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夜的回答很簡單,直接跪地拜賀:“恭喜王爺。”
“混賬……”盛啓關心雲菱的安慰,一時沒反應過來,正罵魅夜間聲音卻猛然而歇。他那一雙黑眸如黑色烈焰,彷彿能掉出火星子來。
“你說什麼?!”盛啓的聲音此時有些粗啞,呼吸明顯也不順暢。如此失態的盛啓,就像是殺豬的屠夫,忽然發現被宰了的豬復活了一般震駭而茫然。這樣的盛啓,不僅把魅夜驚呆了,更把雲菱也看懵了。
而得不到回答的盛啓,一手抓住魅夜的前襟,頗爲粗暴道:“你說什麼意思?!”
魅夜驚魂未定,又被碰了一臉的唾沫星子,但面前的人是他偉大的主子厲王,所以他不敢有任何怨言,於是畢恭畢敬而快速的回答:“王妃有喜了!”
盛啓腦子嗡的一聲震出驚天動地的音符,聲音底氣不足:“再說一次!”
“王妃有喜了。”魅夜依言重複。
盛啓猶是覺得不足,厲聲喝道:“再說一次!”
魅夜吸了一口涼氣,保持丹田氣勁充足,然後大聲喊道:“屬下說,王妃有喜了!恭喜王爺!”
魅夜本就是習武之人,此時氣發丹田,如此一嗓子出去,那是整個王府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不僅如此,就算是京都城中,那些習武高手,那些靠近王府之人,紛紛都聽到了這一句喊聲!
盛啓冷厲的俊容綻放出第一縷亮光,緊接着是灼目之光。那笑容就像是黑暗的夜空,忽然綻開一道極光,亮得震人心魂,也讓人由衷心折。
“說那麼大聲幹什麼。”盛啓滿心喜悅,還要得了便宜賣乖,這讓魅夜有種苦笑不得的感覺。心說這明明就是您的意思——
但雖心有誹語,魅夜也不可能說出口來,只垂首抱歉道:“屬下太高興了,一時之間沒控制住音量,請王爺責罰。”
“本王高興,恕你無罪。”盛啓明亮的黑眸微眯着,抱着雲菱的手似乎很緊,卻始終沒有放太大的力氣在她身上,生怕是抱壞了。
“謝王爺,至於養胎一事,想必劉御醫比屬下在行。”魅夜提議說明。
“光有劉御醫本王不放心。”不想盛啓卻如此回答,他自有安排道:“這樣,你與劉御醫兩人即日起負責菱兒的安胎事宜,不可有任何疏漏。”
魅夜一聽這任務有些頭皮發麻,倒不是他覺得安胎有問題,而且他診得出雲菱的胎像很穩,只要多加註意當不會有大礙。但是盛啓的態度,和之後可能的舉措,讓他眼皮直跳。魅夜非常清楚,盛啓盼望着有孩子已經不是一兩天了。而這位威武的王爺,在遇到王妃之事時,常常變得不可理喻……
“屬下遵旨。”但最終魅夜還是得接命,因爲他沒辦法不接受盛啓的命令,而且他確實很想幫雲菱安胎。
緊接着劉御醫亦到府上,未免出任何紕漏,劉御醫亦是做了一番診斷,均是確定爲喜脈卻懷胎有三月餘。盛啓方命兩人協助,在未來直至雲菱生產,劉御醫也被命住進厲王府。
很快京都城的人都知道,厲王府裡的女主人,如今已懷胎。這一座沉寂了兩年的王府,一直都沒有被人忘卻。如今因爲這一道消息,更是再度名聲如日中天。
人們奔走相告,說的話彷彿約定俗成。
“喂,張三,你知道不,厲王妃懷胎了,厲王爺有後了!”
“啊!王爺的傷好了?!”
“那必然,就算不好肯定也不會太嚴重了,否則怎麼能懷上!”
“這倒是,這倒是!”
兩年多前,當盛啓退出朝堂自閉王府之中,人們都以爲他傷得很重。但無論如何,他都是大盛的戰神,所以他們相信他能夠恢復。大家默默的祈禱,每次在拜神時,總忘不了加上一句:“請神明保佑我大盛厲王爺早日康復。”
那是質樸的感激,盛啓爲他們贏得了安居樂業的時間,他們也懂得感念這份恩情。所以厲王妃懷胎,不是厲王府的事,是天下的事。
那年冬天的血下得很大,但是卻很溫和。大盛各地糧食賦予,沒有誰因爲這一場冬雪而挨凍受餓。就算是乞丐,也早早的討足了冬糧在破廟中過夜。就算沒有足夠糧食的貧苦人,也能每天在各地的某個糧鋪,領到固定的兩次熱粥。
……
在大明的皇城裡,在明宮中養傷的秋清風知道了這消息。他的心緒也因此有了波動:“咳咳咳——”
秋清風的咳嗽聲很劇烈,聽得出很痛苦。
“陛下!”秋左棠面色凝重,他知道秋清風的身體已如敗絮,這兩年的療養並不能將傷勢養好。
秋清風揮揮手,艱難的咳着,終於咳出一片血,然在那明黃的帕子上。他卻渾身舒適下來,看着那一灘血覺得如釋重負。
“臣去請御醫。”秋左棠並不是第一次看到秋清風咳血,但是那畢竟是在他養傷的最初幾月。而如今兩年多過去,這傷看起來更重了!
“不必了。”秋清風搖頭,他很清楚自己的傷勢。當年盛啓殺了靈清上師,餘力雖不能殺他,劍氣卻洞穿了他的肺。這兩年來雖有上等好藥吊着,但他知道自己的肺部有個洞,好不了了。
“我想去京都。”秋清風緩緩開口,他的脣上還染着血。
秋左棠想阻止,也知道應該阻止。但是他看見秋清風那清淡的眸裡,有着熾烈的渴望。當然此刻他若是一名臣子,他依舊不應該答應。但是這一刻,他彷彿回到當年的秋氏山莊裡,他非是臣子,而是一名父親。
“真那麼想去?”秋左棠的聲音染了一抹慈和。
秋清風的眸亮了亮,他認真的點頭:“很想!”
“爲何?”
“去赴約。”秋清風的回答,秋左棠不理解。
所以秋清風解釋:“當年太后壽宴結束,我約雲菱往樓月關一聚,盛繁華橫插一腳表示要同去,盛啓想來也是會去的。但盛京當夜動了手,此約聚不成。如今盛繁華醒來,我想回去赴約。”
秋左棠想了很久,秋清風等了很久。他知道如今大明局勢不穩,三年前被他鐵血鎮壓的人在他重傷後蠢蠢欲動,忍了兩年時間,之所以沒動只是沒找到好機會。但邊疆外圍早已不安定,否則盛啓也不會讓盛繁華準備好去北邊。
“想去就去吧。”秋左棠緩緩的應下來。
秋清風就像是孩童時期,在看完繁複的賬本後,被父親允許出去玩時一樣高興的看着秋左棠。這麼多年來,即便是君臣,他依然在心底將秋左棠看成是父親。
“但春天的時候,就該回來,大明需要陛下。”秋左棠怕,怕秋清風一去不返。
“好。”秋清風想也不想的答應了。
秋左棠鬆了一口氣,他知道秋清風是重諾之人,所以既然答應了,那就一定會回來。
於是這一年的冬天,有一隊鐵騎在雪夜裡離開了明宮,一路往南而去。
……
厲王府中,盛啓的寢殿裡終於被金塊佔據。這其中還有不少銀子,當然拿在雲菱手中的是銀票。
自確定有喜之後,雲菱的妊娠反應就非常的劇烈。而能夠讓她不那麼痛苦的,就是數銀票,摸金銀。這是前無古人,恐怕後也無來者的怪癖!
雲菱數得乏了,自然的靠在盛啓的懷裡眯上眼,手中的銀票還未放下,她就已經睡了過去。
盛啓伸手幫她將銀票取出,雲菱動了動卻醒來。
“還要數?”盛啓有些無奈,但只要能讓雲菱舒服一些,別說數銀票,就是燒銀票他的眉毛也不會動一下。他只是擔心她累了,而她又不能幫忙數。
“手痠了。”雲菱也不是機械,自然也會手痠。何況這一月她一直這麼數着,她自己都有些視覺疲勞了。
盛啓擁着雲菱,手掌覆在她的小腹上,竟寒聲訓斥:“小兔崽子,你若再折騰你娘,信不信你出來時老子捏死你!”
“啪!”雲菱惡狠狠的拍開盛啓的手。
“我千辛萬苦生出來,你敢捏死他?!”雲菱瞪着水盈的眸,盛啓的氣勢立即就矮了下來。
但盛啓不願對未來的孩子妥協,還是粗聲粗氣道:“總之這小崽子再不識相,我寧可不要他!”
“盛啓!你反了?”雲菱就沒見過這樣的,不知道此前是誰那麼歡天喜地說要當爹了,如今倒是好,竟然威脅起根本還沒意識的胎兒來。
盛啓沉默不語,只是伸手握住雲菱的手掌,修勻的指靈巧的幫她舒緩着手上的酸楚。
雲菱看着盛啓那好看的側臉,神色緩和的勸道:“你說這孩子這麼愛錢,將來大昌源不是有人管了麼?你也不用去看那些蚯蚓賬本了。”
“我寧願看賬本。”盛啓還是低着頭,先時對雲菱懷胎的喜悅早沒了,餘留對她妊娠反應的憐惜。
“雖然是有些誇張,但說明咱們的孩子不凡嘛。”雲菱試圖改觀盛啓對腹中孩兒的看法。
“我寧願他是個傻瓜。”盛啓提不起精神來。
雲菱惱怒:“我可不願意!傻瓜我生來幹嘛?”
盛啓再次沉默不語,不過那給雲菱按摩的手沒停。
雲菱抽手抱住盛啓,將他精健的身軀抱在自己的懷裡:“別這樣。”
盛啓反手擁雲菱入懷,那手掌輕撫着她的背。
“我也愛錢。”雲菱看着眼前的銀票、金子和銀子,心裡不由嘆息:孩子誒,要不是你爹孃有這麼錢,還真不知道怎麼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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