箬竹看着哭得梨花帶雨的箬清嚇了一跳,平時她和箬林沒少擠兌箬清,哪怕是被巴莫吉美罰跪四個時辰,又或者被打得渾身是傷,但她都是一笑而過,今日卻是什麼讓她哭的這麼傷心?
箬竹終究還是心中有些不忍,主動開口問她:“你怎麼了?”
箬清不斷地搖頭,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斷往下掉,慢慢起身推開箬竹,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箬竹看了箬清一會兒,覺得她的腳步有些不對勁,一個閃身擋在了她的面前:“箬清,有什麼事你跟我說,王妃回來,我自會稟明王妃、”
眼見箬清哭得泣不成聲,箬竹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拉着她進了院子這一次,因爲有箬清領路,看門嬤嬤並沒有多加阻攔。
箬竹拉着箬清坐了下來,又遞給她一張手帕,箬清哭了好一會兒,終於緩過來,平復下了心情,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箬竹一眼。
箬竹回之一笑,雖然笑得有點僵硬,不過其中的善意是錯不了,箬清感覺心中一暖,伸手接過箬竹遞過來的熱茶。
“說吧,發生什麼事情了?還是在公主那裡受委屈了?”箬竹問。
箬清猶豫了一下,方纔開口道:“公主說要讓我陪嫁去軒王府。”
箬竹被箬清的話驚住了,眼睛瞪得老大。
箬清是右相府嫡女的事情府中只有她們幾個知道,一旦箬清陪嫁出去,必然會被人認出來,那右相府欺君之罪,可是滅九族的!
且不說箬清與右相府千絲萬縷的關係,單說溟王府包庇,再加上朝堂之上別有用心人的挑撥,也會給溟王府帶來滅頂之災。
這之後層層的關係,密密麻麻,是絕對不能讓箬清被帶到軒王府的!
如果箬清沒有去巴莫吉美的身邊,那也許就沒有接下來的這一切,箬竹抿着脣低下了頭,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可不就是自己呢?
微風吹來,箬清忍不住抖了抖,越發顯得身子單薄消瘦,這些日子在公主那邊,箬清也必然是吃了許多苦頭的,箬竹心底的愧疚愈發濃烈,她咬了咬牙,彆扭了許久一直都不願承認自己,也不願說那句話,今天終於說出來了:“箬清,對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去衍竹居,之後的事情也不會發生了。”
箬清擡起頭來看了箬竹一眼,搖了搖頭,反倒安撫箬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我不怪你,只怪自己當初有些癡心妄想了。”
箬竹沒想到箬清不僅看得開,而且絲毫沒有責怪怨憤自己的意思,頓時心中也愈發愧疚了起來,她抓住箬清的手,說道:“你放心,王妃不會坐視不管的。”
單是她的身份,百里涼歌就不可能放任巴莫吉美帶走箬清。
箬清一臉狐疑的看着箬竹,皇后將巴莫吉美送回溟王府,從溟王府出嫁的用意十分明顯,百里涼歌怎麼可能會因爲自己與巴莫吉美產生矛盾?自己又怎麼可能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拖累百里涼歌?
她只是放心不下她的父親和母親!
似是明白箬清心中所想那般,箬竹篤定的說道:“就算王妃不管,我也不會讓巴莫吉美將你帶走的。”
箬清淚眼婆娑,倏地擡起頭,看着箬竹,箬竹對自己是十分討厭的,沒想到在這個時候,竟是箬竹對自己不離不棄:“箬竹,謝謝你。”
箬竹哭笑了一聲:“謝我作甚,說到底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與我有不可分割的聯繫。”
箬清抿了抿脣,想了想,還是小心翼翼地開口:“箬竹,你說王妃她……會答應嗎?”
不與巴莫吉美產生矛盾的將自己留下來,百里涼歌要怎麼做?不論她如何婉拒,都是對巴莫吉美的不尊重,都會導致二人不和,這樣便達到了皇后的目的!
可若答應了,別說右相府,恐怕整個溟王府都會受到牽連,而唯一能解決這一件事情的辦法,就是箬清不存在了!
箬清不存在,可不就是死了?
越想,箬清越覺得後怕!
箬竹笑了:“箬清,王妃的爲人,你還不清楚嗎?”
箬清想起百里涼歌一路來不計前嫌對她的幫助,她是該相信百里涼歌的,即便她真的對自己下了殺手,那她不能也不會有任何怨言!因爲這是解決這件事情的唯一辦法。
想明白了的箬清,頓時覺得身上輕鬆了不少,也覺得心裡放了下來,她用力點了點頭,再喝了幾口熱茶,再次向箬竹道謝之後便告辭回了衍竹居。
入夜,百里涼歌回了溟王府,箬竹將這件事告訴了百里涼歌。
百里涼歌還沒有什麼表現,箬林到咋咋呼呼的喊了起來:“什麼?!她憑什麼啊,箬清是咱們溟王府的丫鬟,她憑什麼當成陪嫁丫頭啊!”
箬林氣的直跳腳,又罵罵咧咧的說道:“人家箬清願意嗎?誰願意整天跟在她身邊受欺負啊!”
百里涼歌一臉笑意的看着箬竹和箬林:“你們不是挺討厭箬清的麼,把她送走,正合了你們的心意。”
箬林撅了撅嘴,猶豫了一下,上前一步蹲在百里涼歌的身邊,嘿嘿一笑說道:“姐姐,以前是我們誤會箬清了,她雖然驕傲跋扈了一些,對王爺也有非分之想,可她是個好人。”
箬竹也適時的開口說:“王妃,公主並非良善之人,在王府中多少顧忌您和王爺,對箬清只能大懲小戒,她若是被公主帶到軒王府,定是沒有活路的。”
百里涼歌沒有說話,指腹摩挲在手中的茶杯之上,暈開的薄霧擋住了她的神色。
箬林見箬竹說的頭頭是道,急忙對她點頭。
箬竹又說道:“況且,箬清去了軒王府必定會被人認出來,那右相府與溟王府必定受到牽連,死傷無數,前朝後院聯繫緊密啊。”
這些百里涼歌又豈會不知?她依舊沒有開口,薄脣輕抿,似乎是在思慮着什麼。
箬竹和箬林見狀,想着百里涼歌應該是在思量救箬清的辦法,連忙同時噤聲不敢再打擾百里涼歌。
過了良久,百里涼歌終於開口,卻是道:“今天的茶水味道有些奇怪,唔,好像混了兩種茶葉進去,又好像不太對。”
箬竹和箬林對視一眼,箬林率先按捺不住,再度往前走了半步:“姐姐,箬清她……”
“噓!”百里涼歌伸出一根手指比了比,示意箬林不要出聲,砸吧砸吧嘴,面上略有得意之色:“我以前喝什麼茶都是一個味,如今竟然能開始辨別出差距了,箬林,你說我是不是很厲害?”
“姐姐……”箬林有些愣神地看着百里涼歌。
見到百里涼歌完全沒有將心思放到箬清的事情身上,箬竹心中着急,也按捺不住:“王妃,箬清就要被送去軒王府了,您怎麼一點都不着急呢?”
百里涼歌將手中轉涼的茶杯放到了桌子上,擺了擺手,似乎終於開始注意箬竹的話,微微一笑,道:“心平氣和,着急是沒有用的。”
“可是……”
“好了,”百里涼歌擺擺手:“今天出去累死我了,去給我打盆水來,本宮想睡覺了。”
“姐姐……”箬林還想還想再說,百里涼歌眼睛一瞪,箬林立刻噤聲。
箬竹抿了抿脣,終是一言不發的按照百里涼歌的吩咐出去打水去了。
箬林不知道還能說什麼,最終嘆了一口氣,也出去了。
兩人均沒有看到,房間內,百里涼歌指尖敲打着桌面,脣角勾起了一抹小狐狸似的得意笑容。
翌日,巴莫吉美心情不錯,昨日封寒軒派人打造了幾隻金釵送給她,巴莫吉美心中得意,將那些金釵裝扮在頭上,帶着依娜西在溟王府內轉悠起來。
看到箬清在外面掃院子,巴莫吉美更是得意的從她身邊走過,還故意將箬清掃成堆的落葉踢散了。
依娜西頓時就訓斥道:“你瞪什麼瞪?敢瞪公主,你是活膩歪了?”
箬清急忙低頭:“奴婢不敢。”
巴莫吉美心情頗好,所以沒有再刁難箬清,挺着腰桿就往外走了,依娜西冷哼了一聲,急匆匆的跟了過去,卻不想,走到一處水榭外,兩道低低的聲音傳進了她的耳朵裡。
“哎,我聽說公主要讓那個叫箬清的丫鬟給她陪嫁,這事兒是真的嗎?”
“那還有假,這事兒昨天已經傳遍了整個王府了,能給公主當陪嫁,那可是人人都羨慕的大好事兒,箬清運氣可真好。”
“說的是,你說當初王妃怎麼不讓我去衍竹居伺候公主呢,要是我也被公主看中了那該有多好,給公主當陪嫁丫鬟,那可是一步登天,直接成了一等丫鬟的大好事啊!”
“想得美你,公主是什麼人,你以爲隨隨便便誰都能給公主當陪嫁的嗎,我告訴你,我聽說……”
巴莫吉美勾了勾脣,有些得意,這時,那兩名丫鬟突然壓低了聲音,巴莫吉美心中好奇,示意依娜西不要作聲,自己貓着身體悄悄走近了兩步,卻只依稀聽到了什麼“秉性”什麼“側妃”什麼的,巴莫吉美皺了皺眉頭,正想再靠近一點,不想一道嚴厲的聲音突然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