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藍沫比藍雨早下課,所以換做藍沫等在藍雨的校門口。等啊等啊等啊,等了半天藍雨都沒出來,天氣這麼悶熱,藍沫“咕嚕咕嚕”喝光了整整一大瓶的礦泉水,不一會兒就想上廁所了,藍沫找啊找啊找啊,終於找到了一個廁所,捂着肚子邁着急促的小碎步快步往裡衝,廁所裡的陰涼的小隔間裡坐着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愜意地靠在躺椅上,一邊搖着蒲扇,一邊在看《後宮》。
“站住!” 藍沫這時一隻腳正準備邁進女廁所,回頭看了看,沒有其他人了,
“別看了,說的就是你,我說你是不是走錯廁所了?”中年婦女搖着蒲扇走了出來,
藍沫往後退了一步,擡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標誌,沒走錯啊,是女廁所。藍沫低了頭又準備往裡走,“我說小夥子,男廁所在那邊。”
藍沫的臉“刷”的一下紅了,“我不是小夥子,我是小姑娘……”
中年婦女用一種奇怪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把藍沫打量了一個遍,“別騙我了,像你這樣的人我見的多了,我雖然老了,你以爲我老的分不清你是男是女了嗎?我的眼睛是雪亮的,”中年婦女一邊說一邊用力眨了眨眼睛,好像怕藍沫注意不到她有眼睛一樣,“你是瞞不過我的,我是不會讓你進女廁所的。”
“阿姨,你真的搞錯了,我沒騙你,我真是個女的,”藍沫話音剛落,從女廁所裡走出一個20多歲的打扮時髦的姑娘,看見站在女廁所門口不停往裡張望的藍沫,漂亮的臉蛋嚇得花容失色,繞開藍沫慌慌張張地往外走,沒防備腳下的臺階,差點還一腳踩了空。
“你看看,你看看,人家都被你嚇到了。”
“阿姨,我真是個女的。”
中年婦女輕笑一聲,“現在哪個女的不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哪個女的會去剃板寸?還穿一條男士平角短褲。你看看你,身上哪一點像個女的,要裝也要裝的像點,起碼戴頂假髮,披件花布衫嘛,你這樣,誰信啊……”
藍沫知道再說也是無益的,心裡暗暗後悔出門沒戴一頂假髮出來,這樣就不會生出這麼多的麻煩事來,藍沫憋的不行,索性又邁腿往女廁所裡走,壯實的中年婦女一把拖住了藍沫,毫不費力,就像拖着一隻小雞一樣,藍沫“咿呀咿呀”嘴裡使勁喊着,拼命划着腿,就是邁不出一步,
“嘿嘿,看你怎麼進去……”中年婦女得意地說,笑的一臉歡樂。
可憐的藍沫,此時心裡真想感嘆一句,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而是我站在廁所的面前,卻進不去~
藍沫想擠出兩滴熱淚,可是憋了半天都沒憋出來,正糾結不已的時候,藍雨華麗麗地出現在廁所門口,藍沫看着藍雨,好像就像看到天使一樣。
“啊呀,你怎麼在這裡,害的我好找,我都找你半天了。”藍雨看了一眼藍沫,愣了一下,“你在幹什麼……”
還沒等藍沫開口,藍雨眨巴眨巴眼睛,“哥哥,你是不是又走錯廁所了?”然後對着中年婦女莞爾一笑:“阿姨,多虧了你把他拉住,要不他又得走錯了。”
藍沫目瞪口呆。
中年婦女咧着嘴大笑,露出兩粒閃閃的銀牙,鬆開了藍沫的衣袖:“下次可得把你哥哥管牢點。” “哎,一定一定。”邊說邊瞪了藍沫一眼;“哥!”然後用手指着廁所標誌說,“有裙子的是女廁所,穿褲子的是男廁所,我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你怎麼總是記不住呢!”
中年婦女原本看藍沫像看一個流氓,現在看藍沫就像看一個弱智,同情地對藍雨點了點頭,“也真難爲你了,你真是一個好妹妹。”
“唉,他是我哥嘛!哥。別發愣了,趕緊跟我回家吧。真是丟死人了!”藍雨拉着藍沫的手走出了廁所,一邊走一邊回頭和中年婦女揮揮手。
藍沫憤憤然地甩掉了藍雨的手,“你傷害了我的感情,我不要你好了。”
藍雨原本爲了不露陷,使勁忍着笑,現在再也憋不住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笑的捂着肚子,眼角都出了淚花,“哈哈哈哈……哥哥,別生氣了,你就原諒你的妹妹吧……”
媽媽中午沒回家,下午也沒有,直到夕陽西下家家戶戶的廚房裡都飄出飯菜香,藍沫藍雨都餓得飢腸轆轆的時候,媽媽才拖着疲倦的步子慢慢地回到了家裡。
“媽,工作……怎麼樣?”
媽媽沉默良久,最後長長嘆了一口氣,
藍沫聽着這嘆氣聲,心也跟着揪了一下。
“我去了6家廠子,她們的確都在招人,但是他們只招二三十歲的年輕人,媽媽,太老了……又沒有一門可靠的可以賺口飯吃的技術……媽媽真是沒用……”
“媽媽你別這樣說,找不到就別找了,就像以前一樣,在家做做家務也挺好。”
“傻孩子,媽不去上班,我們娘仨去喝西北風啊。”
藍沫和藍雨也都低了頭。
媽媽摸了摸藍沫的頭,“媽明天再去找,肯定會找到了,你們倆就別擔心了,把書讀好就行了。”
藍沫想起自己還有點積蓄,都是媽媽以前給藍沫的零花錢,藍沫不捨得用,應該交給媽媽,也許也能做幾天的生活費呢。藍沫拿過書包,來開拉鍊,在夾層裡摸索着,
“媽,我這還有……” “還有什麼?”
怎麼回事,我放在夾層裡的錢怎麼沒了?藍沫翻開夾層,裡面的錢都不翼而飛了,怎麼會?藍沫忽然想起:放學回家的路上,藍雨一直熱心地幫藍沫提書包,莫非……藍沫看了一眼藍雨,藍雨不敢直視藍沫,一溜煙鑽進廁所裡去了。
“小沫,你要跟媽說什麼?”
“我忘了……”
媽媽楞了一下,“好吧。做作業去吧,我做晚飯了。”
藍沫把書包扔回到沙發上,走到廁所門口,直接拉開廁所門,走了進去,關上了門。
藍雨正坐在浴缸邊上,低頭髮着短信,冷不丁看到藍沫,慌得一下子站了起來,“你幹什麼呀,怎麼進來也不敲門。”
“我書包裡的錢是不是你拿了?”
“什麼錢?你在說什麼?”
“別裝了,一定是你拿的。”
藍雨見沒法在裝了,索性直說了,“對啊,錢是我拿的。咱倆是親姐妹,你的錢就是我的錢,一樣一樣的。” “你把錢給我,我要給媽媽。”
“你傻啊,給媽媽幹嘛,現在媽媽肯定不大會給我們零花錢了,”
“你怎麼能這麼想啊。現在我們家沒有經濟來源,卻處處都要花錢,所以這時候就更不能亂用錢了,把錢給我。” “我用了。” “什麼?”
“我用了,我用完了。”藍雨對着藍沫翻了翻口袋,“看,空的,我用完了。”
“你怎麼這麼不懂事~”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才我大多少啊。別一天到晚跟我講什麼大道理,對我顯擺姐姐的臭架子。”
“你以爲我想做你的姐姐嗎?誰做你的姐姐誰就倒了八輩子的黴了。”藍沫也不相信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可能是真的氣昏了吧,
藍雨的眼圈紅了,
藍沫張了張嘴,找不出合適的話來彌補,索性也氣呼呼地走出了廁所。
接下來的幾天,藍沫和藍雨陷入了冷戰,相互之間互不理睬,碰到了也是目不斜視地遠遠繞開,就像躲避瘟疫一樣。藍沫和藍雨絕不同坐一室,有時候藍雨走下樓看見藍沫正在客廳裡看電視,扭頭又回了樓上,藍沫早上起來看到藍雨正在餐桌吃早飯也一定要拿了早飯回房間吃,其實藍沫心裡挺難受的,知道這樣也是不對的,好幾次她都想和藍雨和解,可就是邁不出這一步,媽媽對於藍沫和藍雨只見的隔閡也是有所察覺的,但她自己也已經是自顧不暇了,一連好幾天,都沒有找到什麼工作,每天回來都一臉陰翳,坐在角落裡一聲接一聲地嘆氣。餐餐吃的要麼是小蔥拌豆腐,就是小蔥煎雞蛋,要麼就是一鍋蔬菜雜燴,雖然藍雨好幾次抗議:再這麼吃下去我都要變成兔子了,但是下一餐還是同樣的蔬菜,只是換了一種做法,把鹹菜炒倭豆換成了油炸倭豆,把番茄炒蛋換成了涼拌番茄,把油燜茄子換成了清蒸茄子。
終於有一天,事情似乎有了轉機,媽媽買了條黑魚,買了點牛肉回來,手裡拎了只烤雞,還抱了一袋好吃的蛋糕。
“媽,你找到工作了?”
媽媽悶悶地應了聲,看起來似乎並沒有太高興。藍沫接過了媽媽懷裡的蛋糕袋,注意到了媽媽光禿禿的脖子,“媽,你脖子上的項鍊哪兒去了。”
“天氣熱,我給摘了,再說現在小偷怪多了,戴着根明晃晃的金項鍊走在路上也不安全。”
“哦。”
媽媽每天早上起得早早的,給藍沫藍雨做好早飯,簡單梳洗好換身衣服就出門了,中午回來做飯,吃了飯再走,然後再是下午5點左右從菜場拎了袋菜回來做。日子似乎是平淡的過着,但是媽媽臉上的陰雲卻是越來越濃,像是有很重的心事。晚上藍沫在看電視,媽媽收拾了飯桌洗了碗就徑直上了樓,緊緊地關上了房間門,把自己關在嗎,門裡,把藍沫和藍雨關在門外。媽媽也常常盯着一樣東西看好久好久,藍沫要叫好幾遍,媽媽才反應過來,但是眼神還是茫然的。看着媽媽這個樣子,藍沫很擔心,但是除了安慰媽媽之外,藍沫確是沒有什麼其他的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