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時彎時圓,時隱時現。
星光黯淡,夜空變幻着各種顏色。
魏秋婷與潘有爲下棋,但是心思不寧,不一會又被潘有爲挽回了敗局。
“潘大人,姓石的那小子心狠手辣,在川中是出了名的,他損失了一萬兩銀子,不知會不會拿荊中官員來出氣?”許禮投石問路,望向潘汝湞。
“荊中官員全是潘大人的左右手,姓石敢動誰一根寒毛,下官第一個不放過他。”傅星迎合許禮,兩人一和一唱。
他持兵權在手,聲音高亢,震得潘府屋樑上的灰塵簌簌而下。
“媽的!他答應捐筆銀子給馮大人,現過去半月了,馮大人連一文錢也沒摸到。姓石的真不是東西。”黃澄澄聽得石劍掏了一萬兩銀子散發給鬧事的鄉民,心頭吃醋,又一陣火起。
“奶奶的,這小雜種就只會花公款買名聲。”荊州守將劉欽更是破口大罵石劍。
潘汝湞本不想再表態什麼,因爲石劍已答應捐銀子給馮振庭。可給這些自己提攜的官員左一句右一句地大罵石劍,他忽然間感覺石劍也真不是東西了。
“姓石的拿朝廷的銀子來買名聲,什麼石青天?他是青天大老爺,哪潘大人是什麼?哼!好人就由他來做,啥玩意呀?”布司府左參政樑來興一話更是讓潘汝湞雙眼冒火。
“來人,參姓石的一本,讓他捲鋪蓋走人。”潘汝湞聽着這些既剌自己、又擠弄石劍的話,心頭全是怒火。
他拍案而起對進來稟報的侍衛大喝一聲。
許禮、傅星等人見狀,個個心頭大樂。
“潘大人,下官到側廳陪公子下棋去。”許禮向潘汝湞拱拱手,閃身而出,走入旁廳。
“潘大人,下官買了些上好靈芝來,到後院送給夫人去。”傅星提起隨身帶來的藥材包起身拱手,走向潘府後院,其實是不想走開,好偷聽結果。
“潘大人,許大人和潘公子都是棋壇高手,下官旁觀去。”白優龍也想看石劍在潘汝湞面前如何露醜,也不想走開。
“潘大人,下官巡城去。”荊州守將劉欽本想看戲,卻找不到藉口,只好拱手退出潘府。
“潘大人,未將軍中有事,得連夜回軍營。告辭!”赤崗守將謝平祥見目的達到,不便再留,拱手告退。
“潘大人,聽說‘關公樓’進了批夷陵大蝦,下官先去爲大人備好宵夜。”樑來興靈機一動,討好潘汝湞的計又奔上心來,也拱手出去了。
“大人,下官回府衙辦差去了。”劉海一直不敢說什麼,黯然神傷地退出了潘府。
“這幫……”潘汝湞想罵他們是小人,可想想許禮就在隔壁,傅星也沒走,便急忙閉嘴,氣呼呼喝令丫環泡茶。
魏秋婷聞得許禮要來旁廳,對潘有爲微微一笑:“你和許大人玩。”
她道罷,起身就走。
她可不想見許禮。
別看許禮等人是魏忠賢的心腹,魏秋婷可是一直都看不起這幫傢伙。
她偷聽到了這些人胡說八道之後,已無心思再下棋,心裡在想:倘若這幫小人所說的話應驗了,石劍怎麼辦?自己能否暗中幫幫他?又如何暗中去幫他?
她回到房間,獨倚窗口,又是一番神思悠悠。
她想了很多,她與石劍的往事,一幕幕地在她腦海浮現。
“唉……”她長嘆一聲,人生第一次有了迷茫。
她一向以爲,自己是智計無雙的,可是,這一回,面臨人生的婚姻大事,卻有些束手無策。
淡月籠紗,星光燦爛,夜空變幻莫測。
春風乍寒,冰涼冰涼的。
魏秋婷的思緒,飄得很遠。
她兩頰融融,霞映澄塘,心思如潮,起伏難平。
“呵呵……”她想起當年在京城,在妓院玩弄石劍的那幕,獨自笑出聲來。
她俊目流眄,櫻脣含笑,俏臉飛霞,嬌羞無比。
“唉……女人啊,任你是如何的精明能幹,始終都難逃父母作主、媒妁之言的侮運。”她想到自己的眼前不如意的即將到來的婚事,又幽幽長嘆,秀眉覷覷,明眸失色,黯然神傷。
“石劍現在幹嘛?也在密議如何對付潘府?在苦思籌銀之策?還是與別的女人亂來?他那麼絕情?爲何不來看看我?唉!這是潘府,侍衛如雲,他如何能來約我?”魏秋婷忽而又好奇石劍夜晚在幹什麼?
她隨心緒難平,索性走出房門,穿後院而出,然後走向“荊門”客棧,欲看石劍在幹什麼?
街上沒什麼行人。
燈籠之光很昏黃。
她走走停停,不時回望,生怕潘府中人暗中跟蹤她。
她穿小街,走小巷,越陰暗角落,小心翼翼。
因爲她身份高貴,不是一般人,若然給人發現她是去探望石劍,傳出去,可會名聲不好。
她可是小皇帝下旨,賜配與潘有爲的。
她來到“荊門”客棧前的那條街道,遠遠望去,但見這條街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荊門”客棧前後左右上下,都有帶刀侍衛來回巡視,連屋頂都有人守着。
“唉!”魏秋婷不由嘆了一口氣,明着去吧,自己沒帶隨從,孤身一人,傳揚出去不好。暗着去吧,除非用暗器擊倒守在客棧屋頂的侍衛,否則,任是輕功再好,也無法潛入客棧。
但是,如果用暗器擊倒侍衛,恐怕就算見到石劍,兩人也會鬧翻臉。
“沒想到同在荊州城中,還是見不着他。唉!時過境遷,他不一樣了,領尚書銜了,有侍衛了。”她心頭好不失望,只好悻悻而去,折回潘府,和衣上牀。
她上牀後,卻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石劍的影子,總在她腦海裡纏繞,揮之不去,拍之不散。
“唉!”魏秋婷心頭好煩,復又坐起,推門而出,邁步庭院。
星月交輝,樹影斑駁,夜色如畫。
春風柔情,花香撲鼻,露珠晶瑩。
魏秋婷在一處假山下玉立着,望着假山上流水清波,腦海又掠過石劍的影子,心道:自己在潘府落腳,石劍卻不來看望自己,他會不會因爲這個原因而誤會了自己?
夜風中,她羅衣輕飄,傍着月色薄霧,愁腸百結,楚楚動人。
且說潘有爲眼望魏秋婷纖美身姿離去,嚥了下口水,氣得心裡大罵許禮是狗雜種、王八蛋、死蛇、狗屁……
他和魏秋婷在一起的快樂讓許禮攪和了。
他忽然間恨死許禮了。
城郊樹林裡。
小鳥在自由自在歡樂地飛翔着,唱出清脆悅耳的曲子。
“唉,石兄弟幹嘛要到荊州籌銀呀?這不是惹是生非嗎?”嶽森聽完劉海在潘府中所見所聞,不由對石劍的前途和命運甚是擔心。
“要是石大人官運不好,馨兒啥時才能爲義父報仇雪恨?”劉馨泣不成聲地道。
她想現在朝中正直大員被魏忠賢弄得死的死、傷的傷,唯有靠石劍早日做上大官,爲熊廷弼申冤了。
“靠他爲熊大人報仇雪恨?咱們怎麼能靠一個爲魏忠賢賣命的人來爲熊大人恢復名譽呢?他哪是來荊籌銀的?他一到荊州,反答應捐銀子給馮振庭建千歲祠。”戚娟的神經如被人紮了一針,猛地蹦到了劉馨跟前。
“殷大人被降職,風大人致仕,袁大人離職,唯今也只有靠石劍來爲義父伸冤了。”嶽森分析一通,難過地道。
“哼,我纔不理那些朝廷中事,我要的是讓他爲師姐報仇。”戚娟不以爲然,惱怒而去。
春風吹拂,夜涼如水,花香撲鼻。
嶽暉打破沉悶,挽着劉海的手,道:“老爺,你今晚到客棧去,好好與石公子……石將軍聊聊。”
劉海點了點頭,領着家人回城去了。
卻見戚娟愁眉不展獨坐大廳。
“妹子,咋了?”
嶽森走到戚娟跟前,奇怪地問。
“客棧的侍衛換了,不認識我,當我是那些鬧事的鄉民,說剛批了十兩銀子給我,做人不能這麼卑鄙無恥。”戚娟委屈地道。
“哈哈哈……娟兒,石賢侄剛來荊州,日子也不好過,他那些忠誠的侍衛當然不想有人打擾他了。你不是會武功嗎?你晚上潛進去。”劉海拈鬚而笑。
“那也不用,等他回來,咱們在客棧下面一呼,不就可以進去了嗎?”嶽森搖了搖頭,感覺還是正經去找石劍好。
“嶽賢侄,戚姑娘……”便在此時,公孫文從屋頂飛潛而下。
“公孫大俠……”戚娟見狀,歡蹦亂跳迎上。
“石姑娘說,論武功,無人可近石劍身前,怕的有人暗中下毒,她託我來,請戚侄女幫忙爲石劍洗衣做飯。侄女,如何?”公孫文與劉府中人很熟,見面就切入正題。
“放屁,讓姑奶奶去給他洗衣做飯?門都沒有。哼!”戚娟聞言,甚是不悅,轉身而去。
“還是馨兒來吧。”劉馨見狀,主動請纓。
“哈哈哈……其實我剛纔是與戚姑娘開玩笑的。反正你們要跟石劍去遼東的,現又同在荊州,當然由你夫婦二人侍候他飲食爲好。”公孫文哈哈大笑,才道明真實來意。
“對,愚夫婦今晚就入住荊門客棧。”嶽森想想也是,倒真怕石劍被人落毒,聞言點頭同意。
“姑奶奶也去。”戚娟聞言,又從房中出來。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