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些什麼?”莫名她的聲音淡淡傳來,透着心灰意冷的感覺,讓他糾結的神情爲之凝固。
“你,知道些什麼?怎麼會有這樣哀傷的神情?和這裡的人完全不一樣。爲什麼要流露出這種神情?”
她在他面前停住腳步,全然不再理會身後強硬的推搡。
黑曜怔住,不知該如何回答。
更不知該如何面對眼前這個人,同樣的容貌、同樣的淡漠分明就是他的主人,可此刻是謂公主的她卻是不盡相同的心境與靈魂。
“他知道的就是你即將死在這裡,作爲獻祭的王室血脈。”身後席冷冷插話,染着血液的手揮出一道靈光直襲向她。
她應聲淡漠的轉身,禁衛不由得向兩旁退開。
幾乎是同時,困縛的結界帶着幾滴尤未乾涸的血珠沾染在她雪白的衣衫上。
她垂眼,出神的望着衣衫上觸目驚心的“紅梅”。
若是平時只怕早已因覺得噁心而開始不住乾嘔起來了,只是今時今日有所不同。
方纔在臺下她早已目睹了那個人的死,整個過程都未曾眨眼,心底甚至莫名還有些微妙的共鳴。
“是嗎?這裡還有人會爲了他人的死而感到悲傷不忍嗎?”她悄聲低語,像是嘲諷又像是自問。
席似是對這種問題感到乏味了,仰起頭望了望天空,鮮紅的邊緣已開始轉暗了,從時間上推算夜幕已降至了。
“我沒時間和你在這悠然長談了。有些答案我早就對你說過了,只是你自己不記得了而已。”
“不,我隱約還是記得的。你說其他人也是要死的,死後安放進皇陵。
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我腳下的便是皇陵吧?”
她不帶生氣的自顧低語着,確實讓席爲之一振。
“嗯?還挺聰明的嗎~看出了我設祭臺在雲臺就是因爲雲臺在我一手督造時早已在其下建造了陵墓。”
此事說來,臺下頓時一片騷動,人心惶惶急欲奔走,卻無奈徹悟的太晚了,整個雲臺都已被結界所籠罩,再無周旋的地步。
“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怎敢以下犯上!”
“你不要命了嗎?快讓我離開!”
“你果然是個妖人!”
“來人啊!速速將她給我拿下!”
嘈雜聲四起,席有些厭煩了,隨意一揮手便有一個鬧得最厲害的人氣絕倒地,死相血色全無。
這彷彿是最有效的警告,臺下不僅馬上恢復了安靜,而且連大氣也沒人敢出,一個個平日裡頤指氣使的威嚴聲色頃刻間蕩然無存,無不再次噤若寒蟬。
這讓席因爲滿意所以又稍稍提起了些許興趣。
偏在這個時候她突然出言制止。
“住手。”
席應聲做出個掃興的表情,“你還要說什麼?知不知道我的耐心已經快耗光了?你也是馬上要死的人了,還想做些什麼~”
她淡漠擡眼,冰冷無波,“我知道,所以我什麼也不想再做,除了······”
一語轉折,席饒有興趣,“除了什麼?”
她驀地輕笑起來,笑得安適滿足,“我要親手葬送他們。”
驚寒聲起,席也會心一笑。
“好啊~看來這會是這麼久以來最精彩的戲碼。
我答應你,不過···要快!畢竟時間不多了。”。
“殺,太繁瑣,也太仁慈了。是不是隻要這樣就可以借用像你一樣的異靈之力了?”
她笑容消散,信步走到了雲臺正中,凝視着腳下,
“這像是鳳凰的圖騰啊。浴火亦能重生······”
隨着話音落,靈光又起,甚至比之前更甚,天光遜色不過爾爾。
席驚喜之餘也不免驚詫。
“究竟···究竟你是怎麼明瞭的?是誰告訴你的嗎!”
“不···不知道。似乎···似乎就是我自己···我該做的···能做的···絕不放過!”
回答聲斷斷續續,夾雜着絲絲抽氣聲,雖然已經努力隱忍到最輕微了,可還是沒能逃過席與黑曜的耳朵。
“生命本源的靈力被侵蝕殆盡,又豈會是一般的痛楚折磨?
虧你竟還能忍着不叫出聲來。
若說是不甘示弱,那你的怨氣當真讓我開眼了~”
言盡於此席竟轉過身去,不忍觀望。
剩下黑曜,聽着那聲聲微鳴,腦中一片混沌,刀刺針錐一般隱隱作痛起來。
唯有怔怔自語:“魂斷魄碎,若非親歷又豈會知曉?這樣就···這樣就···結束了吧。”
“結束?你是指消亡嗎?我看不一定,她的執念太深了······”
席兀自想要高談闊論一番,卻突然被聲嘶力竭的呼喝聲打斷,強烈的壓迫感甚至讓她也啞然失聲。
“還未了結······我豈能消散!即便是地獄裡的業火,我也要將至凍結!即便是輪迴盡頭,我也要咒君之靈不得安歇!”
驟然,沒有了痛苦的**,她仰天而笑,殺氣震懾蒼穹。
黑曜只覺精神爲之一震,心下駭然:“終於出現了!主人的靈力!”。
一旁席應勢轉身,難以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半晌才定下心神道:“沒想到你不僅熬住了侵蝕,竟然···竟然還反噬了陣型!好,你即擁有了雙重的靈力!不過,言靈之術,是要以自身爲引的!”
陣型之中,她眼神輕蔑:“呵呵~我知道,害人終害己。該承受的,誰也休想逃避!既然這樣,倒不如來的決絕一些。吾命之所及——永生永寂!”
呼聲擴,靈光暴走,天地變色。
整個雲臺隨即劇烈震動起來,臺下的人無論是呆愣、錯愕、驚惶、瘋狂還是早已斃命,具被靈光所吞噬。
如水般平靜,幽藍的光映照在每個人冰冷的臉上,眨眼之間消失不見。
只剩下漫天碎裂的冰晶,恍若不經世事紛擾般純淨的雪從墨染的蒼穹緩緩落下,在地上堆積了厚厚的一層,倒映着遠方天空殘留的緋紅與冉冉升騰的火光。
席一時間竟望得有些出神了,竟連身後的黑曜連同昏厥的嫣兒消失無蹤都未能發覺。
只喃喃道:“鳳凰劫,已成。
呵呵呵~我說過——契約已經簽訂,承諾必將達成······”
聲音猛然提高,傳入夜空,變得悠遠飄渺。
與宮闈外震耳的殺伐聲以及淒厲的哭喊聲混爲一體,震顫着天空。
同樣,震懾着一個人的心,讓他瞬間如縛枷鎖動彈不得。
一雙燃燒的的羽翼驟然穿透甲冑從背後伸展開來,四濺的火花引焚煙千萬,連同鮮血蔓延成海。
嗤嗤的燃燒聲彷彿那時妖冶的警告在他耳畔迴響:“你會和他們一樣,成爲異靈,但你不會再有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