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眉兼和小白楊是被我和許涼辰費盡了力氣才拖開的。
我一看小白楊的臉上又添了幾道傷痕,心裡的火“噌”地就竄上來了,沈眉兼被許涼辰拽着胳膊,那雙桃花眼比尋常更黑了幾分,依舊痛恨萬分地死死盯着小白楊的臉。懶
小白楊在我身邊疼得呲牙咧嘴,“姐,他、他是不是瘋了啊,怎麼一進門衝上來就打,我、我沒招他惹他啊……”
“我怎麼知道?”我一開口也沒好氣,“沈眉兼你這是私闖民宅,你可還是學法律的,民宅你懂不懂?你現在馬上出去,馬上出去!”
小白楊疼得呲牙咧嘴,我聽到耳朵裡就控制不住地一陣陣火大,眼角掃到沈眉兼嘴角殘留着猩紅的血跡,怒氣就像是被捅破了的氣球一樣,“呲”地一聲消了大半。
我恨恨地看了沈眉兼一眼,心底暗暗罵,喝酒,喝酒,都喝成這副德行了!我拖住小白楊的胳膊,去我房間給他上藥,許涼辰依舊拉着沈眉兼的衣袖,生怕他再朝小白楊衝上來。
沈眉兼真的是渾身酒氣,喝得就像是一灘爛泥,我無比懷疑他是怎麼準確無誤地找到許涼辰的住處,又是怎麼準確無誤地把拳頭狠狠地砸上小白楊的臉的。
沈眉兼身子被許涼辰控制住,但不影響他胡言亂語,我剛拖着小白楊走了幾步,他就拔高了聲調開始吼,“許暖、遲!你、你就是個笨蛋,大——笨蛋!你都要被人賣了,還、還傻笑着幫、幫人數錢呢!”蟲
我的腳步頓了一頓,小白楊也詫異地回頭看過去,我揪住小白楊的胳膊,“別理他,喝醉了,瘋話。”
我的指尖剛剛碰上房門,沈眉兼的情緒徹底失去控制,我只聽到許涼辰低低地痛呼了一聲,身後就有凌亂的腳步響了起來。
我怔怔回頭,就看見沈眉兼那雙深墨色的桃花眼幾乎噴出血來,他跌跌撞撞地朝小白楊撲上去,修長的雙手直直掐上小白楊的脖子。
我有些無措,滿腦子都呼嘯着一個念頭,沈眉兼瘋了吧,他怎麼會這麼恨小白楊?
許涼辰一陣風似的衝了過來,見我愣着,就急急開口朝我喊,“快,暖暖,沈眉兼會把小白楊掐死的!”
我這才大夢初醒,小白楊的脖子被沈眉兼死死地掐着,一張臉漲得通紅,我被他這樣的臉色嚇住,不管不顧地衝上去撕扯沈眉兼的胳膊。
“沈眉兼!你發什麼酒瘋,你會把小白楊掐死的,你放手,你快把我弟弟放開!”
我覺得自己的聲音幾近尖厲,整個身子連同嗓子都在抖,我是第一次如此畏懼,畏懼我眼前這個渾身酒氣行爲乖戾的男子。
他不是我記憶中那個言語惡毒的男孩子,他不是我記憶中那個讓我又愛又恨的男孩子,他不是沈眉兼,他讓我渾身血液凝固幾近驚悸。
許涼辰又是低低痛呼一聲,我的眼角倉促掃過去就看見他秀美白皙的臉上添了一道抓痕,混亂中也看不出到底是沈眉兼還是小白楊抓的,但卻讓我的怒氣一下子集聚到了爆炸的臨界點。
“夠了!”我朝沈眉兼吼了一聲,他的身子極輕極輕地顫了一顫,手卻仍然不肯鬆開,我紅了眼,想也不想地彎下.身子張開嘴對着沈眉兼的胳膊狠狠地咬下去。
他的胳膊顫了一顫,我的睫毛也跟着凌亂地忽閃起來,想起小白楊那張漲紅了的臉,我閉上眼,牙齒更加添了幾分力氣。
沈眉兼終於頹然鬆開手,許涼辰倉促地籲出了一口氣,快步將小白楊攬在了他的身後,我聽見沈眉兼在我頭頂說了一句,“許暖遲,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傻子。”
他的聲音裡沒有了方纔的怒氣,也沒有了方纔的乖戾,聽到我的耳朵裡,卻像是多了一層寂寥與落寞之意。
我慢慢鬆開了咬着他胳膊的牙齒,慢慢地直起身擡起頭,我的眼睛霎了一霎,睫毛顫抖着緩緩擡起,看向沈眉兼那張驟然間無比哀傷的臉。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睛盯着他嘴角的傷痕看了又看,我說,“沈眉兼你走吧,今天的事……是你喝醉了,我不怪你。”
沈眉兼也直勾勾地盯着我看,他那雙讓無數女孩子會爲之暈眩的深墨色桃花眼裡溢滿了哀傷,又漸漸地籠起了一層清清淺淺的嘲笑與譏刺。
他挑着嘴角笑,那樣的笑容,恍如記憶中每一次他與我針鋒相對互相譏刺的時候,我咬着脣,看着他居高臨下地俯視着我,幽幽地說出一句,“許暖遲,你知道自己爲什麼被開除麼?”
我的睫毛顫了顫,許涼辰在一旁微微變了臉色,小白楊像是掙扎了一下,想要從許涼辰的束縛裡掙脫出來,他喊我,“姐——”,一臉的難以置信。
我點了點頭,嗓音淡淡,“我知道。我把一個高一的女生打傷了,學校爲了以儆效尤就把我開除了。原因就是這樣,很簡單。”
沈眉兼勾起嘴角冷笑,“你倒真爲他撇得清。”
這個“他”是誰,沈眉兼沒有明說,我也不想問,就垂了眼睫,低低地說一句,“沈眉兼,我被開除了算是我自願,你別怪小白楊,這事兒和他沒關係。”
沈眉兼又冷冷笑了一聲,“和他沒關係?笑話。你知不知道是誰在學院和學校老師調查時一口咬定了那個女生是被你打成了那樣?你知不知道是誰在老師面前說根本就沒人向你求助,是你自己路過沖了上去不管不顧地狂打那個女生?”
我的指尖抖了抖,我聽見自己的嗓音有些顫,乾笑着說,“沈眉兼,夠了,都過去了,我根本就不想上學,開不開除的無所——”
我的話沒說完,沈眉兼的手掌擡起乾脆利落地砸上了我的左臉,我被打得身子晃了一晃,眼角就瞥到許涼辰鬼魅一般地迅疾衝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