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東昇,萬里無雲,風送花香,春情盪漾。
大街上,黎民百姓分立兩邊,有的拍掌稱讚,有的羨慕不已,有的指指點點。
一羣官差前面鳴鑼開道,中間是一頂八擡大轎,八擡大轎前後,還各有一頂四擡轎子。
“那八擡大轎裡的肯定是石劍了,林兒,聽說石劍要去夷附籌銀。如何是好?咱們要不要下去攔着他?”任雪菁急了,心道愛女遠道而來,爲的就是要看看石劍。
“娘……這……他前呼後擁,咱們如何去找他呀?唉……”唐美林心裡實在不想再聽從父母擺佈,急找藉口。
由雪山遠道而來,卻未能見上石劍一面。
她的心很疼,鼻子發酸,珠淚欲滴。
但是,自己若下去與石劍見面,父母必會讓自己潛留於石劍身邊,那等於害了石劍,也害了自己母子。相見爭如不見,最好的辦法,是暫時離開他,等到他撥雲見日的時候,再回到他身邊去。這是當前唯一的辦法。
愛他,就不要再害他。
唐美林玉立於窗口,呆若木雞,心思倏轉,起伏難平。
“林兒,你坐好,娘找你爹去,咱們遠遠跟着石劍……哦,你快去洗漱啊……”任雪菁卻不死心,急中生智,分開唐美林,到隔房找唐朝元和衆弟子去了。
唐朝元一行聽得石劍出巡,個個急急起牀洗漱,一起下樓。
“譁!‘碧雲天’重新開業了。何大人、馬大人真是好,還向妓女道歉,他們說那死鬼通判白優龍抓錯人了,現由府衙拔銀三千兩補償‘碧雲天’的損失,明令禁止官差欺壓妓女,二位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爺。”
他們剛下樓來。
店小二就興沖沖進來向掌櫃稟報城中的新事。
“爹,孩兒餓了,吃早點吧。”唐美林一聽,更是慢條斯理。
她想聽聽人們對石劍的議論。
雪山衆弟子不知緣由,面面相覷,心裡暗道:奇了?怪了?
“哦?有這等好事?”
掌櫃一聽店小二的稟報,也是一臉的愕然。
“是啊!掌櫃,這世道真的變了,石將軍還給‘碧雲天’送了花籃,好多鄉民現在那裡觀看呢!”店小二起來買菜,把自己看的新氣象一一細說。
掌櫃聽得眼睛都睜得圓圓的。
“掌櫃,快點送點心上來,咱家大小姐餓了。”直到黃如才大嚷大叫,掌櫃這才如夢初醒,連忙吩咐店小二去廚房備點心。
“金掌櫃,來壺小酒和兩斤牛肉、八個雞腿。”此時門口進來五人,進門大叫。
“咦,羅掌櫃,你是荊湖樓的掌櫃啊?你那裡不開早點了嗎?爲何來小弟這裡呢?”掌櫃一看,竟是同城開客棧餐館的“荊湖樓”的羅掌櫃,不由大奇。
“哎呀,金掌櫃,你賺錢賺暈了?石將軍贊助十五萬兩銀子給布司馮大人,荊湖樓給馮布司看中了,他說咱那荊湖樓坐南向北,布司府收購改建千歲祠,現都拆了好幾天了。”羅掌櫃身旁的僕人哈哈笑道。
“哦,對對對……哎呀,你看小弟都忙暈了。羅掌櫃,真有你的,聽說收購荊湖樓的銀子也是石將軍贊助的,聽說石將軍批了五千兩銀子給你,想當初你買下那樓才花五百兩。這才幾年啊,你賺十倍了。羅掌櫃,今晚你可得請小弟到‘碧雲天’樂樂呀。”金掌櫃拍拍腦袋,這纔想起前幾天店小二說的話來。
他連忙湊近羅掌櫃身旁,親自酌茶倒水。
“建千歲祠?坐南向北?石劍是在刻意討好魏閹賊。媽的……”唐朝元一聽,可不是滋味。
唐美林心頭又一陣落寞:石劍真靠向魏閹,而信王與魏閹勢同水火,石劍將死得更快。
李天笑等師兄弟挾着饅頭放在嘴脣邊,竟然塞不進嘴裡。
任雪菁心頭一陣冰涼:坐南向北?如果說石劍在涪城建成川中第一座千歲祠,讓雪山派懷疑石劍是受上峰指使而做,那麼現在石劍是龍庭大將軍,卻還借籌銀之機,專挑風水寶地建千歲祠,那可就是刻意討好魏閹了。
原來石劍真是一株騎牆草,難怪信王恨之入骨。
難怪林兒不願回他身邊,林兒是怕將來連累玉兒啊!
任雪菁登時胃口全無,放下筷子,想想小外孫的俊雅乖巧,忽然又爲愛女的將來感到可怕。
“託石將軍的福啊,荊湖樓多年慘淡,要不是石將軍出高價收購,愚兄還真活不下去。那五千兩銀子是到了愚兄手上,可是一還債,剩下也沒幾兩了。金賢弟,愚兄現在領着幾個表兄弟回鄉下養老去。”羅掌櫃嘆了口氣。
他拉着金掌櫃坐到身旁,細說幾年慘淡生意情況,倒沒注意到雪山一門的話語和風雲突變的臉色。
“娘,咱們迴雪山吧,孩兒不舒服,孩兒請爹孃作主,邀請武林中人到雪山觀孩兒與天笑哥的訂親場面……”唐美林心頭無限難過,但急中生智,忽然提劍就走。
“林兒……”任雪菁眼看唐美林回到石劍身邊的計劃落空,急追出門。
“這……林妹……”李天笑聞言,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師兄,恭喜了!”黃如才起身拱手恭賀。
“師兄,你好大面啊,這種事還讓師妹來說。來,快掏利是錢來……”另一弟子笑嘻嘻地拉着李天笑道。
雪山一門嘻嘻哈哈,擁着李天笑走出店門。
唐朝元落在最後,心情甚是複雜:愛女當衆這麼一說,自己如何還能反駁,且武林中人盡知李天笑對愛女的情意。唉……林兒,你壞爲父大計也。
旭日東昇,一閃即過,烏雲蓋頂,將豔陽團團圍了起來。
天地驟暗,陣陣雷聲之後,便飄下一陣春雨,如絲似霧。
美麗豪華的潘府如同一幅淡淡濛濛的寫意畫,忽隱忽現。
在這如詩的季節裡,潘汝湞卻高興不起來,本想到郊外踏青的心情,被許禮等人的一番話氣得全沒了。
許禮一聽到劉海、何叢、馬德輝親自爲“碧雲天”重新開業剪綵的消息,就拉傅星及三稅司同往潘府說三道四了。
傅星從旁點火,憤憤地道:“潘大人,石劍也太霸道了。他哪是籌銀路過?簡直是插手荊湖政務。公子血案發生的‘碧雲天’,現在案情尚未了解,他卻讓荊州府衙放人,還聲稱此前是白優龍抓錯人了”
“大人,石劍說抓就抓,說放就放,可不能讓他如此唬弄馮大人,別以爲他捐了點銀子,就可以對馮大人指手畫腳。”荊州守將劉欽見風使舵,添油加醋,句句如針,狠扎潘汝湞心窩。
“大人,雖說劉海是你從浙江帶過來的,可他現在只向着姓石的,不把大人放在眼裡了。石劍現去夷陵籌銀,咱把劉海、何叢、馬德輝三個狗官都擼了?”向來午想起石劍向自己要銀子的事,到現在還大爲光火。
他雖說銀子沒捐出,可也暴露出他有私藏小金庫的嫌疑啊。
這要讓戶部知道,那他的都鹽轉運使不就完了嗎?
他爲這職位,花在蔡坤身上足有二十萬兩銀子,好不容易纔從蔡坤舉薦中得到周應秋的許可。
“對對對,擼了劉海等人。”許禮一班人馬登時起鬨。
“好吧,你們回府先擬好公文……”潘汝湞經不起一班小人折騰,終於點了點頭。
“大人,下官告退。”許禮見目的達到,又見天色將晚,潘府飯菜飄香,便起身告辭了。
“哈哈哈……”
他們走出潘府,一起前往按司府就餐,得意大笑,然後一起商議荊州知府、同知、通判的人選。
爲避嫌疑,他們議定還是由潘汝湞出面宣佈荊州知府人事調整,避免與石劍的正面衝突。
因爲巡撫本來就是管人事的。
酒足飯飽,各自上轎回府歇息,等着看明日荊州府衙的好戲。
雨絲淅淅瀝瀝,飄飄揚揚。
“大哥,你又黑又粗,妹子太喜歡了……”
“奶奶的,那是假藥來的,我吃三顆丸藥,還硬不起來,明兒把藥店給砸了……”
“奶奶的,真不值,我沒脫褲子就軟了……”
城中幾家妓院傳出污穢叫喊聲,衝撞着路人的耳朵。
窮苦百姓聞聲而氣苦,他們花不起銀子,整天聽着這種聲音,既刺激又難受。
“向大人,要不要去樂一樂?”茶馬司安琪幫讓轎伕靠近都鹽轉運使司向來香的轎子。
“不去了,本司府中的娘們難纏。”向來香抱歉地道。
“向大人剛納小妾,新鮮期還沒過。安大人,本司陪你去。”市舶提舉司魯面山掀開轎簾哈哈笑道。
三人旋即分開走了。
向來香回府下轎,僕人躬身相迎。
新納的小妾芬蘭,象小鳥一樣飛奔撲懷。
向來香即抱着她回房。
他的原配夫人如春當即大吵大鬧起來,在小妾的房門上擂的直響:“死鬼,今晚輪到老孃了。”
向來香沒有理她,抱着芬蘭,一個“餓虎撲食”,就把她按倒在牀,急不可耐地爲她除衣,享受美人的肉香。
唐美林想用自己與李天笑訂親的辦法,來阻攔父親強逼自己潛藏於石劍身邊的計策,能否奏效?她最後能與石劍一家三口團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