃縫合，其實不是的，切掉胃以後，是和腸子縫合的。
搞定胃部以後，開始弄胰腺。手術最難的點來了，這個手術成功不成功，往往就在這裡決定。其實這個手術進了腹部全尼瑪是難點。不然醫院也不會想着請飛刀了。
有時候，醫院也害怕啊，寧願請人也不願意讓自己醫院的醫生做。因爲他知道自家醫院的醫生是什麼狀態，就算你做過，但也不放心。
這個手術後遺症特別多，有些醫生做完這個手術，患者腹痛，然後二次手術，就是因爲這裡操作特別難。
一點都不能漏液的，有些器官，漏點血漏點液體，醫生給你壓沙袋了綁附帶啊，都能術後追回的。
但胰腺不行，這玩意是分泌的消化液，是分解酶！這玩意漏出來，大概就和肚子裡面倒硫酸差不多的。
這種疼，幾乎就是芭蕉公主讓猴子扯腸子一樣，打滾都是小事，有的患者疼的能把自己的肚子切口的縫合口給扒拉開，真的不是胡扯。
這事情張凡就遇見過！
切掉，然後縫合 6 - 8針，徐佳佳捏了捏切口後方，閉着眼睛捏，這個時候不是裝逼，而是確保胰液能夠順利流入空腸。
這玩意真的是靠手底下的功夫。
怎麼描述呢，大概就是小時候咱們玩的自行車的氣門芯。一節長長的氣門芯裡面灌進去一些水，然後靠手按照氣門芯上感覺這個裡面水通過了沒有。
這玩意純粹就是靠練出來的，教是根本教不會的。
吻合完成後，檢查吻合口通暢性和有無出血、滲漏！
一切完美！
“沖洗！”徐佳佳擡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師，可老師啥話都不說，就像是個啞巴一樣。
大量提前預熱的，溫生理鹽水不停地衝洗腹腔，積血、膽汁、胰液及組織碎屑就從吸引器裡面被吸了出來。
淡紅色的液體中間混雜着一些紅色的肉絲白色的小肉塊，苦哧哧的就被吸了出來。真的像是草莓珍珠奶茶一樣。
硅膠引流管埋伏在器官切口的地方。
關腹，怎麼進來的，就怎麼退出去，一層一層的縫，一雙小手靈巧的舞動着，相對張凡來說，雖然手術做的有點慢，但張凡已經沒有什麼可指點的了。
手術結束後，患者被送往麻醉恢復室進行復蘇和術後觀察。
胰十二指腸切除術操作複雜、技術要求高，手術團隊需要具備豐富的經驗和精湛的技術。可以說，徐佳佳這都做到了。
手術的外面，護士長進進出出的。
像是小靈通一樣，“主刀不是張部，是咱徐主任！”
“進腹腔了，我去拿點潔爾滅！”
“切掉胰腺了！還是很順利的！”
“手術結束了，全程都是徐主任，張部嘴上沒說什麼，不過我看他一直在點頭。”
院長書籍一步都沒離開，臉上帶着也不知道是懊悔還是慶幸的表情。
說實話，如果沒有醫務處的這檔子事情，人家徐主任把張黑子請來，飛刀這麼一做，然後大家小酒這麼一喝。
這不就多了一個靠山嗎？
有了由頭，以後經常聯繫，時不時的再邀請來做做手術講講課什麼的，關係不就這麼培養起來了嗎。
然後哪天等在關鍵的時刻，給張黑子打個電話，說不定自己又能進步了。
可惜啊……
兩人相互看了看，又轉頭看了看醫務處的主任。
醫務處的主任腿都是抖的。
他知道，自己這個主任是做不穩當了，本來還想着以後能有機會衝刺一下醫院的院長或者書籍的位置。
看來這次是徹底沒機會了。
這種事情，別人不會給他隱瞞的，別說隱瞞，估計等會都不用下手術，市裡衛生系統就都知道了，明後天估計整個煤城的衛生系統都知道了。
不是他事情做的太過分，而是他遇上鋼板了，張黑子的名氣太大了，在醫療系統，黑子年輕技術好位置高，真的是黑又亮。
“本來我以爲你也就泯然衆矣了，但我的學生就是不一樣，看來當年我教的還是不錯的，你沒有辜負五年本科三年碩士，自己對自己負責了。
這臺手術我很滿意！”
當着手術室的一羣人，看着呼吸平穩的患者，張凡笑着誇了起來，高興，雖然比自己做手術還累，但他真的高興。
“呵呵！”徐佳佳笑了，如釋重負的笑了，“老師您是真教的好，但也別總是說好聽的，給說說不足吧。
給我們都指點指點。”
“主任，張部，要不咱們去科室吧，科室裡大多數同事都進不來手術室，但都想聽張部說兩句的。”
“我緊張的都忘了，老師去科室給我們說兩句吧。”
“行！”
科室裡，醫生們交頭接耳的，“主任親自做的？”
“張部沒上手？”
“天啊，這麼難的手術。”
稍微上了年紀的，比如一些主治，坐在一遍喝着茶，小聲的談論着。
而年輕的，一些住院狗們就沒這麼大膽了。
不過顯擺，是肯定要顯擺的。
“胰十二指腸切除術，我科主任主刀完美收官，雖然我們是地縣醫院，但主任牛逼！”剛要發個朋友圈，又想了想。
趕緊補充了一句，“科室各位老師牛逼！”
然後搜一下，發了一個朋友圈。
沒一會的功夫，煤成整個普外圈都知道了。
誰讓醫療有地域性呢。這些人的同學幾乎遍佈在全省各地，然後他們的科室知道了。
緊接着，煤城省會的幾大醫院普外主任也知道了。
“這是來給學生站臺了！哎，你說這個朋友圈到底是真的假的？”
醫療行業裡面，有替刀這一說法。
大概就是某個醫生要評選，還不是晉升，因爲小醫院晉升用不着這種手術，而大醫院晉升又沒辦法請，可有些評選，比如什麼十大傑出青年之類的。
這種評選，外科醫生得有東西拿出來，怎麼辦，弄個自己地區沒有做過的高難度手術。然後請大拿來，上下打點好。
等手術結束，大拿離開，醫院開始敲鑼打鼓的把喜報貼出來了，XXX完成了我院（我地區）第一臺某某某手術。
一般人還以爲醫院是爲了裝逼，人家又不是爲了妹子，這裡面都是有意圖的。
等評選的時候，人家拿出這個第一，上面也好說，下面也信服。
所以，省會的附屬醫院就有點不太相信。
“不好說啊，這個手術難度高，咱們科室有幾個副高都拿不下來，她纔多大。最近也沒聽說地市醫院要換院長書籍啊！”
不過，沒一會，就有科室裡的小醫生嘚嘚嘚的拿着手機進來了，“主任，他們的手術錄像出來了，不過不太全！您看看？”
這一看，沒人懷疑了，真是徐佳佳主刀，張黑子拉鉤。
等年輕醫生出去了以後，兩個主任湊在一起聊了起來：“要不，要不咱把徐佳佳給調過來？
學歷雖然不是博士，不過這個可以入職再補，主要是她技術好啊！”
當然了，這個技術好的醫生太多太多了，可並不是誰都有個黑子老師啊。
幾個醫院省會的普外科都在討論這個事情。畢竟每個省會的普外主任，都有機會成爲自家醫院的院長或者書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