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兩天裡,白澤的日子過得十分充實。衛老爺子每天都會叫人燉好了溫補的‘藥’膳和飯菜親自送到他的病房裡,並且吃過飯後老爺子都會盡心竭力陪着他拆招練劍,進行實戰。這也使得白澤的劍術在短時間內產生了如同井噴一般的效果。
加上每日連夜研讀武當內家對劍的劍譜,衛老爺子也逐一講述的明白清楚,白澤和他試劍雖然只有一兩日的功夫,但以他的基礎卻也漸漸的掌握了武當劍術的十三個勢子,頗受啓發。又有心把這一路劍術融進自己的功夫當中,每日等到老爺子走後,便以指代劍,不斷演練熟悉,經常絞盡腦汁,一天當中除了子午兩時固定的練氣之外,他甚至暫時放下了其他一切的“活動”,手裡連吃飯的時候都拿着筷子連連比劃。
內家功夫裡,拳劍的道理本來就是相通的,尤其是白澤的拳法已經入神,再結合了木道人所授種種,相互印證,是以時間雖短卻叫他腦袋裡的拳法,劍術,越來越趨近變化一體。衛老爺子的內家對劍就好像是一副粘合劑,把他身上屬於先秦劍術的一些東西彌補的更加完善。
不過,對於出現的這種情況,白澤本人也並不覺得如何驚訝。蓋都因爲當年袁司空的劍術,本來就是出自於古代的戰陣搏殺,即便事後來周遊列國最終披髮入山,師法與自然,創出了更加高明的袁公劍術,但這一‘門’劍術的底子卻始終沒有變化。
劍者,兇殺之器也。‘春’秋戰國時,各個諸侯國之間的戰爭,戰士手裡的武器,無非就是遠用矛戈,近用刀劍,單說是近身殺戮‘肉’搏的技巧,當時的劍術實在已經是去盡‘花’巧,實用之極。一招一式,只爲殺人而創。
而當年的那些武術家們,首倡習武救國,強國強種,把武術提升到了“國術”的高度和地位,拉起中國武術“迴光返照”般最輝煌的大幕。斯時,劍仙李景林和一干同道籌建“國術館”,並不惜將武當派素不外傳的劍術編輯成冊,刊行天下,時至今日傳到衛老爺子手裡的這一‘門’對劍功夫,裡面本來就窮盡技巧之能事。
這也正和先秦劍術相輔相成。一個重在實戰,一個重在技巧!
白澤雖然練習劍術時間不長,也沒有“深入”的練習,但他腦子裡卻有木道人填鴨一般的深厚理論,這一次能有幸看到衛老爺子家傳的劍譜,細細研讀,對於他的作用,實在不亞於是幫助他打開了一扇通往另一個劍術境界的大‘門’。
崩!崩!崩!白澤站在地上活動手腳,隨便彈動了幾下手指頭,指節彎曲彈動,運起劍術十三勢中的崩劍,再以格法三式中的震法應用,兩下一合,居然彈動空氣,發出瞭如同強弓硬弩,弓弦‘亂’顫一般的聲音,直炸的他面前空氣一陣噼啪作響。
白澤兩眼一眯,隨即又捏了一個劍指,朝前一刺,這一下卻無聲無息,空氣剛往兩邊一分,他的指頭便已經點在了身前的牆壁之上。
嗤的一聲輕響,二十磅的大鐵錘都無法一擊砸動的特殊牆面,陡然碎屑四濺,白澤的兩根指頭直直‘插’進去一寸來深。
“‘陰’柔的內家勁道已經能練到刺法裡了……。”
武當的功夫原本就講究一個“剛柔”,練時柔,打時剛,哪怕是輕飄飄的一掌,用起來也是綿裡藏針。白澤眼見自己舉手一刺,無聲無息間竟然可以破壁而入,心中頓時就是一喜,這也說明他兩天的苦練,對於武當劍術中運劍發力的法‘門’有了一定的瞭解,進展之快連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不過,下一刻他又一眼看到那牆上的指懂周圍,水泥碎屑的大小參差不齊,臉上的笑容便也慢慢的沉寂了下來。顯然是剛纔那一刺,雖然刺入牆壁,但是結果還是有些差強人意。
“看來用勁還是不純啊!總是在不經意中,就把拳法裡的東西用出來了,內家功夫的剛柔力和‘陰’陽勁還是沒有練到家呀,運劍如風,發勁成圓,一動之下,全身皆動,還差了好大一截兒。‘以柔用剛’好說不好練!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練劍堪堪半年不到,雖然平時用功刻苦,連睡覺的時間都拿來練氣養神了,一天的功夫當成別人三四天來用,但拋卻拳法腳法上的功夫,只這劍術怎麼也比不上衛老爺子數十年如一日的浸‘淫’呀。何況,武當劍術我接觸的也才兩天而已,學到的東西大多都是理論,許多技巧需要的就是時間,我是不是太着急了啊?”
兩天的時間,白澤的身體其實早已經沒了任何事情,之所以還要待在醫院裡,一來是衛天姿還要留院觀察幾天,二來他也想就近多向衛老爺子請教劍術,不願意把時間耽擱在來往的路上。
至於他身上留下來的那四個彈孔,此時也都結了疤。本來按照醫生的意思是要給他做一下小範圍的祛疤手術的,但卻被白澤自己給拒絕了。別人不知道,他自己心裡早就有數,像他這種拳法宗師,周身‘毛’孔都已經通了,只要時間一到,內家真勁遍走全身上下,達於末梢,什麼傷疤都能不‘藥’自愈。效果比什麼手術除疤都要好得多。
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十指關節來回屈伸,呼吸之間,突然發現自己的四肢有些發硬,似乎少了以前的一分靈活,隨即稍一思索心裡就明白,這是自己這幾天打破了以往的生活習慣,不站樁,不練拳,有些不太適應了。
正所謂“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功夫這東西也是如此,靠的就是一個千錘百煉的勁兒。過去有老話講,“一天不練手腳慢,兩天不練丟一半,三天不練‘門’外漢,四天不練瞪眼看”這雖然說得有點誇張,但功夫功夫,練得就是一個功夫,功夫不到,自然而然就會退步。
白澤現在拳法入神,渾身上下內外一體,到了他這種境界之後,雖然練法已經不必在拘泥於形式,但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一旦被打破,身體上還是會立刻顯現出來一些不適應的地方。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白澤就早早的洗漱完畢,天不亮就到了醫院外面的槐樹林子裡開始站樁練拳,等到天‘蒙’‘蒙’亮,太陽一出來,轉而再去對日調息,運轉丹氣。
如此這般,天漸漸的亮了,鳥雀在樹枝上嘰嘰喳喳,醫院裡也開始有人出來鍛鍊,擺了一個姿勢,一直站到了八九點鐘,白澤這才覺得渾身發熱,通體舒泰,把體內的氣血活動開了,勃勃然,生機無限。
看看時間,估‘摸’着衛老爺子就要去病房來找自己了,他收了架子正要往回走,突然就看到軍區醫院的‘門’口處,一聲車鳴,轉眼後大‘門’‘洞’開,一連十幾輛轎車,魚貫而入。
這些車十分的醒目,清一‘色’的黑‘色’,掛着軍牌,而且最前面的一輛還是加長的越野車,黑漆漆,四四方方,長達十幾米開外,看起來就像是一頭鋼鐵的猛獸,速度雖然不快,卻震人心絃。白澤認得車前面的標誌,知道這是一輛加長的悍馬。
這種車的品牌,白澤曾經在裴炎那裡見到過一次,也聽他說過,加長版的悍馬雖然還算不上什麼世界頂級的豪車,但這東西也分軍用和民用兩種,民用的許多型號價格動則都是幾百萬,好歹還有個價格,但在中國想要‘弄’到一輛軍用的加長悍馬,那基本不太可能。除了要有錢外,還需要要足夠高的地位,纔有可能去美國的原廠定製。
這一行車隊緩緩的開了過來,就停在醫院後面的療養樓前面,隨後就從每輛車裡,不斷的有人走出來,其中爲首一個器宇軒昂的中年人,身上穿着筆‘挺’的中山裝,頭髮一根根都向後梳得整齊。
剛一下車,整個車隊的人都肅然而立,舉手投足間,身上透‘露’出來的氣息都叫人覺得有些窒息,顯然是手握大權,經常發號施令,長時間養成的官威所致。
白澤眯了眯眼睛,拿這個中年人和衛天姿做市委書記的老爸對比了一下,發現這個人身上的氣勢,升騰張揚,不可一世,衛天姿的父親和他一比起來,頓時就少了三分的霸道。
“不知道從哪裡來的,看起來也不像是軍隊出來的,怎麼都掛的是軍牌?”
白澤年紀雖輕,和人‘交’往的也少,觀人也談不上明白,但他練拳練劍,對人身上的氣息變化最是敏感不過,稍一打量,立刻就得出幾分結論。知道這些人肯定非富即貴,那中年人十有八九是個手握大權,高高在上的人物。
果然,下一刻就又從悍馬車裡走下來一個雍容華貴的貴‘婦’人,穿着打扮都很有氣質,一身的趾高氣揚。而緊跟在她的身後,當一個帶着名牌太陽鏡的青年走出來的時候,饒是白澤也不由愣了一下,這個人居然就是他這幾天來一直都在惦記的那位“小張太子”張培軒。
與此同時,後面的車裡開始不斷有身着黑衣,面目嚴峻的保鏢簇擁着一個個貴氣十足的青年男‘女’聚到了一起。
“咦,這麼快就沒事了,不知道是找的哪位宗師高手給治的傷?按老話講,這就是架樑子呀,有機會倒要見識見識。”
目光在人羣裡一掃,突然就看到了這時候本來應該臥‘牀’不起的“龐老三”,白澤眼睛頓時一凝。
這“小胖子”幾天前被他輕拍了三掌,以內家‘陰’勁傷了肺經,如果沒有同樣是宗師級別的拳法高手出手救治,到第三天頭上,肯定就會咳血而死。現代的一些醫療手段,或許可以查明病因,卻絕對驅除不了他兩肺之中的那股‘陰’勁兒。
不過,龐老三能‘挺’過來,倒也並沒有出乎白澤事先的預料。像冀北龐氏這樣的家族,關係網之龐大絕非普通人所能想象,如果真要動用關係,想在國內找到一個拳法宗師,雖然不容易,但肯定也不會太難。
何況這干城臨近京城,天子腳下臥虎藏龍,天知道有多少高手隱匿於民間。找出一個兩個來,也不稀奇。
“看來那爲首的一男一‘女’就應該是張培軒的父母了,一家三口齊至,要是我沒有猜錯,肯定是衝着衛老爺子和衛天姿來的。至於來幹什麼?莫非是賠禮道歉?”遠遠的看着這一羣人在‘門’口聚在一起,然後就走進了大樓,白澤心裡忽然有些覺得好笑起來。
到了這個時候,張培軒才姍姍來遲的登場,明顯就是已經知道自己做的事情‘露’餡了,所以才搬出自己的父母來“求情”。
這一羣人,在白澤的眼裡全都不是和普通人生活在一個世界的,就連他們考慮事情,解決問題的方法都和正常人不一樣。恩怨情仇在他們眼裡更像是一堆堆的符號,沒什麼實在的意義……。
而這正也是白澤心裡所不取的東西。
又過了一會兒,白澤側頭想了想,忽然笑了一下,擡步也往裡面走。
“不知道這時候和張培軒碰在一起,他看到了我,會是什麼表情?”白澤心裡突然變得十分期待,“如果我在這裡,這種情況下遭遇,突然暴起殺人,那後果又會怎麼樣?這家人要是都死了……嘿嘿……。”
心裡的這個念頭剛一‘露’頭,就怎麼也壓抑不住,瘋長起來,一瞬間白澤的眼睛裡面似乎都有綠光在閃。
只是,這些人去的快,回來的更快,白澤剛從電梯裡走出來,就猛地聽到走廊裡傳來了一連串啪啪啪啪,如同掌股相‘交’般的清脆響聲,緊接着就聽到一陣鬼哭狼嚎般的慘叫,一條人影轟隆一聲撞開了房‘門’,從裡面呼啦一下衝出十幾號人來。
“衛叔,這件事都是我教子不嚴惹下的禍,培軒活該受您老的教訓。不過,我希望事情到此爲止,就此揭過,咱們兩家不要因此而‘交’惡,平白便宜了別人,叫人恥笑。”房‘門’口,那個氣度莊嚴的中年人,伸手拉着身邊臉‘色’鐵青的‘女’人,十分平靜的說完了一句話,轉頭就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