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做了多少個夢,昏昏沉沉,他醒了。外面的天已經黑了,車停在一條公路的路邊,不時會有活屍一瘸一拐地從窗邊經過。他俯下身藏在黑暗中,一呼一吸都很小心。
翟東和玲奈已經沒了蹤影,他不禁開始往壞的地方想。難道她們丟下自己逃走了嗎?他皺了一下眉,取下腰間的冰鎬想要下車一探究竟,可一陣汽車警報聲響起,驚得他又伏回到了黑暗之中。他小心地向外窺視,發現遊蕩的活屍竟全被吸引到了另一邊,這他才鬆了一口氣。
車門打開,翟東和玲奈上了車,二話沒說便踩下油門將車子駛向了更加黑暗的地方。
“錦水的活屍在晚上是瞎的,教徒也一樣。可能是剛被感染不長時間,佐伊的意識還沒有被完全同步導致進化緩慢吧。這也算是讓我們鑽了個空子。”翟東說,在一片荒廢的建築工地停了車。
“你們去幹什麼了?”蘇信問。
“當然是去找線索了。你睡得跟個死人一樣,指望你來幫我們啊?”翟東冷笑道,“怎麼樣了,身上還疼嗎?”
“不疼了,應該是完全恢復了。那你們出去找到什麼了?”
“找到了一支落單的黑十小隊,拷問出了基地的位置和規模。”翟東道,嘆了口氣,“和我之前想的有點不一樣。錦水的黑十駐軍並不是他們殘留的兵力,而是他們的後備軍。盛陽爆發病毒後黑十就全面轉移到了這兒,組成了一個軍事要塞,雖然兵力並不算很多,但也是塊難啃的骨頭。我們想要攻下那裡的話還得用點手段才行。”
“那我的朋友們呢?黑十那邊有他們的消息嗎?”
“他們說從盛陽抓回了一隊生還者,還繳獲了一批武器和一架直升機,我想不出意外的話那一隊生還者應該就是你的朋友們。”
“這樣嗎......那就好......”他鬆了口氣,“那我們要怎麼拿下他們的軍事要塞?”
翟東白了他一眼說:“難道你沒長腦子嗎?遇到事情就會問別人怎麼辦?就你這樣沒有我還敢來救人?我真是佩服你的莽夫精神!”
“行了,罵你也解決不了問題,還不如抓緊時間做點什麼呢。”翟東搖搖頭說,發動車子駛出了工地,“黑十的要塞距離市中心雖遠但離邊郊也有一段距離,是個容易讓活屍聚集的地方。我們仨既不佔人數優勢也不佔裝備優勢,只能藉助活屍的力量來重創他們了。錦水的活屍對光和聲很敏感,所以我們只需要在黑十的要塞裡點亮幾盞燈再鬧出點動靜就行了。但黑十也不是傻子,既然他們能在活屍聚集的地方建要塞,那他們的防禦工事就一定很完善。所以要想讓活屍越過他們的高牆,我們就得動用點非正常手段了。”
“非正常手段是指......”
“哼,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翟東說着,瞥了一眼後視鏡,坐在後排的玲奈就在她的注視下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感染後第三十四天,晚上22:00,錦水市黑色十字軍事要塞]
男人穿着黑色的軍裝站在高牆上望着還在掙扎的城市點燃了一支菸。打火機的火苗像是被風吹走,在遠處的大樓頂端映亮了天空。搖搖晃晃的人們從黑暗中走向光明,又從光明把彼此拉回到黑暗。看着這一切,男人微皺了一下眉頭,緩緩吐出了一口煙。
“被選中者他們怎麼樣了?還穩定嗎?”男人衝着旁邊的隨從問。
“報告長官,還算穩定。只是神子......”
“啊,神子就是那樣子的。畢竟她受神的影響最多,所以纔不安分。如果這個時候神子突然像個正常人一樣安分了,那纔是要出事了呢。”男人說。
“是,長官。那,長官,我們真的不可以開啓任何照明設備嗎?這樣對我們士兵的生活會造成很多不便的。”隨從說。
“活着和不便你想要哪個?錦水不是盛陽,開了燈感染者會察覺到我們的。除了研究設施指定的房間以外,任何地方都不準開燈!”
“是,長官!”
“還有,看好高牆。該幹什麼不該幹什麼你們自己心裡清楚。”
男人說完,就把煙扔在地上轉身離開了。他走進研究設施的一間小屋子打開了掛在牆上的大屏幕,一個封閉房間的監控畫面就顯現在他的眼前,映亮了半個黑暗的屋子。屏幕上幾個女孩坐成一排,面無表情,手足無措。而兩個女人則站在牆角,似乎在討論着什麼,一個喋喋不休,一個閉口不言。這些人裡面只有兩個男孩像是毫無顧忌,舒服地躺在牀上睡着。他深吸口氣,打開了屏幕旁的話筒。
“各位晚上好啊。我爲你們準備的豪華多人間住着還習慣嗎?”他說。
站在牆角穿着白襯衫的女人聽到聲音立馬變了個臉,快步走到攝像頭前惡狠狠地叫出了他的名字:“扎克......”
“喔,姜警官,不要那麼暴躁。我們可是老朋友了,不是嗎?熬夜生氣可是對身體不好的。”扎克道。
“你少和我貧嘴!你到底想要幹什麼?把我們關到神誕日然後用我們召喚佐伊嗎?”姜雨涵對着攝像頭說。
“到了時候你自然會知道。我也只是和你們寒暄一下,並沒有打算告訴你們什麼真相。好好休息吧,警官,在你還活着的時候。要不然等你死掉了,可是會有遺憾的。”扎克說完,便關掉了話筒和屏幕,屋子裡又是一片黑暗。
“你這樣做很有趣嗎,扎克?”
門口站着一個人影,雖然看不清他的臉,但扎克僅憑那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就能猜出他是誰了。
“是你啊,長官。你怎麼又親自來拜訪我了?不回總部嗎?”他說。
“扎克,注意你的態度!你僅僅是從代理指揮官轉正成了指揮官而已!別忘了,我還是你的上司!”
“不過很快就不是了。”扎克走到門口拍了拍那個男人的肩膀說,“委員會很不滿你在盛陽的作爲,長官。盛陽的淪陷和你可是脫不了干係。很快我就會取代你成爲新的司令官讓一切迴歸正軌,或者是直接進軍委員會,成爲新的委員爲黑色十字的未來出謀劃策。到時候你就只不過是個無名小卒,該注意態度的是你,長官。所以,長官,你就放心地回總部聽候差遣吧,在我還叫你長官的時候。”
男人輕蔑地看着他,竟什麼也沒說,轉身走了。扎克看着他漸漸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得意地笑了。過了不久,一陣爆炸聲就突然從外面響了起來。他猛地一驚,掏出手槍便向外面衝了過去。
要塞裡已然變成了一片火海。士兵們慌亂地救火卻被火中的龐然大物給撕成了碎片。他眯着眼去看,那竟然是一隻煙鬼!他隨手抓住一名逃竄的士兵質問道:“那隻怪物是怎麼進來的?!”
“不知道!它就好像是從天而降一樣!長官,快逃吧!它馬上就要爆炸了!”士兵大喊道。
他擡頭看向要塞上空的塔吊,深吸一口氣跑回到了設施中。在設施的防彈玻璃門關上的那一刻,煙霧瀰漫了整個要塞。活人變成死人,只是那幾秒鐘而已。他看着死去的士兵一點一點轉化成食屍鬼和巨石,心裡不禁猛地一顫,可他什麼也做不了,只能逃,向着設施中的黑暗逃。可沒走出幾步,整個要塞頓時燈火通明,刺得人睜不開眼。待他再一睜眼,那扇玻璃門前就已經堆滿了復生的活屍。
“怎麼會......”他自言自語着,不知所措,但突然間一個念頭在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難道是他?”
他這樣想着,握緊手槍衝着辦公室跑了過去。幾分鐘後,“咚”的一聲,那間辦公室的門被踹開,裡面的男人像是被嚇了一跳,渾身打了個哆嗦。
“是你對不對!你不想讓我代替你就打算在這兒除掉我是嗎!”他用槍口對準了那個男人質問道。
“什麼?扎克,把槍給我放下!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男人喝道,“我命令你把槍放下,否則我......”
“啪!”
男人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就扣下了扳機。男人倒在血泊之中死死地盯着他,眼神中是錯愕和憤怒。他想伸手去拿他的槍,卻被另一顆子彈送入了永久的沉寂。
“FXXK YOU!”扎克罵道,走到了辦公桌前。桌上的電腦還在放映着姜雨涵牢房的監控畫面。畫面中大門洞開,牢房裡已經是空無一人。他皺起眉頭回放監控,竟發現畫面中出現了一個拿着狙擊步槍的人。他盯着那個人,牙咬得咯咯直響,眼睛彷彿都要滲出血來。
“蘇信......”他憤怒,但卻笑出了聲,將電腦狠狠地擊碎,砸到了那個男人的屍體上,“啊,長官,看來我是誤會你了。這件事似乎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不過沒關係,你在我手裡遲早是要死的,不是嗎?就當是提前給你個解脫了!”
“長官!緊急情況!請您馬上撤......”一個士兵衝進來大喊道,可當他看到這一場景時,頓時整個人都傻了,“長官,這......”
“外面怎麼樣了?”扎克平復了一下情緒問。
“燈光系統故障,一直處在常亮狀態,要不了多久活屍潮就會來襲。以要塞現在的情況來看,已經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了。”
他思索了片刻,將槍收回到槍套中,說:“屋頂的直升機已經準備完了是嗎?”
“是的,長官!”
“那就好。啓動備用方案,現在撤離。”
“是!”士兵應了一聲,瞥了一眼男人的屍體,便跑走了。
扎克走到窗前再一次點燃了一支菸。只不過這一次,這裡的一切都將會隨着煙霧的散去而消逝了。
“蘇信,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啊。你就這麼想阻止降神?好,那我們就走着瞧吧!”
菸蒂被狠狠地扔在地上,踩成了碎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