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唐朝元依然心平氣靜,簡述收留張蘭之事,又反問數句。
金世富、龔寒玉、劉融榮等人聞言,作聲不得。
武木低頭苦思,還在想有什麼計策可以從雪山派套出線索。
“武大俠不是畫有小石頭的畫像嗎?拿來看看。雪菁,領蘭兒進來。”唐朝元似乎看出了武木的心思,又聞門外任雪菁的聲音響起,便靈機一動,讓張蘭進來對質。
“呀……”門開了。
任雪菁領着滿臉淚痕的張蘭進來。
“這個……哈哈……蘭兒姑娘,你看看畫像。”武木尷尬之極,但也皮笑肉不笑地從懷中掏出那張畫像,遞與張蘭。
“不是。俺家公子很俊,好潔、講派場、還有傭人馬伕,怎麼會是這個滿臉污穢的小叫化呢?哼!”張蘭接看畫像一看,憤然地又將畫像扔在地上。
“蘭兒,你聽石公子的口音,估摸着他是哪裡人?石老爺子叫什麼名字呀?”武木難堪地從地上拾起畫像,卷好放回懷中,又不死心地套話。
他想:自己與小石頭對過話,小石頭可是地道的川中口音。
“公子爺……應該是江浙人吧?蘭兒自小家貧,去的地方不多,聽不出他是哪裡的口音。但是,他愛吃甜食。家父曾經說過,江浙人愛吃甜食。”張蘭見眼前的這些人再不敢對自己動粗,便對視着武木,鎮定下來。
金世富與劉融榮相視一眼,感覺線索又斷了。
“他一個小孩,你家老爺就放心他一人出來?”武木瞟了張蘭一眼,繼續往下套話。
“公子爺不是一人出來的,他帶着書僮、馬伕、保鏢、乳孃,反正很多人。至於老爺子是誰,公子爺不肯說。只是蘭兒與他相處太短暫了,沒見着老爺子。”張蘭說到此,眼神有些慌亂。
“嘿嘿……不會吧?石公子既收留你作丫環,豈會不告訴你家中事?”武木聽到此,嘴邊露出獰笑,不顧與雪山派撕破臉,打破砂鍋問到底。
“蘭兒只是個丫環,公子爺不說的事,蘭兒又豈敢強問?不過,公子爺背心有一幅龍圖……有一回公子爺沐浴,蘭兒拿衣衫給他,無意中看到的……公子爺肯定是大有來頭之人,身份不便泄露。”張蘭說到石劍背心的龍圖時,臉紅耳赤。
因爲她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可又爲證明石劍不是小石頭,只好把無意間看到的事情說了出來。
“什麼?”
“龍圖?”
這回倒沒人注意她的臉紅,而全是被她所說的“龍圖”所吸引,茅屋內的所有人均異口同聲驚問,包括唐朝元。
“不錯,是龍圖。家父是私塾先生,蘭兒自小就能吟詩繪畫。”張蘭見狀,嚇得倒退了幾步,但是語氣更是確切。
“龍圖?難道石劍是化名?難道他是皇室中人?”唐朝元喃喃自語,背手踱步。
“爹,石公子出手氣派,甩手就給蘭兒價值數千兩的大元寶,他要不是皇室中人,就肯定是大富人家子弟。”唐美林冷不丁地對唐朝元道了一句。
“不錯,徒兒觀石公子的馬伕,動作敏捷,走路帶風,顯然是內家功夫高手。”李天笑不待唐朝元轉身過來,又添油加醋地加了一句。
“啊?”金世富等人倒吸了一涼氣。
他們此時倒沒去想李天笑“大嘴舌”外號的由來,思緒全飄在對石劍背心龍圖的推測上。
“莊主,你且看看這四隻元寶,這便是石公子相贈的,唐某一直捨不得用。”唐朝元被愛女、愛徒一言驚醒,立即附身從一個鐵櫃裡拿出石劍所贈的四隻元寶遞與金世富。
“這四隻元寶可是純金所鑄,價值不菲啊!唐掌門,你可發大財了。哈哈哈……”金世富接過四隻元寶,掂量掂量,大聲讚歎,繼而奉還,仰天而笑。
“哈哈哈……這四隻元寶,不過是金莊主財富的冰山一角。”唐朝元接過元寶,回贊金世富一句,放聲長笑。
“唐掌門,武某此前多有得罪,請見諒。”武木見從張蘭沒套什麼蛛絲馬跡,反而套出石劍是大有來頭之人,顏面無光,滿臉慚愧地向唐朝元請罪。
“武老弟,甭客氣,來來來,山禽飄香,一起到後棚去喝幾杯。”唐朝元止住笑聲,拱手還禮,拉着他的手,甚是親切。
他領金世富等人,一起來到後棚就餐。
一場驚險,暫告一段落。
黃昏日落,山風吹寒,樹枝搖晃。
“蘭兒,師姐當時可嚇壞了,生怕你接不上話。你真聰明,娘去追你時才教你幾句話,你卻能編出石公子身上還有龍圖來應對武木的奸猾。”唐美林看父親送金世富、武木等人下山,便摟着張蘭,翹指稱讚。
“師姐,前面的話都是師母所教。可是後面的話,蘭兒也沒撒謊,公子背心確實有一幅龍圖,且不是畫的,而是刺繡上去的。”張蘭卻分開她,滿臉的率真。
“什麼?”
“真有此事?”
任雪菁、李天笑、黃如纔等人從後棚跑出來,異口同聲驚問。
“不錯。公子的背心是凹凸不平的,蘭兒估摸着石府中人就象傳說的岳母給岳飛刺字那樣,是在公子背心刺繡出來的一幅圖。只不知當時公子是如何咬牙忍痛拱着背被人刺繡的。”張蘭天真地仰着臉,眼神流露出對石劍忍痛承受刺繡的憐憫。
“啊?蹬蹬蹬……”任雪菁等人倒吸一口涼氣,後退了數步。
“這麼說來,石劍真不是普通的公子哥?他身上還有什麼標誌?”唐美林瞠目結舌之餘,又忍不住再問。
“男女……授受不親,蘭兒……當時遞衣衫給他,不敢多瞧……”張蘭結結巴巴起來,有些手足無措,如犯了彌天大罪似的,低下了頭,聲細如蚊咬。
任雪菁及門下弟子聞言,全如霜打一般,個個瞠目結舌。
險峰怪石,奇花異樹,激流飛瀑。
“雪山真美,任雪菁的父親當年真會選擇地方隱居,這可是風水寶地呀!難怪雪山派創立不久,就可以擠身九大門派之列。”金世富走下雪山,回眸再望,不由慨嘆一番。
“莊主,唐朝元外號‘八面光’,他及門下弟子的言語是否有假?”武木卻無心觀賞美景,反而提醒金世富。
“武兄弟的意思是上峨眉山一趟?探探慧根師太的口吻?”金世富一怔,反問一句。
“慧根師太德高望重,不會撒謊,咱只要到了峨眉山,便可知唐朝元是否真的帶張蘭上過峨眉山?也可以從中證明石劍是否真的不是小石頭。”武木坦言己見,臉呈疑慮。
“劉某以爲,咱不是去找慧根師太拼命的,有金莊主與武兄弟去一趟就行了。”劉融榮生怕聶小虎、賀志又會鬧出什麼尷尬局面,獻上去峨眉山的計策。
“你……”聶小虎聞言,甚是惱火,直瞪劉融榮。
“虎子,劉舵主及諸位英雄是幫你的,自己人。”金世富急忙喝阻聶小虎。
聶小虎心頭一凜,不敢再吭聲了。
賀志捂着左腮,感覺臉上還是火辣辣的。
“莊主,劉某先往川陝交界會合同玄大師。”劉融榮憤然地看了聶小虎一眼,朝金世富一拱手,拉過龔寒玉,轉身而去。
“唉……”金世富嘆了口氣,上馬趕赴峨眉山。
慧根師太如實相告:唐朝元確實攜張蘭來過峨眉山。
金世富等再無話好說,只好下山,回到川陝交界。
同玄決定先率少林弟子回寺,稟報方丈再作定奪。
南宮撓着腳板,慨嘆地道:“想不到西北武林這麼多成名英雄,竟被一個小孩如此牽着鼻子走。”
金世富查探血案無果,爲攏人心,辭去了西北武盟盟主之職,改由令孤安擔任。
“五臺山天平上人、‘花和尚’武尊聞小淫魔上身上有易筋寶經,領邪派人馬出動,四處搜索小淫魔下落。”龔寒玉之子、“短頸仔”龔冷月氣喘吁吁來報。
“什麼?”
“不能讓天平老妖孽搶先找到小淫魔下落。”
“邪派人馬出動查找小淫魔也是好事,咱派人暗中跟着,他們查到了,也等於俺們查到了。”
石馬莊內的各路人馬既驚又喜,議論紛紛。
“鳳兒,領你龔大哥到後廚去吃飯。”金世富無精打采,吩咐愛女去招呼龔冷月。
龔冷月笑呵呵地跟着金若鳳去後廚了。
石劍若是身世顯赦之人,爲何又從小與父親相伴於深山老林之中過着與世隔絕的生活?他背心上的一幅龍圖,又會帶給他什麼樣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