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前生

忘川河邊,奈何橋頭,一連竄或麻木,或絕望,或不甘的亡魂排着歪歪歪斜斜的隊伍,在陰差的監督下往這邊走來,*是雄壯高聳的鬼門關。

除了嶽遵,米米和冷月都清晰的知道,三生石就躺在橋的那一頭左側,已有億萬年之久。

“你們是什麼人,到這裡做什麼,不知道這裡是單行線嘛?”發現橋這邊的亡魂隊伍似乎有點亂,維持秩序的陰差查探究竟之下,自然發現了嶽遵三人。

嶽遵見有人阻攔,看向米米,嘴裡冒出一句:“你的地盤你做主。”米米聞言,巧笑流盼,以行動默認了嶽遵的指示,婷婷的迎向那個發話的陰差。

陰差見有美行來,心中一震,待看清來人,竟至張口結舌不能言語,只是用那顫顫巍巍的右手,指着米米,激動萬分。

米米見那陰差如此緊張,嘴角牽起一道溫和的微笑,微點其首,輕啓朱脣,脆聲言道:“你不用這麼緊張,地藏大人令我帶這兩人前往三生石處公幹,如果對你的工作造成什麼困擾的話,我表示道歉。”

“米……你是……米米大人!”陰差激動之下,根本沒有聽清楚米米剛纔說些什麼,仍自扔着米米,不敢相信的驚歎。米米見這個陰差定力竟然如此之差,不由微皺了下眉頭,只是不欲與其計較罷了,又重複了一遍剛纔說的話。

總算,這次聽清楚了。陰差連忙呦喝讓亡魂隊伍往邊上靠靠,空出一條道來,以便米米他們通過。

嶽遵見前路已現,直接扯起冷月就往前走,米米緊隨其後。留下那個鬼差立在原地暗自猜測着剛剛經過的一男一女是什麼來頭,竟要勞動米米大人相陪。

不想趁這鬼差神遊太虛之際,亡魂隊伍中有鬼魂見是有機可趁,脫出了人羣,奔向了遠方。陰差大怒!急忙大聲招呼着不遠處的同事代爲照看下秩序,急向那意欲逃亡的亡魂追去。

奈何橋爲傳統拱橋,橋面弧度挺高的,所以橋兩端不能彼此相望。嶽遵他們走到橋中間,這纔看到前面不久處已經靜靜佇立無數歲月的三生石。

嶽遵走近石前,已感一股異樣的氣息侵入魂魄,不自覺中眼前景象漸漸模糊,像一潭被攪動的清水似的開始漾起波紋。不知過了多久,波紋漸息,可出現在眼前的景象已不復之前。

一片靜諡的樹林。一隻警覺的小鹿,支着耳朵在嫩草處覓食。稍有風吹草動,小鹿便停下進食動作,轉動着耳朵四處觀察,直到確定沒有危險逼近,這才繼續進食。

忽然一陣疾風吹過,飄起的樹葉沙塵幾乎迷了小鹿的眼睛,風聲之中似乎隱有異樣的動靜。小鹿本能感覺到,有一種危機降臨,本能的想跑進叢林深處,卻因雙眼不能視物只好留在原地哀哀的叫喚着。

過了一會,疾風漸息,小鹿睜開了眼睛,看清眼前的景像,嚇得亡魂皆冒,四肢一軟跪趴在地,瑟瑟發抖。眼前,一隻吊睛白額大虎就蹲在它的面前……

雖然,這隻老虎看起來很沒精神的樣子,毛色顯得非常枯黃,長得瘦骨鱗峋的,以至於給人的感覺身上的皮毛彷彿直接貼在了骨架上。可畢竟是山林之王,老虎啊!

小鹿的眼淚掉了下來。很小的時侯,母親就亡於狼羣之口,自己好幸苦才逃過了一劫,一個人孤苦伶仃地流浪在危機四伏的叢林中艱難度日。

之後的日子裡,每一分,每一秒,都像走在刀尖上那般小心翼翼,好不容易存活到今日,沒想到卻因爲一陣疾風,使自己落入虎口。強烈的不甘填滿了小鹿的胸口,只是縱有萬般不願,又能如何?絕望之下,閉上了雙眼,等待着死亡的宣判。

時間過了良久,並沒有想像中利牙咬破喉嚨的痛苦降臨。小鹿心中升起一絲疑惑,難道那隻老虎剛吃過東西,這會並不餓?事實上,吃飽之後的虎類,攻擊性卻實不強,但是眼前的老虎怎麼看也不像是吃撐的那種,反更接近餓了許多天的樣子,可它爲什麼還不吃自己呢?

擡起頭,睜開雙眼,發現一對黃幽幽的眼睛離自己不到三公分,甚至還有清晰地感覺到對方噴出的氣吹在自己的鼻端,夾着一種古怪的酸味。小鹿差天驚駭到膽裂而亡。

可隱隱的,小鹿心中又升起一線生機。雖然無法解釋,但是它分明的感覺到,老虎那黃幽幽的眼神中並無殺意。可是它並無勇氣再次擡頭睜眼看向老虎,只好閉着眼低着頭,趴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時,小鹿聽到幾聲“沙沙”聲,是老虎在草叢中行走所發出來的。難道這隻老虎真的大發善心,要放過自己,就這樣離開了?可是,很快答案就出來了,老虎並沒有拿它充飢的意思,可也沒有就這樣子離開的想法。

小鹿聽得那隻老虎來回走了好一陣後,又走向自己。然後感覺緊挨着自己的身子,老虎趴了下來。兩者並肩而臥,半個身子埋進草叢中,絢爛的陽光普照在草地之上。

接下去的日子裡,小鹿驚奇的發現,這隻老虎居然是吃素的。終於明白它爲什麼會瘦的皮毛骨頭了。虎類本性以肉爲食,不知爲何這隻老虎不知從什麼時侯開始,竟然戒掉了肉食,和小鹿一樣日日啃食鮮草嫩葉果腹!

與虎爲伴的日子裡,是小鹿一生中最幸福、最快樂的日子。因爲再也不用成天提心吊膽着覓食,再也不用在睡覺時都要保留八分警覺以防獵食者接近。夜裡天冷,還可以和老虎擠在一塊取暖。還有什麼能夠比這種日子更讓小鹿感到安心的?

只是,這種日子,並沒有持續太久。三個月裡日夜相伴的老虎,日漸消瘦,體力也越來越差。在生命中最後的幾天中,甚至走幾步路就要趴下休息好一會。

終於,老虎死了。小鹿明白,它是活生生餓死的。但是它不能理解的是,一隻食肉動物,到底爲何在生命中最後的日子裡,徹底成爲一個素食主義者?這個迷,直到小鹿度完整個人生,最終不敵歲月的流逝而壽終正寢時也沒有想明白。

原來,我的前生是隻老虎!在一次捕獵之中,殺死了一隻雄鹿,可是自己也受了重傷。傷口一直不能自行好轉,直至化膿腐潰。如果一直這樣下去,相信不用多久,自己也要死於傷口感染。

這時,一隻母鹿帶着一隻剛出生沒多久的小鹿出現在了老虎面前。老虎認得它,當初捕獵時因爲見到母鹿已有身孕,所以自己纔會攻擊更爲雄壯的雄鹿。

母鹿離開了,帶着小鹿。可是沒多久,母鹿又出現了,帶着小鹿,拖着一種不知名的植物。母鹿看了看老虎,張嘴咬起幾片植物的葉子,待嘴角滲出青綠色的汁液之後,又舔*起了身體的某處,剛好與老虎的傷口位置相對應。

然後,母鹿又離開了,帶着小鹿。卻把那叢不知名的植物留了下來。之後幾個月時間裡,老虎的傷處漸漸好轉。之後,又遇到了母鹿……

老虎來遲了,在它趕走狼羣之後,母鹿已然氣息無多。彌留之際母鹿看着小鹿逃走的方向眼中充滿了哀傷的眼神,在嚥下最後一口氣時,母鹿費力的轉過頭來,看着老虎,眼中充滿了懇求。

老虎點點頭,一聲長呤。母鹿欣慰地閉上了雙眼。這一刻,老虎對自己的肉食本能產生了深深的厭惡!

老虎用雙爪,在地上挖了一個深深的泥坑,將母鹿的遺體拖進坑中,又掩上泥土。之後的日子裡,循着氣息,找到了狼羣,將那十多頭餓狼一一殺死。

然後,老虎回到了小鹿身邊。只是小鹿並不知道,在它母親死後沒多久,就有一隻巨型貓科動物時時刻刻在暗中保護着它。小鹿一天天的長大,成長的日子中,再也沒有遇到一次猛獸的攻擊。

老虎一天天的衰弱。終於它感覺到自己時日無多,決定於小鹿見面。

自從母鹿死亡的那一日起,老虎再也沒有吃過任何肉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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