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婆與鬼醫的房間很簡單,幾乎是在一個巨大的石頭中間掏空,窗戶是兩個簡單的窟窿,門是動物骨頭搭建,這個房子怎麼看都象張着大嘴的骷髏頭。房子的周圍住着很多奇花異草,有的草周圍幾米沒有任何植物,光禿禿的,就是螞蟻也饒道而走,一看就是絕毒植物。
“老頭子把那‘死倒’先扔那,該給我做飯了,我們吃什麼啊?”毒婆進屋就一頭栽到牀上不起來了,好象幹了很累的活。
“哦,又是我啊,我剛纔費了很多功力啊,再說我們就是一個星期不吃飯也不會感覺餓的,爲什麼每天都吃啊,還變着花樣吃啊……”鬼醫磨叨着,但還是走進了廚房。
“滾!”毒婆突然發現殭屍一般的趙緣站在他牀邊,口中的白沫竟然已經滴在她的大腿上。隨着毒婆的一聲巨喝,趙緣如同木頭一樣被從窗戶被踢了出去,在院子裡滾了滾然後不動了。
“老婆子別把他打壞了,那樣就沒有玩具了,以後的日子還長呢!”在廚房的鬼醫嘆了口氣說,本來醫治就有很大難度,如今他這個霸道的老婆又給他加大難度了。作爲男人既得下得廚房也得上得廳堂,男人苦啊。
接下來的幾天裡,鬼醫對趙緣全方位的進行了醫治,先是把趙緣泡在一個大藥缸裡,藥缸的下面架起熊熊大火。沖天的藥味瀰漫整個院子,趙緣被人剝的一絲不掛,如同被煮了一樣。
火很旺,很快藥缸變的紅了起來。藥缸的質地很奇怪,不是鐵的,不是陶瓷的,非金非玉。藥味撲鼻,可缸裡的趙緣已經一個小時了連一點反應也沒有。
“老頭子,需要多少時間啊,這個小子渾身黑黑的很難看,我加些漂白的藥物好嗎?”毒婆說着順手扔進去了一些植物,很妖豔的植物。
“你……你……”鬼醫有點說不出話來,這搞什麼亂啊,藥物成分都改變了,怎麼掌握火候啊,真拿這個老婆沒有辦法。鬼醫很多年前就發現,男人只有結婚就走入了墳墓,走入的墳墓就失去了男人的尊嚴,失去了男人的靈魂。女人真是特權動物,鬼醫發誓下輩子做什麼也不做男人。
“我怎麼了,你到是說話,這樣需要多長時間啊?”毒婆笑着說,出奇的溫柔。
“哎,得七七四十九天,這個小子身上的翡翠螞蟻的毒纔可以初步迫出,只要這個小子在這段時間身體沒有變得通明,他的命就撿回一半了。然後我用藥膏法將體內餘毒清盡,再用神靈法把他的理智恢復,如果這樣還不行,這個黑老頭死定了。”
“什麼黑老頭,這個老頭馬上就要變得比大白兔還要白了,你幹活吧,我去睡覺了,沒有什麼事情不要招呼我,有什麼事情也最好不要招呼我,我最討厭別人在睡覺的打擾我了。”毒婆說完,頭也不回的進屋了。一會兒,屋子裡面傳出巨大的鼾聲,很是驚人。
“什麼別人,我是你老公啊,怎麼跟勞工似的……”鬼醫小聲磨叨着,表情很複雜,樣子既是無奈,又是憤怒,還有更多的愛,有着割捨不掉的情。
紅火燒的變白了,白火變的更豔,藥缸的顏色也跟着變了又變,最後終於在鬼醫的控制下顏色恆定起來。藥缸裡的趙緣還是沒有什麼動靜,只是皮膚好象白了很多,肌肉看起來有點生命力了。鬼醫扒開趙緣的眼皮,拉出趙緣舌頭,就好象看牲口一樣,不時的往藥缸里加些不知名字的藥材,神情很專注,也很投入。這一刻的鬼醫,孩子般面孔竟有一種很成熟的感覺。閃動光芒的眼睛流露出善良的目光,有些象神。不,絕對象救死扶傷的白衣使者,把生命挽留在人間。
毒婆很能睡,已經一個星期了,還沒有停止過鼾聲。鬼醫還是很有精神,他也已經一個星期沒有睡覺了,眼睛裡閃動着興奮的光芒。對於一個高明的醫生遇到如此情況的患者是他的機會,也是他的挑戰。一個自信的醫生喜歡遇到疑難雜症,只要醫治了這種患者,他的醫術纔有可能進一步提高。真正的醫者對醫術的鑽研也是瘋狂的,做前人所未做,能前人所未能,這是追求也是目標。
天才和瘋子只有一線之隔,鬼醫爲了追求醫術的最高境界付出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他曾經就是爲了瞭解人體的結構,曾經連續解剖了18人。中國傳統醫學講究經血脈絡,人死了這些東西就很難查到,鬼醫一口氣解剖了18個活人。他不斷研究着活人在解剖中的各種反應。正因爲他的瘋狂,他的成就也是瘋狂的,他很小的時候就把一個感染上必死瘟疫的村子的人都救活。爲了更好的研究醫學,鬼醫曾經在墳地裡住了10年,他的名字也是那個時候有的。鬼醫已經忘記了他本來的姓名,他忘了很多東西,但他忘不了自己對醫學的鑽研,看到從沒有見過的病症,鬼醫就象吸毒者見到海洛因一樣,無法抵抗的誘惑。哪怕是這個人根本就是他仇人,他也會先救好這個人,然後殺了他。鬼醫看到趙緣的時候,根本沒有想到可以救回趙緣,但經過老婆的挑釁,他突然發現這是他在醫術領域裡前所未有的挑戰。趙緣的這個狀況就是沒有死也是很難救的,更何況從一般的醫生角度已經死了一天的人,治療這樣的病人的人不是瘋子就是天才,鬼醫想驗證一下自己的天才的成分。
趙緣還是沒有清醒,已經四十七天了,只是皮膚變得如同嬰
兒一樣的有生命力,皮膚裡散發着孕育新生命的味道。藥缸裡的藥水換了八十次了,再換最後一次就完成了這個療程。鬼醫精力依然很充沛,他才睡了不足10個小時,對醫學的追求,他已經達到了瘋狂的境界,哪裡會注意到自己多日來很少睡覺,哪裡注意到自己這些天已經瘦了很多,連頭髮都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毒婆終於醒了,她一覺睡了四十七天。如果世界上有睡覺大賽,毒婆肯定能拿第一。其實毒婆在能睡覺也不能一口氣睡上這麼多天,實際上是修行的人每個人身體到一定的時期,就會對食物產生厭煩,身體會自動走入休眠,可以數日不吃不喝。但象毒婆這樣打着呼嚕睡覺的方式也能堅持這麼久就是很驚人了,這多少與身體和環境有關係。這個小谷本來就處處古怪。
“大夢誰先醒,平生我自知。草廬春睡夜,窗外日遲遲!好覺啊,老頭子你辛苦了。”毒婆念着詩起牀,沒有想到這個表面粗魯的老太婆還有幾分文采。
“哎,老婆子,你現在睡覺越來越長了,我睡覺越來越少了,我們的身體都已經無法見強光了,我不知道我們還可以堅持多久。也許,我們的大限的日子要到了,整個肉體要破滅了……”鬼醫嘆了口氣說。
“老頭子,人必然要死,我們本來就違反了自然界的規矩,能夠多活這麼久已經是賺到了,我們還苦惱什麼。百年夫妻已經不容易,更何況我們在一起走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象我們這樣的妖怪早晚會遭到老天的懲罰,我們還是想玩就玩,想樂就樂吧!”
“人生當歌,醉夢幾何,快意生平,夫負何求……哈哈……老婆幫我完成這第一個療程的最後兩天,用不了一個月,包你有一個活蹦亂跳的玩具,這次我們得好好玩玩!”鬼醫忽然笑了,手中金光巨閃,整個火焰變成金色。
“哈哈,這纔是我的老頭子……”毒婆也開始忙活起來。
很快的兩天過去了,趙緣身體已經如同玉一樣的潔白,眼皮也不時的能動彈一下。
“老頭子,這個渾身雪白,眼皮也動彈了,應該好了吧?”毒婆問。
“沒有,現在這個小子的毒在在皮膚上了,你沒有看到這個小子感覺象翡翠一樣,不是你的漂白藥他應該是綠的,他的血管現在都浮出了皮膚,如果我們控制不好的話,這個小子會血管爆裂,全身化做膿水。”
“沒有想到翡翠螞蟻這麼毒,無法能夠養這種螞蟻,一身的功力應該到了深不可測的地步。也許我們也不是對手了。”毒婆感嘆的說。
“哈哈,那有什麼,最後他如果不死,不還是要和我們一樣,終年不敢見強光,身體逐漸的枯萎,成爲老妖怪一樣的人物嗎!”鬼醫笑着說,從醫生的角度這些人都違反了生存的法則,最後必然都走入同一道路,象妖怪一樣的活着,那也只不過在堅持,活的越久死的就越慘。
……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內,趙緣被全身包住了藥膏,如同被裝進麻袋一樣,只有一個頭留在外邊。趙緣的眼睛已經可以睜開,只是很空洞,根本看不到生命的感覺。
“老頭子,奇怪啊……”
“怎麼了老婆子?”鬼醫擔心的問,搶救趙緣對他是一個挑戰,是一個99%失敗的挑戰。不過目前看來這個小子按着他預想的速度恢復,難道在這關鍵的地方出什麼麻煩了。一旦這個時候出麻煩,即使他這個鬼醫是大羅神仙也無法可想了。
“這個小子看起來,也就60歲,可經脈的感覺還不到30歲,如此奇怪,不可思議啊。哈哈,這個黑老頭,變成了百老頭還很漂亮啊,比老頭子你看起來有男人味。老頭子你怎麼看都象小孩,象我的孩子啊!乾脆,我和這個小老頭做夫妻,你做我們的兒子怎麼樣?”毒婆說着說着,開始胡說起來,她都不知道自己說什麼呢。
“是啊,這個老頭很奇怪,我也正研究呢。這個老頭身上有強大的能量,也就是這強大的能量才讓我有機會救回他的命。”
“什麼?你……要和他做夫妻,我做兒子豈有此理……”鬼醫才反應過來,氣得直哆嗦。
“呵呵,老頭子開玩笑呢。不過這個小老頭確實很標準……”毒婆笑着說,手還不停的撫摩只剩下一個腦袋露在外邊的趙緣,就象色狼見到美女的感覺。
“哦!”鬼醫不在說話,回到房間一陣翻騰。一會兒,拿出一顆精光閃閃的丹藥出來。
“老頭子,你幹什麼啊,不是說這個小子的臉不包起來了嗎,你怎麼還是包起來了。”
“哦,對病人有好處,也省着你看到這個帥老頭的臉整天胡思亂想。”
“哈哈,老公你還會吃醋啊,以前你怎麼不這麼大醋味。”毒婆眯着眼睛問鬼醫。
“廢話,以前你竟接觸那些狼啊兔子啊,即使有人來,也比較醜陋。難道我還擔心你和狼有私情啊,人與獸根本不可能的……”鬼醫小聲的說着。
“你這個臭老頭說什麼呢?敢再重複一遍嗎?”
“不敢!”鬼醫回答的很乾脆。
“呵呵……”毒婆忍不住笑了起來。
“好了,別鬧了,我幫你幹活。我們夫妻了這麼久,能夠在這山谷陪伴我的只有你,別胡思亂想了。我
對年輕人沒有興趣的。”毒婆接着說。
鬼醫不斷的把一些不知名的**撒在趙緣的麻袋般的身體上。場景很奇怪,**落到趙緣身上就不斷的化成白煙飛去。頭部是用另一種不致名的**澆灌的,**一接觸趙緣的頭部竟然化成綠氣。趙緣的兩隻眼睛竟然在綠氣中發出詭異的光芒,和先開始的中空洞的感覺決然不同。
“老公,你還有兩把刷子啊!”毒婆臉上出現佩服的神情,鬼醫的竟然把毒藥也當作了治療的聖藥。本來以毒攻毒是他毒婆的強項,毒婆這一刻忽然發現鬼醫竟然用的要比她好,調製出來的毒液她竟然無法看出什麼名堂,而且效果之快也令人驚訝。
“何止,我至少有三把刷子。”鬼醫毫不謙虛的說,能夠得到他這個母老虎一樣的老婆的誇獎,他感覺高興極了。這些天辛苦的疲倦感覺也隨着老婆的誇獎而很快的消失了。
“臭美,三條腿你到有,而且都不牢靠了,站都站不穩了!”毒婆笑着罵道。
“哎,你老婆子上下兩張嘴怎麼說怎麼是……哈哈……”
“討厭,你以後不想上牀了……”毒婆臉色竟然出現罕見的紅色。
“哈哈……”
鬼醫心情愉快之餘,加快了手中的動作,一團白氣、一團綠氣很快掩蓋住了趙緣的身體。在霧氣中只看的出趙緣那野獸般的眼睛,發着詭異的光芒,而且越來越亮。
鬼醫越來越專注,現在眼睛裡只有趙緣的身體,連在旁邊不斷和他聊天的老太婆也不是很答理了。這一刻他眼睛裡閃爍的光芒竟然和趙緣眼睛裡的光芒驚人的相似,同樣有野獸的瘋狂和魔鬼一樣的詭異。
毒婆靜靜的看着鬼醫忙碌的樣子,她知道自己實在幫不上什麼忙,他們之間所學的根本就是對立的。鬼醫想着如何最短的時間內把病人用最簡單的辦法救好,而且副作用也降到最低。而她毒婆考慮的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下毒,如何讓被她毒害的人早日見閻王,他們根本就是絕對相反的行業,手法上也有很大的不同。毒婆知道自己丈夫是一個了不起的大夫,如果不是因爲自己的原因,鬼醫可能千古留名,讓那些只會嘗草藥的什麼李時珍什麼所謂的醫學名流不能在醫壇上獨領**。
毒婆從來沒有後悔過她嫁給這樣的丈夫,甚至她還很驕傲。她的丈夫神秘而有魔力,沒有人知道她丈夫可以做出什麼驚人的事情,也沒有人知道她丈夫到底有什麼不能的。和他的丈夫相比,這個世界那些所謂的名醫不過是剛學走路的小孩。毒婆多少次被自己或仇家的毒所迫害,鬼醫都談笑間擺平。有這樣的丈夫纔有安全感,有這樣的丈夫纔是好的歸屬,尤其她這種整天和各種毒物打交道的女人。
毒婆還記得剛和鬼醫認識的場面。這個其貌不揚,但長的絕對有特點的鬼醫整日趴在墳墓前和死人打交道。在鬼醫的眼睛裡,死人有時候比活人更可愛。死人可以告訴活人很多東西,死人可以把活着很囂張人的弱點告訴活着的人,幫助活着的人如何防範自己本來不知道的東西。毒婆當年很漂亮,自認爲天下四大美女同時出現也不一定能夠比下她。多少追求她的人,被她戲弄的神經崩潰,多少不知死活的人被她談笑帶入死亡的墳墓。可鬼醫對他這個大美女視而不見,反而對他所毒死的人百般興趣。
當年毒婆打算好好教訓一下這個趴在墳頭,還不知死活的男人。當毒婆在整個樹林和墳地裡佈下可以令人癢上七天七夜的毒粉時,鬼醫明明看出來有毒,還是笑着把所有的毒區轉了一邊,並把解毒的配方公佈天下。毒婆敗了,她很不甘心,不斷的下下各種無形毒,可還是奈何不了鬼醫。可毒婆從鬼醫帶有笑意的娃娃臉上還是看到了佩服的神情,用鬼醫後來和她說的那句話:“你這根本不是下毒,你已經把下毒做成了藝術,我崇拜藝術。我因爲藝術而看到了你,原來你比那些毒藥更美麗。”
之後的一場場驚心動魄的遊戲,有些次毒婆已經成功的掌握住了鬼醫的生死,可毒婆此時已經捨不得殺害鬼醫。只有鬼醫把看重她的美貌,只有鬼醫尊敬她的事業。更主要的她和鬼醫的鬥法,毒婆的麻木人生開始轉變。用毒,這個讓世界人瞧不起的手法,同樣可以有很多樂趣。因爲鬼醫,毒婆接觸到了一個全新的下毒領域。因爲鬼醫,毒婆的少女心終於有了波動。有鬼醫這樣的敵人絕對是恐怖的,高明的醫術竟然隨時可以變成殺人之術。有這樣的朋友絕對是幾世的福氣,幾乎所有在生死間打交道的人,不管是敵人還是陌生人誰敢輕易得罪鬼醫的朋友。得罪了鬼醫的朋友,這樣就得罪了鬼醫,生死線就少了道屏障。毒婆不要自己成爲鬼醫的敵人,但也不甘心只做鬼醫的朋友,在她的設計下,鬼醫終於成了她的財產,也成了她的幸福源泉。
毒婆呆呆的看着鬼醫忙碌的身影,回想當年鬼醫每次中毒後笑得那麼燦爛,那麼滿不在乎,這讓毒婆懷疑當年鬼醫根本就沒有中毒,或是隻想讓在遊戲她,在逗她開心。不過,一切都過去了,這個孩子般的老人已經陪伴了她不知道多少個日日月月,他們一起有過開心,有過胡鬧。有過爭執,有過共鳴,他們已經是一體,已經是各自的一部分……
“嗷~~~”趙緣麻袋般的外殼忽然炸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