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兩人躍起的身形,剛剛到達凌雲飛閻的檐牙飛角,閣上突然響起一陣格格的嬌笑,隨之傳來嗲聲哆氣的柔媚語音,說道:“你們下去吧?這麼高摔下去可不是鬧着玩的!”
公孫玉和獨臂豺人聞到笑聲之後,便陡覺一陣酥軟,真力盡失,競自身不由主地,宛如高樓失足般,直向地上墜去。
若不是他兩人俱是身具上乘武功的內家高手,這一摔下,即使不死,也要筋斷骨折,饒是如此,公孫玉和獨臂豺人也被摔得同時發出一聲悶哼。
但這一摔,也把兩人頓時摔得大吃一驚,略一調息,四散的真氣,又復回聚,此時只聽凌雲飛閣上響起一聲嬌弱的嗔怒,說道:“七姊,是你!你怎地來了這裡?誰叫你多管閒事!”
遂之又是一陣格格嬌笑傳來,語音柔嫩得宛如出谷黃鶯,說道:“喲!卿妹!你私自出走之後,七姊僕僕風塵不辭勞苦地到處找你,怎麼一見面感謝的話不說上一句,到是先抱怨起來了?”
公孫玉,獨臂豺人以及多手書生三人頓時聽得一呆,只覺得這女子說話的聲音,語氣,充滿狐媚嬌柔,立感周身酥軟無力,想竭力站起亦是不能,更逞論躍上閻頂一看究竟了。
他們三人如醉如癡的坐在地上,閣頂上的冷冷聲音接着晌起,說道:“你多管我的鬧事,難道我還會感謝你!”
顯然這是歐陽雲卿的聲音,這種不近情理的話,只有她那裡古怪的女孩子才說得出?
但她這冷冷的聲音,卻如暮鼓晨鐘,敲擊在公孫玉等三人心上,登時齊地一凜,一躍站了起來。
而恰在此時,那柔媚的聲音又起,急急說道:“卿妹!你別說話,難道妹妹來幫你也不好麼?”
她雖是急匆匆他說出,但聲音語調中那種令人酥軟無力的特質不減,公孫玉等三人立如小睡方起時的軟綿之狀,再也不願站在那裡,“噗通!”一聲,又即原地坐下。
歐陽雲卿果然投再說話,公孫玉三人酥軟依舊!
那被叫做,‘七姊’的女子又道:“卿妹,師父她老人家在你偷偷溜走之初,還以爲你在外面吃不了苦,不出三兩個月定會回去,那知一過半年,仍不見你迴轉,她老人家也急了,所以把我們七妹妹都派了出來,除非見到她想召的信號,不然找不到你,就都不準回去。”
她的話說得一多,閣前地上的三人,已由酥軟而變得昏昏欲睡了!
但他們心中卻依然甚是清醒,暗自付道:“這是什麼邪門功夫,由言談之間便可令人功力盡失?”
由不得他們三人多想,那令人神醉的聲音已自接着響起,說道:“卿妹,妹妹知道你心切父仇,但是你的仇人已死,難道你還能掘開他的墳墓,鞭屍不成?不然就是……”
公孫玉已昏沉的睡了過去,再也不知她們下面說的什麼?
獨臂豺人競自響起如雷的鼾聲,隨着晚風,飄送到老遠,老遠……
至於多手書生鄭經,恐怕已熟睡的呼之不醒了。
凌雲飛閣內是涼爽的,但一到傍晚,便涼爽得有些寒意。
昏睡中的三人身形一顫,便已霍然甦醒。
但他們的甦醒,卻不是因着寒冷,原來是起因於一聲哂然的嬌道:“天色這麼早,便已呼呼入睡,叫別人看到了,總不大像話。何況也不能貪睡。
三人一躍而起,方纔之事,不禁怒火上衝,大喝一聲,一探手便扣住了她那纖細的手腕,說道:“剛纔那個女子到那裡去了?”
歐陽雲卿既是不閃不讓地被公孫玉抓住,是以臉上毫無驚慌之容,擡頭瞥了他一眼,說道:“你鬆是不鬆?”
她這淡談的一句話,生像蘊含了無限力量,公孫玉一愕之後,自然而然的將她的手放下,心中立時升起一股歉疚之感,暗自忖道:“我公孫玉乃堂堂男子,怎的竟和一個不懂事的孩子鬥氣?”當即垂首不語。
歐陽雲卿冷然說道:“你要知道,現在不是你問我話的時候,而是向我說話的幹載難逢良機!”
公孫玉即使函養再好!也受不了她的這種閒氣,大喝一聲道:“好個黃毛丫頭,如此不知好歹!”
歐陽雲卿臉上仍是毫無怒容,冷然說道:“你罵我?”
公孫玉直氣得身形一顫,說道:“你不但該罵,而且該打!”手掌一揚,做了個打出的樣子。
歐陽雲卿小臉仰起,說道:“你敢打!你敢打!”
獨臂豺人也自怪笑一聲,說道:“公孫小狗,你休要發狠,諒你也沒有這個膽量?”
年輕之人,畢竟氣盛,公孫玉縱然不想打她,此時也被逼得無法下臺,伸出的手再也收不回來,“啪!”的一聲,一掌打在歐陽雲卿臉上!
獨臂豺人哈哈大笑道:“好小子!有種!要是本幫主挨此一掌,定然不肯干休!”
他歹計得售,此刻仍然不放鬆任何機會,火上加油地盡力挑撥。
歐陽雲卿小臉上被打得紅紅的,但她卻連摸也不摸,仍是漠然他說道:“我繪你說話的機會你不說,等下可別後悔!”
她一頓,又復說道:“看你長得蠻聰明的樣子,腦筋卻不夠用,你若早點告訴我六沼八女的姓名,不是什麼事都沒有了?”
公孫玉一愕,遂即怒道:“你不問我,難道要我自動告訴你?天下之間,卻沒有這種好事!”
歐陽雲卿冷笑一聲道:“方纔我說要先去殺死六調八女中的卞靈筠,杜靈珠,便是要你自動告訴我,誰知你不夠聰明,卻盡說廢話,試想,若等我殺了她們兩人,你再告訴我,是不是已經遲了?所以我說是給你說話的最後機會。”
公孫玉聽得有氣,也是冷笑一聲道:“好大的口氣!你是何人門下?又有多少真才實學?”
歐陽雲卿道:“我是何人門下,你管不着,若間我有多少真才實學,到可當面一試!”
公孫五雖知道這女孩定屬不凡,但也不相信她能勝過自己,一時之間,爭強好勝之心大起,低喝一聲道:“好,那我就試試!”,一招“暗香浮影”直拍過去。
但他拍出的掌風,尚未到達歐陽雲卿身前,使已失去她的身影,一聲冷笑卻自背後傳來,說道:“你這一掌,稀鬆平庸已極,這又豈能算是真才實學!”
公孫玉怒道:“如此說來,你一味閃避,也算真才實學了?”
他雙手齊出,一招“鐵樹銀花”,灑下漫天指風掌影,自上而下罩去,把個歐陽雲卿的嬌弱纖細身形,完全蓋住。
公孫玉自信這一招“鐵樹銀花”,不僅把她上方罩得如同密網天羅,而且把左、右、後三方退路也盡封死,逼得歐陽雲卿勢必要硬接一掌。
豈知這又出了公孫玉的意料之外,她仍然不予硬接,卻如一條游魚般,自公孫玉**一滑而出,然後冷冷說道:“招式內力仍無驚人之處,不知你有何處可狂!”
公孫玉大怒說道:“那你爲什麼不敢硬接?”
歐陽雲卿哂然道:“這種內力招式也值得我一接?”
公孫玉方纔本還是強自隱忍,但此時已到了忍無可忍之境,大喝一聲,猛然將七賢酒:
所授,僅具基礎的“六合歸一”神功運起,隨手一招“樂天知命昧無窮”中的“知足常樂”,疾揮而出!
武林八仙的絕學,果然不同反響,歐陽雲卿雖只是個十一、二歲的孩子,顯然她也看出了利害,臉上微徽一變之後,身形一飄,倒退二丈。
公孫玉收勢停身,冷笑一聲道:“莫非我這一招仍不值得你一接?”
歐陽雲卿點頭道:“招式精奇,內力深厚,還算你有點真才實學。”
公孫玉一聽,不禁面上微現得意之色,他突然想起,這女孩古怪己極,她那僅聞其聲,不見其人的“七姊”,更是有點邪門,於是好奇之心大起,一笑說道:“你只要心服口服就是了。現在我們談個條件可好?”
歐陽雲卿確似對公孫五這一殺手鋼已然心眼口服,但仍舊冷冷說道:“什麼條件?”
公孫玉道:“我告訴你六沼八女的姓名,你報出師承門戶。”
歐陽雲卿冷笑一聲道:“你此刻就是想告訴我六調八女的姓名,我也不要聽了!”昂首闊步,直向凌雲飛閣外走去。
公孫玉連連接頭,暗自付道:“這女孩年紀如此幼小,但卻怎的如此怪異!方纔自己平白的被她無理取鬧了半天,怎能任她輕易離去,至少也該間清她的師承門戶再說。”
當即朗喝一聲道:“等一等,我還有話問你!”
但他在略一思忖之間,凌雲飛閣外……暮色蒼茫中,早已失去了歐陽雲卿的身影。
公孫玉略一猶豫,一躍出閣,腳尖微點地面,“颼!”的一聲,直往閣頂上縱去。
豈料他剛的躍起三丈,陡然間,當頭落下一團黑影,同時響起一個冷冷的聲音道:“光把這個拿回去!”
公孫玉見那團黑影來勢甚疾,身形一閃,探手將那切物體抓住,順勢飄落地面。
當他看到自己手中抓着的物體時,不禁大吃一驚,原來那竟是一顆血肉模糊的女子人頭,但面目卻仍是清晰可辨!
公孫玉又仔細一看之後,他竟然慘呼一聲,“噗通!”摔倒,那顆人頭,卻骨碌碌滾得老遠。
獨臂豺人一看之後,也不禁面色微變,但隨之發出一陣得意的桀桀怪笑,轉首向多手書生鄭經道:“鄭堂主,你且去票報副幫主一聲,要齊集派內高手,準備調遣!”
說完,舉手拍醒了暈倒地上的公孫玉,並順勢點了他的幾處穴道:
公孫玉醒來之後,兩行熱淚猶如江河決提,淚淚流出,慘呼道“筠妹妹!筠妹妹!你死得好慘,都是我害了你!”
敢情那被歐陽雲卿擲下的女子頭顱,竟是顧靈筠?
獨臂豺人嘿嘿一笑,說道:“不錯,都是你害的她,如若在那女娃兒給你的最後機會中,說出六調八女的姓名,而不逞強鬥狠,她又豈會香消玉須?”
公孫玉直聽得心如刀割,星目注血,他突地大喝一聲道:“獨臂豺人,快放開我,等我追到兇手給筠妹報了仇,你說什麼我都依你!”
獨臂豺人嘿嘿一陣陰笑,說道:“你到說得輕鬆,本幫主若放你離開之後,你不回來,我又能如何?”
公孫玉幾乎急怒得發狂,連聲大呼道:“放開我!放齊我!我公孫玉決不食言!”
獨臂豺人卻慢條斯理的走到顧靈筠的頭顱之前,故作感嘆的說道:“當真是個美人兒,唉!紅顏薄命,實在令人惋借。”
突然,一聲宛如梟鳴的刺耳怪笑,起自凌雲飛閣以外,遂聽到個尖銳的聲音道:
“獨臂仁兄,什麼樣的美人兒,在這等重要的時刻,還值得你憐香借玉?”
遂見白影一閃,大刺刺的走進一個人來。
只見那人骨瘦如柴,雙目深陷,一襲白色長衫,隨鳳浮動,光看他穿着像貌,便令人感覺到一股陰森之氣!
那人身後跟着六、七個身材高低不等的漢子,也是一身白衣,隨着那前面之人一步一趨。
獨臂豺人臉色一變,見自己派內高豐未集,一些志在劫走武林聖君之人已至,不禁暗暗着急,嘿嘿乾笑道:“什麼風把‘白骨’仁兄歐到這裡,若小弟早些知道,定會率衆相迎。”
公孫玉一聽些人竟是飄忽無定的白骨飛屍沈子機,不禁冷哼一聲,道:“魑魅魍魎,盡成氣候,江湖怎不多事!”
白骨飛屍沈子機隱隱一笑,露出兩排白森森的牙齒,他竟然恭恭敬敬的先向公孫玉行了一禮;說道:“沈子機親奉昆廬前輩之命,特地請聖君回去。”
然後又緩緩轉向獨臂豺人,冷冷說道:“獨臂仁兄何必客氣,你能撤去周圍的明樁暗卡,歡迎武林同道來此,足見豪氣,若是仁兄無話可說,小弟就請聖君移駕了。”
忽聽一個震人耳鼓,宛如夏日悶雷的聲音,又在凌雲飛閣外響起,說道:“俺老高還沒到是那個王八羔子冒名頂替,請聖君移駕?”
一陣“噠噠!”的腳步聲響,當先走進一人,那人腳步特重,若這凌雲飛閣的地上不是用極厚的青石板鋪成,便可能被他一腳踏得陷下一個淨坑。但他身後的幾名隨從卻一個個踢手躡腳,捎無聲息。
白骨飛屍沈子機發出一陣懾人心神的陰笑,哂然說道:“怎麼‘駱駝,不在沙漠之中,當載運行旅貨物的‘旱船’,卻跑到山上來了,當真是天下奇聞!嘿嘿!奇聞!……”
他一連說了兩個奇聞,顯示了極度的不屑,然後即掉頭他視。
公孫玉一看那被白骨飛屍沈子機稱爲“駱駝”之人,長得身形高大,紅面見鬃,這麼酷熱的天氣,卻穿了身皮毛外衣,隨着陣陣吹來的山風,散發出難聞腥臭之氣。
這人看上去似是頗有幾分蠻力,但他想了半天,卻不記得曾經O聽過江湖上有這號人物,不由懷疑的對他多看了幾眼。
那漢子冷哼一聲,雙目噴火地瞪了“白骨飛屍”沈子機一眼,卻暫時忍下了一口怨毒之氣,大踏一步,竟然“噗通!”一聲,在公孫玉面前跪下,連叩三個響頭,說道:“俺‘千里獨峰駝’高思汗纔是親奉了昆廬老前輩之命,前來護駕!”
公孫玉“啊!”了一聲,說道:“原來你就是常居蒙古關外的千里獨峰駝!那你在沙漠中的腳程一定極快了?”
千里獨峰駝高思汗答話恭謹,但卻掩飾不住得意的說道:“俺老高在山地上也跑得一樣快,今下午聽到聖君在此出現的消息,俺兩個時辰便趕了兩百多裡。”
他說完又叩了三個響頭,一骨碌爬了起來,露齒一笑道:“請聖君暫時等一下,俺老高先要出一口氣。”
“呼!”的一拳,挾着開碑裂石的勁風,直向“白骨飛屍”撞去!
白骨飛屍沈子機,聽他說要出一口氣之時,便已凝神戒備,此時見他一拳擊來,當真威猛難敵,橫裡一躍,閃身讓過,卻乘勢伸出那瘦如鳥爪,慘白已極的手掌,一掌向千里獨峰駝右肩拍去!
千里獨蜂駝一掌落空,龐大的身軀,頓時失去重心,跟路前衝了兩、三步,也就因他這一衝之勢,方纔躲過一掌之危,但他卻已是身形一顫,連聲吼道:“好冷!好冷!山上就是趕不俺沙窩裡暖和!”
他語氣之中,似是尚自不知那是受了“白骨飛屍”陰寒掌力波及所致。
公孫玉默然一嘆道:“這樣的渾人,僅憑一點蠻力,也想爭雄天下,豈非是飛蛾投火,白白送死?”
白骨飛屍又自嘿嘿一笑道:“既是沙窩裡暖和,沈子機索性就送你回去吧!”
兩隻手掌,已無聲無息地直取高思汗雙肩共穴。
豈知千里獨峰駝也非真的揮人,他忽地傻笑兩聲,說道:“好瘦鬼,剛纔一冷俺知道是你弄的手腳!”
他口中雖如此說,兩隻蒲扇般的手掌,卻已向白骨飛屍沈子機的雙掌迎去!
公孫玉不知怎的竟對這揮人生出了同情之感,見他明知上當而上當,不禁大是着急,一傍大叫道:“不能硬接!……”
但他聲音未落,卻“啪!”地傳來一聲脆響,原來兩人已硬接了一掌。
白骨飛屍沈子機的身形直被震飛出四、五步,而“千里獨峰駝”高思汗卻只幌了一幌,仍舊屹立原地。
千里獨峰駝哈哈一陣大笑,兩手向公孫玉一揚,說道:“這瘦鬼上當了!俺一看他那人開;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便知道他練的是‘七煞寒靈掌’,但他卻不知道俺練的‘純陽功’。不過聖君叫俺不能硬接,俺還是萬分感激!”
公孫玉這才放下心來,付道:“想不到這外貌渾厚之人,卻有如此心機,真是人不可貌糊了!”
千里獨峰駝高思汗說完:一之後,又是“噗通”跪下,道:“請聖君跟俺走吧,諒這些雞毛蒜皮再不敢吭氣!”
公孫玉剛纔的視線被千里獨峰駝的龐大身形擋住,此時擡頭看去,不禁一怔,千里獨峰駝看着公孫玉的驚愕表情,霍然轉身看去,也是張大着嘴,說不出話來。
原來在這片刻之間,這凌雲飛閣內已聚集了數十位武林豪雄,一個個向千里獨峰駝怒目而視。
閣內,一片靜寂。
有的,只是羣雄的輕微呼吸和諷諷的風聲。
松濤竹韻,瞿瞿蟲嗚,也加入了這單調樂章的伴奏。
公孫玉向羣豪掃視了一匝,幸喜大部分面孔均極陌生,他想起和獨臂豺人互約的條件,於是大喝一聲道:“獨臂豺人!”
羣豪聞聲,齊都身形一震。
獨臂豺人嘿嘿一笑道:“聖君有何吩咐?”
公孫玉道:“你何必也自欺欺人,現在就向羣雄宣告吧!”
獨臂豺人又陰陰一笑道:“請聖君暫時稍候,最好別露形跡,因爲尚有兩人未到,”
他低喝了一聲道:“鄭堂主,速將在本幫作客的兩位貴客請來。”
原來多手書生鄭經早已齊集幫內高手趕至,他應了一聲,大步向凌雲飛閣外走去。
盞茶時間之後,閣外響起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羣豪的視線全向外投去。
公孫玉直感到一陣難耐的窒息,大喝一聲道:“各位注意!本人將宣佈一件重大之事!”舉手向臉上抹去。
閣內羣雄一陣鬨然,紛紛向兩側閃讓,只見兩個女子腳步輕盈地走了進來。
公孫玉鋼牙一咬,剛觸到臉上的手垂了下來,又自大喝一聲道:“各位注意!……”
但這一聲大喝,卻似費了他生平之力,於是羣豪齊都凝神傾聽他即將宣告之事。
天下之間,真是巧事特多,公孫玉以爲在這凌雲飛閣以內,巧遇生死強仇獨臂豺人,及紅粉知已卜靈筠已屬意外,卻不料接踵而至的是,另兩位心上人兒顧靈琴和沈南施,又在這緊要關頭現身。
他乍見二女,本想把這數月來積壓的一腔情懷,滿腹別緒,痛快淋漓的傾吐,但當着西北道上的武林豪雄,既是礙難出口,更何況他曾發誓言,昔日英俊面目不復。他就永遠不以,天南門下地公孫玉的身分,見他的放舊和愛倡。
是以,他明知獨臂豺人和他的“送禮”條件,是一種狠毒已極的折辱,但他都不得不憤怒無比的接受。
顧靈琴和沈南施蓮步姍姍地聯抉走進凌雲飛閣以內,她們的嬌靨上懼是一片冷漠。
廳內羣豪被二女的絕世姿容,將視線吸引過去之後,還未來得及仔細鑑賞,便被公孫玉所假冒的武林聖君一聲大喝,注意力重又轉移到他的身上。
凌雲飛閣內雖是羣雄濟濟,但此時卻是一片靜寂。
公孫玉雖說已下斷然決心,此時此地不以真實面目和真實身分出現,但要他親口說出將顧靈琴和沈南施二女,作“禮物”般的送給獨臂豺人,則實在無法啓口,是以一聲大喝之後,卻是半晌沒有下文
獨臂豺人似是也猜到公孫玉難以啓口的原因,他突地繼續一陣怪笑,自作聰明他說道:
“武林聖君失蹤數月,如今爲本幫尋獲,於情於理,自應由本幫主將聖君送交昆廬王子,而本幫主也可側身‘半仙’之位……”他說至“半仙”二字,聲音特地加重提高,環視了在場羣豪一眼後,又復得意地獰笑說道:“不過各位武林同道,光臨敝幫,自也是力武林聖君而來,爲了一盡地主之誼,本幫主願意放棄這項專有權利,和各位同道作一公平競爭……”
在場羣豪一聞獨臂豺人此言,齊都情緒勃動,躍躍欲試,喝采之聲,打斷他的未完之言。
獨臂豺人一見羣豪漸人彀中,不由陰側惻地一笑,又復提高聲音說道:“至於競爭的方式,乃是在各位來客中產生一位武功最爲高強的人物,和本幫主一決勝負……”
他此番話未說完,卻是被羣豪的怒吼所打斷,“千里獨峰駝”高思汗首先沉不住氣粗聲大叫道:“狼崽子,你這種方法,也叫作‘公平競爭’?你可是把咱們這些料,全都當成了小孩子!”
“白骨飛屍”沈子機被“千里獨峰駝”高思汗一掌震傷後,經過一陣調息,已然大致痊癒,此時無聲無息地裂嘴一笑,冷冷說道:“獨臂仁兄,有我沈子機在,你坐山觀虎鬥的如意算盤,永遠無法打成!”
豈知獨臂豺人胸有成竹,陰謀雖被白骨飛屍沈於機拆穿,卻是面色不變地大笑說道:
“白骨仁兄要和本幫主鬥法,可惜還差了些,本幫主略施小計,你們仍要大動干戈,而且我這小小計謀,亦不妨當場宣佈!”
獨臂豺人話至此處,故弄玄虛地微一停頓,續道:“就是自此時起,本幫主放棄尋獲武林聖君的權利,袖手傍觀!任憑各位將武林聖君挾持而去!”
他這番話,說得本難令人相信,但他曾事先言明,這是略施小計,目的在使羣豪力爭奪武林聖君互相火拼,是以又都不由不信,正在羣豪疑信參半,獨臂豺人得意莫名之際,突地響起一聲冷冷的嬌噸說道:“獨臂豺人!你既把我姊妹劫來,要殺要剮,顧靈琴和沈南施決不皺一下眉頭,可就是不願聽你那狼嚎鬼叫似的廢話!”
發話之人,正是和沈南施並肩卓立,滿面冷漠居做的顧靈琴,她們枯立了半晌,見獨臂豺人不聞不問,似是再也忍耐不住,是以出言潔詢。
獨臂豺人嘿嘿一笑,說道:“本幫主怎捨得辣手摧花,將兩個美若天仙,公孫玉小狗的紅粉知已殺剮?現下你們兩人已被人作爲‘禮物’,送與本幫主享受,是以纔不愛江山愛美人的,放棄‘半仙會’會員之位……”
他話聲未完,顧靈琴和沈南施已自氣得嬌靨變色,同時冷哼一聲道:“住口!你再胡說八道……”
兩人說至此,竟同時住口不語,她們雖對獨臂豺人根得想食肉寢皮;但此時卻神情黯然地低垂蟀首。
獨臂豺人桀桀一陣怪笑道:“你們兩個女娃須知本幫主點穴手法特別,要想自解零道,以圖報復,那是難比登天,你們趁早老老實實,等到晚間,本幫主決不……”
只聽一聲大喝,起自首座錦凳之上,截斷獨臂豺人的未完之言說道:“狼崽子,你休要信曰開河,說些卑鄙齷齪之言,須知我公孫玉對兩條路如何選擇,到此刻方纔決定!”
他舉手往臉上一抹,霍地露出一張疤痕斑斑,但仍然十分平滑的醜陋面孔,無怪在武功山中的夜晚,杜丹琪在揭下他蒙面黑中以後,依舊認定他是歐陽雲飛!原來在黑暗之中,僅可見臉型輪廓,至於平復後的疤痕,卻無法分辨。
公孫玉這一舉動,使得凌雲飛閣以內之人,俱都面色大變,連以爲胸有成竹認定他不會當着兩位紅粉知己的面顯露自己丑陋容貌的獨臂豺人,亦自微感一愕!
須知公孫玉此舉雖是忍受不住獨臂豺人,對兩位紅粉知己的當面侮辱輕薄,而發的一時衝動,但卻也經過一番考慮,就是他不以真面目示人,並非對任何人的誓言,只是一種恢復面貌的決心,但這種決心,在面臨緊要關頭時,亦無須堅持。
獨臂豺人強持鎮定,獰笑一聲說道:“人要臉,樹要皮,公孫小狗,你既連麪皮都不要,本幫主夫復何言?”
顧靈琴和沈南施先自一怔,見這醜陋之人,自稱公孫玉,意猶未信,現又聽獨臂豺人亦是如此聲言,不由將信將疑地凝神看去。
就在這一瞬之間,凌雲飛閻內的羣豪,俱都各有所覺,一個怒形於色,齊向獨臂豺人和公孫玉身前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