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都結束了?患者怎麼樣?」歐陽在辦公室裡也沒回家,甚至燈都沒開,就如同老尼姑入了定一樣,坐在沙發上靜靜的等待着。
「手術結束了,患者都送進ICU了,具體什麼情況,我也說不上,張院說情況不是很樂觀,李院長都要熬夜守在ICU內。」手術結束後,小陳第一時間推開門給歐陽彙報了情況。
「哎,小陳啊,雖然你不是臨牀的,但醫務處主任這個崗位上,自己不提升的話,以後就算老陳護着你,也是不行的,醫院發展的越來越快,將來你需要和各種醫生打交道。你是不是覺得現在的醫務處好像沒以前那麼能讓醫生聽話了
並不是老陳離開大家欺負你年輕,也不是院辦影響了你的工作。真正的原因還是你非臨牀的。
你瞅瞅王紅,你再想老陳,雖然他們在臨牀的時候,並不是最好的醫生。但進入行政科室後,其他醫生糊弄不了他們,因爲人家懂。
你則不一樣,公衛出身,醫生們說的話,你聽不懂,人家怎麼聽你的呢,有時間啊空閒的時候啊,去醫科大聽聽課,不爲了其他,就爲了你能在這個職位上乾的順心。
不然啊,你自己乾的不順心不說,說不定那天醫院幾個副院長就對你有意見了。」
小陳臉色刷的一下從紅變白,又從白變紅,但她表情缺不是生氣的,「歐院,我知道了,要不是您心軟,我估計我早被調換到預防科去了,我現在已經每天下午去醫學院跟着聽聽課程了。」
其實,她自己也早有體會了,院辦的王紅越來越多的侵佔醫務處的工作,這玩意要是真說起來,其實不是計時工,而是計件工。
特別是在行政秘書角色,能管理的事情越多,越容易不被代替。
而且,醫院現在的這個規模,當個醫務處的主任,比當年老陳當醫務處主任的時候風光和受人關注度高多了。
特別是一些想曲線救國的,雖然茶素醫院的院辦主任和醫務處主任之類的,沒有級別,可這個玩意能當跳板啊,從醫院這個位置上跳入政府,直接就是副處級了,所以,王紅天天挺着胸膛懟着自己老公,因爲真要算起來了她老公現在纔是個副科。
所以,這兩個位置打招呼的人特別多,雖然沒有直接給張凡打招呼,可好多人,覺得自己有點牌面,比如什麼什麼單位的一把手,什麼什麼政府的那個辦公室,就給歐陽、老陳之類的打招呼。
王紅目前除非張凡想換人,一般沒人動的了她,但小陳就不一樣了,並不是小陳沒人護着,而是小陳的專業有點不對口了,當初誰也沒想到醫院發展的這麼迅速,弄的很多人都快要掉隊了。
歐陽點了點頭,也沒有再說什麼,點到爲止,跟何況這已經是明確說明了,如果還不能跟上隊伍,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小陳還沒出門,王紅的電話就來了。
「歐院,手術成功結束,張院讓我給您通知一聲,除了患兒目前還沒有脫離危險期,兩個成年患者問題不大、心肺狀態已經開始恢復了,患兒代償儲備不足,如果這三天不再加重,後續也就沒什麼危險了。」
「好,知道了!」歐陽掛了電話,也輕鬆了,甚至臉上帶上了笑容。然後忽然想起什麼一樣,起身打開燈,轉身拿起裝了黃豆水的灑水壺,站在窗臺邊上,很是正經的開始給仙人球交水。
「都有花包包了,嗯!得多澆點水。等開花了,給黑買江送一盆過去!「自言自語的歐陽,這個時候纔像是這個年齡的女性一樣,安靜平靜還略帶一點偏心。
夜晚的茶素醫院終於進入了清淨的狀態,白天的車水馬龍,人來人往,這個時候就剩下一些穿着白大褂取藥送標本的護士或者去其他科室會診的醫生,當然了,大門口的急
診中心不能算數,這個地方往往晚上比白天還熱鬧。
ICU的辦公室裡,老李半躺着聽其他醫生們聊天。今天守在這裡的醫生不少,而且還是科室混雜的。
「李院,想吃點啥,今晚咱們食堂的夜宵菜單送過來了。」
老李其實一點都不餓,甚至嘴都不願意張開一下,可如果他不吃點啥的話,其他醫生護士也不好意思吃,摸了摸越來越禿的腦袋,「來杯咖啡再來一塊小蛋糕就行,最近張院不知道從哪裡拉來的麪點師,小蛋糕做的不錯。」
「好的!麪點師是從政府的招待所挖過來的,好幾個老師都喜歡吃點西點,張院知道後就挖來了。」
李存厚吃的少,畢竟四十來歲的老男人了,而且早年窮困的科研生活讓身體衰敗相比同齡人來說,他更早的進入了長時間的相對不應期,不光吃喝方面越來越不太在意以外,甚至就算看新聞也只看一看,那個地方釣到了大魚之類所謂老男人的狀態了。
而其他人的夜宵就豐富多了,甚至年輕胃口好的,直接要了黃燜牛肉。老李聽着他們嘰嘰喳喳的點餐聲,羨慕的閉上了眼睛,「尼瑪,老子要是再年輕十歲也能大晚上的吃黃燜!「
司機送張凡回家到家的時候,回頭一看,張凡已經睡着了。
司機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應不應該叫醒張凡的時候,邵華出來了。
司機老鄒雖然是政府專門派給張凡當司機的,也就之博三個月之前,張凡讓老鄒接送了一下,然後就自己開車的。
所以,老鄒還真的不是特別瞭解張凡的習慣。
「鄒師傅,麻煩您了。「邵華小聲的感謝了一聲,老鄒擺擺手也輕聲的說∶「應該的,應該的。」
「鄒師傅,您不用管了,大晚上的您趕緊回家吧。這是上次張凡開會發的一點小福利,前段時間老實麻煩您,我帶孩子也沒機會感謝,您別往心裡去。」
「哎呦,這是我的工作啊,邵總,這樣不好。「
「沒什麼東西,您也別推辭的!我抱着孩子也不方便。」邵華笑着還是放在了老鄒的手裡。
邵華他們聲音小,深怕吵到張凡,可之博纔不管,看到爸爸躺在汽車後排,睡的呼呼的,他吱吱呀呀的喊了兩聲,結果看到沒答理他後,他就開始如同小狗一樣,開始蓄力然後猛的大喊一下,啊!啊!
出了小區的老鄒,回頭看了一眼,已經看不到張凡他們家以後,老鄒這才提起手提袋,打開看了一眼。
一件襯衣,老鄒翻了一下銘牌,他當初給以前的茶素領導開過車,這個牌子他知道,專門給處級以上領導發的。提起襯衣,看到兩支口紅,全是洋碼子,他也不知道怎麼樣,不過按照襯衣的規格,應該不會差。
然後又看到一個挺不錯的鋼筆,拿在手裡就感覺有質感。
「哎!這是給我一家人都送了禮物了,不怪人家張院年輕還口碑好,就人家這個老婆都謙虛客氣的不一般啊。」老鄒自言自語的放好禮物,忽然又一想,要是自己是茶素醫院的院長,估計自家的老婆不得張揚的看誰都看不起吧!
老鄒自己把自己都給氣笑了!
第二天,天不亮,張凡就醒來了。
「這麼早?」
「你睡你的,不用管我!」張凡掰開之博掛在自己脖子上的肉腿腿,下牀洗漱出門。
剛出門,就看到老鄒已經在院子門口擦車呢。
「鄒師傅,這麼早,以後不用這樣了。「張凡詫異的看到老鄒。
「呵呵,我想着昨天有大手術,您肯定不放心。昨天晚上回來的也晚,您早起開車我也不放心,反正我睡眠也少。」
「要是以後回來晚了,你就把車開回
去。」
「好嘞!「老鄒心裡高興的答應着。
並不是說能開便宜車,而是張凡變相的答應他接送了。一個專職司機,弄的天天開120,接觸不到領導,這說明自己的工作做的不好,到時候真要再回政府那邊,以後只能開大客車了。
心裡有事,張凡也沒睡好,昏昏沉沉的,別說晨跑了,甚至都有點頭昏。上了,車還沒出小區,張凡就搖搖晃晃的開始丟盹了。
醫院裡,張凡到的時候,已經來了好多人。
昨天參與手術的主任教授們幾乎都來了。
「張院,男女患者已經渡過危險期,現在人已經清醒過來了,生命狀態現在很平穩,也沒有明顯的感染跡象,聽力倒是正常的,不過因爲套着燒傷彈力衣,還沒有辦法明確視力和語言功能是否正常。」
今天的李存厚感覺臉上皺紋格外的多格外的深,就好像熬夜和三個老孃們打麻將一樣,不光輸了錢,還壞了身子。
「患兒怎麼樣?」
張凡沒顧得上操心老李臉上的褶皺。
「情況不是特別穩定,現在還不好說,蔣院士剛已經又改了一次醫囑,老頭也沒敢確定能不能熬過來。」
「行,我知道了。」張凡點了點頭,換上無菌服就進了特護ICU。
先看了兩個成年患者,生命狀態各方面都不錯,雖然插着管子,不過也就是時間的事情了。
進了患兒的ICU,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孩子如同發了黴的饅頭一樣。
皮膚沒有一點鮮活的感覺,而且透明的彈力服下明顯可以看到不停滲出的液體。
小小的身體,偶爾才能看到輕輕的晃動和掙扎。
看的張凡心裡不經的一顫,以前的時候遇上這樣的患兒,張凡心裡也有憐憫,但談不到讓心顫的地步,真要說什麼悲天鳴地的,那就是做作。
可自從有了兒子以後,張凡不知道爲什麼,好像特別不能看這種對於小孩子的殘酷。或許這就是身爲父母的軟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