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明高速向木屋方向衝去,卡里克的狙擊步槍迅速的瞄準了他,但卡里克手卻突然痙攣了一下。只見瞄準鏡中的那個人在奔跑不斷的作着戰術動作,他的身體在不斷變換角度和運行軌跡,他的每一個動作與動作之間的變換都沒有超過零點五秒。他迅速的從一個位置撲向另一個位置,突然的轉向和變向,在短短的一秒鐘時間內,他就做出了兩次假動作!
卡里克是優秀的狙擊手,他曾經在瞄準鏡中無數次面對這種情況,十字環繞下的敵人迅疾的奔跑着,做着一切戰術動作來擺脫他的追蹤。但他們沒有一個人成功,只是化爲了紅色狙擊步槍上的一道刻痕。
卡里克沉下心態,槍口緩緩的跟隨着奔跑的敵人運動,現在雙方的距離足有500多米,自己有充足的距離和時間來選擇一個最佳的射擊機會。卡里克依然忌憚對面的那兩個狙擊手,但是這個向前突擊的敵人把他惹火了。這種不顧他這個狙擊手的存在,向木屋衝擊的行爲在他看來是一種公然的挑釁。
對一個狙擊手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心態的平和和冷靜,在暴躁和憤怒出現在卡里克心裡的時候,他的狀態就開始下降了。他突然發現,當他決定擊斃那個敵人時候,對方的身體卻彷彿突然充滿了不可預知的爆發力,一次次在絕不可能狀態下的突然加速減速、變換方向,讓他一次又一次判斷錯誤。
而此時的劉明,也是已經拼盡全力,他知道對方狙擊手的威脅,知道自己可能被人一槍擊斃。但他相信自己的戰友,他相信海耶裡和朱巴的狙擊步槍會對對方施加巨大的壓力,在這生與死的壓力下,就是世界上最優秀的軍人也會遲疑。而這遲疑之間,是他最好的接近機會,只要衝到300米距離上就是勝利了。
因爲他的AKM自動步槍上安裝了皮卡丁尼戰術導軌,並加裝了榴彈發射器,只要距離小於300米時,槍榴彈就可以發揮它的威力。在槍榴彈的威脅下,對方的狙擊手不可能繼續安然的受在狙擊位置上,他只有移動,那麼海耶裡和朱巴的狙擊步槍就會招呼他!
劉明拚盡全力奔跑,沉重的特種部隊專用皮靴踏在潮溼的土地上,踏起一片片向後飛濺的泥土,隨着他一次次急促的呼吸,他的全身涌動着一股蓬勃的力量,他不停地做出各種軍事規避動作,在身體奔跑看似達到最巔峰,好像再沒有餘力的情況下,不停地閃避移動。
卡里克的手突然開始顫抖了,他驚訝的發現了自己的變化。他忽然明白了,自己害怕了,自己的氣勢被對面這個勇猛無畏的突擊手和這個配合密切、無所畏懼而又技術高超的小組壓倒了。
這個敢於對着自己的狙擊槍勇猛前衝的軍人身上帶着一種氣勢,那是一種對自己戰友的軍事技術擁有了絕對的信任後,在戰場上爆發出來的一種威懾力。當你相信自己的戰友會爲你在突擊運動戰提供強大的保護後,你便會無所畏懼,便會勇往直前!這些————是自己所沒有的!
對方的三個人都很出色,在卡里克的威懾下,米羅索維奇和安德列斯原本已經佔據了優勢。但對方這個突擊手卻突然開槍,打破了平衡,他是冒着被卡里克狙擊的危險開火的,可以說,這是整場對抗的轉折點。這個突擊手是想犧牲自己來使得對他們威脅最大的狙擊手卡里克暴露位置。
而當米羅索維奇與那個突擊手對射時,雙方轉入了對峙狀態,但這個時候敵人的第二個狙擊手果斷開火擊斃了米羅索維奇,雖然開火的代價很有可能是自己的犧牲,但他也仍然這麼做了。
對方接連不斷的想以自己的犧牲來換取卡里克開火的行爲雖然沒有得逞,但卻一次又一次的佔到了優勢,優勢的積累最終導致了戰場主動權的易手。卡里克不是不知道開火的重要性,可是他不敢,他沒有那種犧牲精神。因爲他只是一個僱傭兵而已!
卡里克此時懊喪無比,他不是輸在了對方的某個狙擊手手中,而是輸在了對方這個配合完美、互相支援而有不怕犧牲的小組手下。他發現自己已經沒有勇氣和心情繼續作戰了,自己只是一個僱傭兵,犯不着爲了金錢而玉石具焚。
於是,卡里克做了個明智的選擇,他慢慢的將手中的狙擊步槍槍口朝天,舉了起來,隨後他慢慢的站起身來,舉起了雙手。他投降了!
朱巴和海耶裡在第一時間中將狙擊步槍瞄準了披掛着一身僞裝的卡里克,看到對方將槍握在手中,舉到頭頂的樣子,他們仍然不敢放鬆。
劉明仍然持槍高速的向木屋方向奔跑,他邊跑邊將手中的槍瞄着卡里克,他已經看到勝利在望了。是的,勝利在望!在自己三個人被敵人狙擊手壓制,而對方的另外兩個人正在逼近時,他感到局勢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一旦對方接近,那麼自己一方三個人既然不敢動,就近乎於任人宰割。於是,他開槍了,一個點射就廢掉了一個逼近者。
劉明不是不知道自己開槍的危險性,但他想賭一下!作爲一個軍事指揮員,他在瞬間判斷了戰場上的態勢。他認爲,自己一方在遭到狙擊後迅速的散開隱蔽,顯示了良好的戰鬥素質,這本身就給對方也施加壓力。對方的狙擊手是高手,他就肯定會感覺到有狙擊手的威脅。那麼——就看對方敢不敢在劉明一方狙擊手沒有暴露的情況下,向劉明開槍了。
劉明認爲對方不會,因爲任何一個優秀的狙擊手首先會選擇射殺對自己威脅最大的敵人狙擊手,而死在敵人狙擊手手中更是一種莫大的恥辱。因此,對方很有可能在劉明這邊的狙擊手暴露之前保持沉默,這就是改變局勢的機會。果然,劉明賭對了。
朱巴開火的時機也實在是恰到好處,他一槍打死了米羅索維奇,使得局勢迅速轉變。如果劉明這邊沒有第二個狙擊手的話,卡里克可以輕鬆的殺死朱巴,然後繼續威懾剩餘的兩個人,因爲在超過600米的距離上,普通步槍對狙擊步槍的勝率幾乎等於零。
但問題就在於劉明一邊還有第二把狙擊步槍,這就讓卡里克投鼠忌器,動彈不得,眼看着主動權徹底喪失。
劉明很快的跑過了100多米的距離,已經離木屋接近300米的距離了。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聽到了一聲清脆的槍響,“啪————”劉明一個激靈,就地一個橫滾,然後再一個側滾翻,躲到了一個土堆旁。就在他橫滾的瞬間,又聽到了一聲沉悶的狙擊槍響。
卡里克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胸口,一個紅色的創口正逐漸擴大,血肉模糊。子彈是從背後射來的,守衛在木屋中的最後一名傭兵是米羅索維奇的弟弟,他衝出木屋看到自己的哥哥倒在血泊中,而卡里克正舉手投降時,立刻衝卡里克開槍了。
而在他開火的瞬間,海耶裡的SSG69型狙擊步槍便一槍洞穿了他的腦袋,他幾乎和卡里克同時倒在了地上。卡里克感覺自己的意識逐漸消失了,黑色的大地鋪面而來,他突然想起了伊萬,想起了阿富汗的戈壁和格林納達的叢林,一切的一切都結束了……
樹林又安靜了下來,不再有槍響,而只有淡淡的風聲從林間飄過。劉明衝進了木屋中,看到了靜靜坐在房間內一角,眼睛被蒙上,嘴被堵住,而手腳被綁的一個女孩。劉明蹲下身,拿出了她口中的布團,聽到了這個女孩用法語柔和的唸誦着:“你平生的日子,必無一人能在你面前站立;我怎樣與摩西同在,也必照樣與你同在;我必不撇下你,也不丟棄你。你當剛強,你當勇敢;當聖靈與我們同在,我們就能剛強勇敢,因爲沒有敵人能傷害我們……”
劉明有些驚訝這個女孩面對這種環境依然如此恬淡而安靜,鎮定自若。他輕輕伸手拿下了女孩眼睛上的黑色布條,看到了一張有些熟悉的臉龐,而女孩的眼睛一直處於黑暗中,突然見到光亮,一時有些適應不了。
劉明看着女孩的面容,試探着問道:“米娜——是你嗎?”
米娜睜開了眼睛,眯着眼認真的看着劉明,終於認出了這個臉上塗着油彩、野人一樣的傢伙就是她熟悉的庫塞·阿卜杜拉!她臉上的安靜突然消失了,嘴一撇,抱住劉明象受委屈的小女孩一樣大叫大哭起來了……
很快,劉明揹着米娜,而海耶裡揹着那個被卡里克擊傷的伊拉克士兵。因爲他們身上都穿着凱夫拉的防彈背心,它抵消了子彈的大量動能,因此那個士兵受的傷還不致於致命,這實在是萬幸的事情。朱巴則背上揹着兩把狙擊步槍,手持一把AK-74突擊步槍護衛着劉明兩人,三個人一路向先前的維尼阿諾城堡走去。
“城堡那邊情況到底如何?索雷爾·德達薩依還活着嗎?”聽了米娜敘述的情況後,劉明邊走邊焦慮的想着。他知道,索雷爾·德達薩依的情況恐怕是非常不妙的……
維尼阿諾城堡中,此時的大廳中卻是另外一幅情景。馬蒂諾·加納梅朗鐵青着臉,手持一把意大利的伯萊塔手槍,聽着外面接連不斷的槍聲。而朱里奧·維洛則全副武裝的坐在大廳中心的一張椅子上,擦拭着手中的MP5衝鋒槍。
大廳中,幾乎所有的來賓都神色憤怒的看着他們兩個,大主教克萊門特·約瑟在旁邊人的攙扶下,終於站起來對馬蒂諾·加納梅朗說:“馬蒂諾主教,你是主的信仰者,請不要犯下褻瀆主的罪孽。主說:不要使流無辜血的罪歸在你的百姓和以色列中間,這樣流血的罪才能得以赦免。醒悟吧,馬蒂諾主教,放下武器,不要再流血了!”
“哈哈,大主教閣下,你可真會開玩笑!局勢已經這樣子了,我們可能放下武器嗎?”?馬蒂諾·加納梅朗冷笑道,“你們以爲憑藉外面的那支保安隊伍就能攻下這座城堡甚至讓你們逃離科西嘉嗎?不要幻想了,你們是我的人質,有人質在手,我就佔據了絕對的主動……”
他話剛說完,就聽見外面突然傳來一陣緊促的槍聲,一個滿身是血的手下衝了進來,大聲衝馬蒂諾·加納梅朗喊道:“馬蒂諾先生,來的不是保安公司的人,是法國政府的外籍空降團,他們火力很強,我們頂不住了!”
“什麼——”馬蒂諾·加納梅朗忍不住叫了一聲,而正在擦拭武器的朱里奧·維洛也停了下來,冷冷的開口問道:“你怎麼知道是外籍空降團?”
“他們的武裝非常強大,有機槍和專用的狙擊步槍,還有輕型的RPG,全都穿法服,手段很老辣,絕對是專業的特種部隊。而且他們的武裝很複雜,各種型號都有,不象GIGN那樣整齊!”那個手下雖然緊張,但不慌亂,馬上回答道。
“法國政府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派部隊參與這件事,我們不是封鎖了所有消息嗎?”?朱里奧·維洛盯着馬蒂諾·加納梅朗問道。
“我——我也不太清楚!”?馬蒂諾·加納梅朗有些驚慌了,他伸手抹抹額頭上的汗珠,說:“要是法國政府參與,那麻煩就大了!”
“呵呵——沒想到啊!你們竟然連個陰謀都不會搞!”一個聲音從大廳的一角傳來,只見索雷爾·德達薩依揉揉自己的頸部,微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