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時不要做決定。————薩達姆?侯賽因。
雅爾穆克眉頭緊皺,他咬着牙齒,汗珠已經滾落下來,他猛的轉身大吼道:“槍放下,車熄火!”
他的聲音一出,所有的伊拉克士兵都楞住了,那個緊緊抓着輕機槍的年輕士兵睜大了眼睛,直直的瞪着雅爾穆克,突然怒吼道:“雅爾穆克,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雅爾穆克的胸膛劇烈起伏着,他閉上眼睛狠狠的喘了口氣,然後大聲說道:“我命令,放下槍,戰車熄火,所有人回到自己崗位上去!”
刷的一下,30多雙眼睛落在了他的身上,這些眼神中有憤怒,有無奈,有壓抑,但更多的是不解。紀律嚴明的第29師士兵第一次沒有立刻服從上級的命令,他們仍然緊緊的抓着步槍,死死的看着自己的排長。
雅爾穆克低下了頭,他的聲音低沉壓抑彷彿帶着哭腔,但那聲調中卻彷彿能滴出血來:“兄弟們,服從命令,服從大局!”
所有的士兵沉默着,互相看着,他們緩緩放下了手中的步槍,戰車轟鳴的聲音也逐漸消失。對面緊張的以色列士兵也慢慢放鬆,將自己的武器平放了下來。
那個抓着輕機槍的士兵突然轉過身來,咣的一聲他狠狠的用頭撞在了裝甲車的鋼板上。在場的所有士兵都低下了頭,那種屈辱和無力感深入了每個人的內心的最深處。
雅爾穆克擡起頭來,看着以色列軍人正從卡車上揪下巴勒斯坦人,對他們拳打腳踢的景象,他突然喊道:“伊拉克士兵!”
所有人一震,就連那個扔掉機槍的士兵也轉過頭看看着他,雅爾穆克聲調低沉的說道:“你們都給我擡起頭來,都給我好好的看着!給我記住,這筆帳,總有一天會討回來的,總有一天——”
每一個伊拉克士兵都擡起頭看,看着前方的景象,他們所有人的胸膛當中彷彿都有一團烈火在燃燒,所有人都緊緊咬着嘴脣,甚至咬破流出鮮血也毫無感覺。那些阿拉伯婦女的哭聲,那些阿拉伯孩子的眼淚,那些被毆打的阿拉伯男人,這一切的一切都深深刻在了他們的眼中,心中,靈魂的最深處……
總有一天,是的——總有一天!
每一個人都沉默着,但每一個人都在心裡怒吼着同一句話:總有一天……
…………
以色列士兵帕裡突然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四周好像靜了下來,他詫異的四處看看,沒有什麼不正常。但自己身邊的軍人卻爲什麼都異常緊張的端着槍,臉色嚴肅。他看了看正一臉嚴厲的看着鐵絲網對面的中士傑拉德,悄聲問道:“中士,出了什麼事情了?”
傑拉德沒有看他,只是咬着牙說:“你看看那些伊拉克人的眼神!”
眼神?眼神有什麼關係?帕裡一愣,轉臉看過去,只見對面站着的二三十個伊拉克軍人正動也不動的站在那裡。
帕裡的眼神和他們一交叉,不由的渾身一顫,他立刻明白了傑拉德中士的話。伊拉克人的眼神就象是狼一樣,死死的盯着這邊。猛的一看,他們的眼中彷彿都都有火苗燃燒,個個臉上表情猙獰,殺氣沖天。雖然他們的槍都是槍口向下,指向地面,但這些人卻象一隻只受傷的野獸一樣,讓人不寒而慄。
帕裡本能的握緊了手中的加利爾步槍,幾乎想舉槍射擊,他這才明白了爲什麼身邊的戰友都一個個如臨大敵的樣子。
三十多個伊拉克官兵的靜寂,讓以色列士兵們如芒在背,每個人的心裡都有種說不出的彆扭。不過接下來,他們自然而然的對遷徙的巴勒斯坦平民的態度稍微好了一些,手中的槍托和警棍多數只是揮舞着嚇唬這些人,落到身上的越來越少。
邊境上的大門大開,數千名巴勒斯坦平民攜帶着自己簡單的行李,拖家帶口,哭泣掙扎着被趕入了約旦境內。從這一刻開始,他們就不在是平民了,而是一個通用的稱呼——“巴勒斯坦難民”。
雅爾穆克和伊拉克士兵此時都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他們來到這些受難的人們身前,替老人婦女們拿着行李,引導着他們向不遠處的卡車走去。約旦政府派遣了幾十輛卡車,分批將這些難民接到約旦境內瓦迪穆薩附近的難民營去。那裡是由約旦王國和伊拉克政府共同出資爲巴勒斯坦人建造的臨時性住宅區,能夠容納5萬左右的難民。
“謝謝,真主保佑你!孩子,沒有你們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一個70多歲的巴勒斯坦老太太在雅爾穆克的幫助下爬上了卡車,一個勁的道謝。然後她顫顫巍巍的抓過自己的行李,掏出幾個青橄欖塞到雅爾穆克手中。
雅爾穆克在臉上擠出了微笑,他珍重的接過這幾個青橄欖,笑笑就轉身離去。他不敢再繼續面對着老人悲傷的笑臉,他大步的向前走去,不理會手下其他士兵的招呼。他一直走到一座小土堆上,站在上面久久不動。
23歲的阿米迪?雅爾穆克少尉就這樣站在阿拉伯谷地的一個哨所前,他的眼神越過了鐵絲網,看到了無限廣闊的約旦河西岸土地,看到了巴勒斯坦。他突然感到手中的幾個橄欖果象燒紅的烙鐵一樣滾燙滾燙……
…………
法國,巴黎……
米娜?德達薩依靜靜的坐在一張燙金的靠背椅上,滿屋子的人都看着她。坐在一旁沙發上的馬?古瓦塞嘆了口氣,看了她一眼。輕聲道:“米娜,這次索雷爾受到襲擊,你要節哀!現在的關鍵不是傷心,而是我們面對的局面怎麼辦?這些年你哥哥一直在勉強維持着這個局面,此刻他一死,各方面的問題都出來了,我們都有些束手無策啊!我們商量了一個方法,乾脆由我們幾個老傢伙咬咬牙,替你把這事兒扛起來,你看怎麼樣?”
這個馬?古瓦塞是索雷爾集團內部的三號人物,一直在索雷爾和塞郎杜爾之下。由於他是索雷爾父親時代就有的老臣子,因此索雷爾?德達薩依對他倒也尊敬。不過此時索雷爾?德達薩依和塞郎杜爾遭到襲擊,被炸的屍骨都找不到了,面對這麼大的一個集團,這麼龐大的利益和權力,他有些心中活動了。
在米娜還沒有回到法國之前,他就和幾個頭面人物通了通氣,許下了一堆諾言,想讓大家將他推上寶座。幾個頭面人物反應不一,有答應的,有沉默的,但沒有直接拒絕的。索雷爾不在了,正是這個馬?古瓦塞氣焰滔天的時候,誰敢這個時候找不自在?
剛纔大家都不說話兒,馬?古瓦塞有些沉不住氣了,因此主動開口提問。聽到他的話,米娜?德達薩依沉默了一下,輕聲說道:“哥哥以前做的事情,我都不太清楚。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古瓦塞叔叔您就看着辦吧!我只有一個要求,就是查清楚哥哥的死是誰幹的……”
“對,這個是肯定的!”馬?古瓦塞心中大喜,立刻慷慨說道:“殺害索雷爾的兇手,是我們集團共同的敵人,我們應該立刻開始調查,一定要讓真相大白於天下。”
米娜點點頭,緩緩站起身來說道:“不但要查出殺害我哥哥的兇手,還要能夠爲他報仇!我以德達薩依家族繼承人的身份宣佈,如果誰能爲我哥哥報仇,我就將自己手中的還有我哥哥留給我的德達薩依集團的股份全部交給他!”
“什麼——”她的話一出,現場的大頭目們聞言一陣聳動。米娜這話什麼意思,難道是說集團首領的寶座讓大家去競爭?難道我們也有機會?
“米娜——這個——”馬?古瓦塞此時吃了一驚,連忙出來阻止,如果股份都落到別人手中了,他要想當總裁豈不是白日做夢了?他連忙說道:“你哥哥當時在集團的經營上出了不少問題,現在股份已經被抵押了,你必須拿出股份由董事會來決定歸屬!”
“這件事情,古瓦塞叔叔您去和西方基金經濟公司談吧!哥哥生前已經將所有經濟信用委託給他們了,我不太懂這些,所以所有的股份都由他們替我管理。”米娜搖搖頭,疲倦的說:“我累了,今天我們就談到這裡,大家都回去吧!”
“那——”馬?古瓦塞心中大急,西方基金他可是知道,那是經濟界的巨頭,他的黑道勢力根本無法威脅人家,米娜的話可真讓他措手無策了。看着其他大頭目們眼中躍躍欲試的目光,他開始感覺這個柔弱的德達薩依小姐不是那麼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