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盡吃奶的力氣,幾次險死還生,幾番驚心動魄,總算搞定了所有的對手。代價挺大了,身上遍佈着傷口,體內的血怕不流了一斤有餘,好在這會各處傷口都已停止往外滲血。
踉蹌而立,環首四顧。發現處身之地不像剛纔這地方,人工開鑿的痕跡那麼明顯。這是一個足球場大小的橢圓形山洞,而嶽遵此時站立的地方,正好是橢圓形的一頭。
洞內空無一物。唯有左手側有嘩嘩水聲傳來,定睛看去,山洞左側,嶽遵站立的方向,有一條暗河在這裡通過,向着對面流去。想必早先時侯與行進路線背向而行的地下暗河又流經了此處。
仔細觀察,洞壁的顏色有異,呈現一種淡淡的紫色。原來,那種奇異的紫色苔蘚,在這裡已有生長。鑑於畢方之羽的照明效果,紫色苔蘚那一點微弱熒光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因爲左側是暗河,所以嶽遵開始沿着山洞的右側洞壁開始搜索新的通道。這時的嶽遵有一種強烈的感覺,戰靈傳承應該離自己不遠了,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嶽遵從心底相信自己的直覺。
最終,在橢圓的另一端,嶽遵終於找到了一個寬約一米半,高不及兩米的半圓形山洞。心中一喜,應該就是這裡了!加緊了腳步,急趕到洞口前面,只覺一股寒意撲面而來。
山腹之中,氣溫不似外面寒冷。自打嶽遵從山體頂峰進來之後,一直沒有多大的變化,他早已習慣。這會,突然受寒氣相侵,頓時打了一個哆嗦,渾身上下的毛孔起了雞皮疙瘩。
“怎麼會這麼冷,裡面不能是冰窟吧?”嶽遵皺了皺眉,自言自語道。如今的他,早已習慣把事情往最壞的方面想去。
雙手交叉在胸前,手掌用力的撫了撫雙臂和肩膀以求獲取點點熱量,嶽遵到底還是進入了這個山洞。哪知,腳一踏入洞內,就感覺腳下有東西把赤果的腳掌咯的生痛。
低頭一看,發現腳下踩着一具風化已久的骸骨的臂骨處。想是因爲年代久遠,骨質早就風化嚴重,讓嶽遵這麼一腳踩下,臂骨已經粉碎成一堆碎沫。
該死!剛纔只顧着考慮,這洞口爲什麼會有寒氣冒出,還真的忘了注意地上的情形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是不小心的,不是有心冒犯,還請前輩原諒。”華國傳統中,一向是人死爲大。不管這具骸骨生前是惡是善,嶽遵認爲既然對方早已歸天多年,生前所有善惡皆了,做爲後輩的人都應該給它足夠的尊敬纔好。
沒有人會希望自己死後仍不得安寧是吧。所以明知就算把這具骸骨整個拆散都不會有什麼不良後果的嶽遵,仍然因自己的無心之失而做出了道歉。
隨着嶽遵逐漸深入,所見的只有陰冷的石壁,深遂的洞窟,還有時不時散在地面之上的風化嚴重的朽骨。大約百米之後,忽然一聲似女子哭聲的怪音響起,毫無思想準備的嶽遵猛的一驚,一顆小心肝兒嚇得通通亂跳,差點就要掉頭逃跑。
長時間處在極度安靜的環境之中,能夠聽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呼吸、脈博聲,還有走動時發出的腳步時。這時,突然一陣極其哀怨、淒厲的女子哭聲響起,嶽遵有此反應也屬正常。
過了好一會,驚魂方定。那陣怪音仍然時不時在耳畔響起,可側耳傾聽,又難辨聲源何方,似乎又像直接響在人的腦海裡。驚詫之下,嶽遵不由的深鎖雙眉,尋思着這怪音的出現,到底是意味着什麼。
也許是幻覺。嶽遵想到了這一點。此時的他,已能更加清晰的感應到,戰靈傳承應該就在這洞窟之後。之前,一路上總有這樣那樣的怪物或怪事相阻,沒道理臨到最後關頭,卻能一路坦途。或者,戰靈守護的最後一關考驗,就是直接作用於人的心靈的幻象?
忍受着怪音的騷擾,嶽遵強自鎮定心神,埋頭前進。對於幻象,無視是最好的辦法。只要自己的心神足夠堅定,區區幻象還真能把自己給怎麼樣了?
話雖然這麼多,可嶽遵知道,事情遠沒有這麼簡單。看看一路過來散在地上的那些骨骸就知道了。他們生前既然有本事走到此處,足見絕非泛泛之輩。且不論他們爲何會對此處藏着的戰靈傳承心生窺覷,最後不都是在這最後的一關,功虧一潰嘛。
又往前行了百米,事實證明嶽遵之前的擔心並沒有錯。此時,嶽遵不但受怪音的侵襲,全面的幻覺現象也開始出現了。
只感覺彷彿身處在一個陰冷、漆黑的空間之中,分不清哪是上,哪是下,也不能辨認前、後、左、右。感覺到天在旋,地在轉,渾然不知該如何自處。
稀奇古怪的、莫名其妙的聲音,如同潮水般的一波波襲來。有深夜裡驚醒的嬰兒的啼聲,有心傷婦人掩嘴輕泣聲,有切切嗟嗟兩人低語交談聲,有鬧市之中的喧囂聲,也有在衣櫃裡翻找衣褲時發出的那種悉悉嗦嗦的聲音……
各種聲音有的遠在天邊,悠悠傳來。有的近在身畔,響在耳側。實在是讓人心煩意亂,躁意大起。
眼前,也開始出現各種幻像。先是看到一朵牡丹花,原本只是花骨朵兒,卻在快速的綻放,驚現動人的美麗,一忽兒又開始凋零,不多時只餘光禿禿的殘枝風中輕顫。
這只是開始,接下去的幻象更是讓人云裡霧裡,無所適從。小時侯生物課做觀察實驗時在顯微鏡下觀察到的細菌細胞,網絡上見過的畢加索的作品《向日葵》,動畫片裡印象深刻的各種機甲戰士……紛紛登場,讓人目不暇接,無所適從。
身處幻覺之中的嶽遵,不知不覺中被幻象所迷,無法自主的思考與判斷。甚至在這一刻,渾然已經忘記了自己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所有思緒都跟着幻覺中的聲色轉動,爲幻覺中的聲色而或迷或癡,爲幻覺中的事物而或喜或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隨着幻覺之中的場景一再切換,所聽到的,所見到的,再也不是以往人生中所接觸過的事物。
妖魔鬼怪之屬開始登場了,張牙舞爪着漫天飛舞。鬼哭神泣之音開始出現了,驚天動地的響徹四方。嶽遵早已迷失的自我,在那一刻卻恢復了一絲清醒,突然被一種深深的悲哀給包裹其中。
幻覺越演越烈。嶽遵眼睜睜的看着自己一絲不掛的站在原地不能動彈。而漫天飛舞的妖魔鬼怪開始朝着自己撲來,厲聲嚎叫着,形像猙獰無比,爭相撕扯自己的血肉,塞入那似是永遠填不滿的血盆大口之中,極盡貪婪的咀嚼着,同時發出一陣陣興奮的尖叫。
劇烈的疼痛刺激之下,一瞬間,嶽遵的神志恢復了清醒。感覺到,一種恍若靈魂被生生扯裂的疼痛升起。想掙扎,可是根本無法動彈。想暈過去,可是神志無比的清醒。只能無助着品嚐着靈魂被生生撕碎的痛苦,感受種那種無力掙扎的無助絕望。
意識,在無邊的痛苦之中,一點點的消散……
“嶽遵哥哥……嶽遵哥哥……”
“嶽遵哥哥……”
就在他的意識瀕臨崩潰,永陷沉寂之際,聽到一聲聲充滿稚氣的女聲在呼喚自己。
“是誰呢……是誰在叫我……我好累啊……別叫我了,讓我睡吧……”嶽遵勉強聚起最後的一絲自由意識,極其艱苦的作出了迴應。
“不,嶽遵哥哥,你不能睡……你睡着了,將再也不能醒過來……”那稚嫩的女聲變得無比惶急,急切的想要將嶽遵喚醒。
“好熟悉啊……”嶽遵殘餘的意識在聽到那個聲音之後,本能的覺得這聲音的主人肯定和自己關係匪淺。可是這個狀態之下,完全無法正常的思考,不能回憶這個聲音到底是屬於誰的。
完全是發自本能的,嶽遵願意相信這個聲音,並且按照這聲音要求的強自支撐着,不讓意識渙散。但是,要做到這一點,並不容易。嶽遵最後一絲清醒着的意識,仍然在慢慢地消逝……
“嶽遵哥哥!請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會……我馬上就來了……”稚嫩的女聲,充滿了焦急之意。只是傳來的聲音卻顯得更爲飄渺,若隱若現,這預示着嶽遵的意識已然離消散不遠。
隨着時間的流逝,嶽遵感覺在自己的面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旋渦狀的黑洞。那黑洞表面不停旋轉着,並向四周的空間散發着強大的吸引力,彷彿要將整在天地都拉扯進去,歸於泯滅。
嶽遵赤果果的身體,無助的被那吸力所牽,加速度的朝着那黑洞飛去……
就在嶽遵即將沒入那個黑洞表面之時,突覺眼前藍光一閃,眼前出一個熟悉的身影,還有那久違了的笑容。只是,現下的嶽遵所殘餘的意識實在微弱,硬是想不起來這人是誰,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纖細的藍色身影,擋在黑洞之前,張開雙臂抱住飛向黑洞的嶽遵。接住嶽遵之後,美麗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眨了兩下,嘴角便流露出迷人的笑容。
“嶽遵哥哥,我來了……”
緊抱着嶽遵的藍色身影,向着黑洞反方向飛去。身後,銀絲飛揚,在空中劃下一道明亮的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