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悠沒想到秦長瑞會同意,有些驚訝地擡起頭看他一眼,卻與秦長瑞深沉的目光對視,陳悠連忙又低下頭來。
等到將陳懷敏抱在懷中時,陳悠真的想感慨一句,陳懷敏真是太輕了!一個已經四歲的小男孩,估摸着只有兩歲兒童的體重。
秦長瑞盯着陳悠抱着陳懷敏走出東屋的幼小背影,眸色深深。
陶氏拿着剛補過的衣裳從外頭進來,瞧見丈夫難得一臉怔忪,走到牀邊坐下,奇怪的問道:“永凌,怎麼了?”
秦長瑞這才收回目光,猶豫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碗筷,擡頭看着妻子,“文欣,你這幾日有注意過阿悠嗎?”
陶氏疊着手中的粗布衣裙,聞言擡頭看了夫君一眼,“阿悠啊,這孩子早熟,平日裡確實比一般孩子心思重些,也盡心照顧着阿梅阿杏。只是心思還太過簡單。怎麼,永凌你問這些幹嘛?”
“我總覺得阿悠還有什麼事情在瞞着我們,這兩日,你仍然在西屋陪着幾個閨女睡,平日裡注意注意阿悠都在做什麼。”秦長瑞叮囑道。
不是他不放心陳悠,而是他擔心陳悠,一個才十多歲的孩子過早懂事,實在是叫人心疼,特別現在還是他秦長瑞的女兒。任何人都可以受委屈,就是他的閨女不行!
陳悠不知道她已經引起了秦長瑞的注意,將陳懷敏放在西屋臺子牀上,阿梅阿杏驚訝地圍過來,她們很少見到陳懷敏,以前是因爲吳氏的阻攔,後來是因爲家中麻煩事接連不斷。
如今幼弟就在身旁,阿梅阿杏也帶了一絲歡喜。
陳悠拉過被子蓋在陳懷敏的身上,一隻手卻趁着兩個小傢伙不注意,伸進了被子裡捏住陳懷敏的手腕脈搏。
阿梅仔仔細細觀察着陳懷敏,陳懷敏雖然瘦弱。但是那種小孩子的氣息還是存在的,光滑幼嫩的皮膚,睡着時微微嘟起的粉潤小嘴,還有卷卷翹翹的睫毛。不得不說。陳永新夫婦生的這幾個孩子,不管是男娃還是女娃,模樣都不錯。
也怪不得吳雲英想要將阿梅阿杏過繼回去了。
“大姐,四弟好瘦好小,但是好可愛。”阿梅壓低聲音擡頭對着陳悠笑嘻嘻的道。旁邊的阿杏也忍不住,探出小手想要戳一戳陳懷敏的臉頰,被陳悠攔住。
“阿杏,現在不要碰弟弟,會把他吵醒的。”陳悠笑着摸了摸阿杏軟軟的頭髮。
阿杏連忙收回手,擡起一雙亮亮的猶如黑濯石的眼睛。難得的說了一句話,“大姐,等弟弟醒了,我們可以陪他玩嗎?”
“當然行,你們是當姐姐的。要照顧好四弟,可知道了?”
阿梅阿杏連忙保證般的用力點頭。
陳悠欣慰的一笑,即便是當初吳氏那樣對她們,或許是血緣關係使然,阿梅和阿杏竟然對四弟陳懷敏沒有一點一滴的排斥,不但如此,還願意以後照顧他。陳悠爲了兩個小包子那份絲毫沒有被毀壞的純真和真摯感到高興。
不過片刻。陳悠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端直而長,挺然指下,如按琴絃。陳懷敏這脈相乃是弦脈,而且隱隱還有三脈形!現如今沒有聽診器和一些化驗做輔助,陳悠一時也判斷不出陳懷敏這病症到底嚴重到什麼程度。
只是號脈初診,可以初步推斷陳懷敏得的是小兒肺炎。這種病可大可小,後面的確診還要有待進一步的觀察,現在陳懷敏的脈象氣機不利,脈道拘急,而且平日裡咳嗽嚴重。濃痰堵塞,這是越加嚴重和惡化的徵兆。
如果不及時的採取救治措施,最終會導致肺、心功能衰竭,那時可真是藥石無醫了。
小兒肺炎容易反覆發作,不但要指標更要治本。陳懷敏身體太過虛弱,日後病好後,也不能成日裡待在家中,應該要勤於鍛鍊。
陳悠心中已經對陳懷敏病情瞭解了大概。
孩子與老人一樣,腸胃柔弱,而且她也不能光明正大的給陳懷敏服藥,那樣只會讓陶氏懷疑。家中現在是她掌廚,最好的辦法就是給陳懷敏食療。
食療藥性溫和,對陳懷敏的身體也有助益。陳悠這麼想時,陶氏拎着半桶水進了西屋,將水倒入水缸中,這纔看向孩子們。
“懷敏還沒醒?”陶氏問道。
陳悠被陶氏的話打斷思考,連忙回道,“嗯,四弟還睡着。娘,我去給四弟做些吃的,他年紀小,不能餓肚子。”
陶氏笑着點頭,還開玩笑的說:“等哪一日娘恢復記憶了,再給你們做好吃的。”
陶氏一句話讓三個小姑娘臉色都變得奇奇怪怪。
兩個小包子打下手,陳悠很快就做好了陳懷敏要吃的藥膳。
蔥白,大米和生薑片熬的暖糯濃香的稠粥,現在她沒法拿旁的藥材,治療小兒肺炎的食譜衆多,其中也就只有這種最是簡單,陳懷敏的病情還需觀察,等到後面確診,她再配合適的方子。
陶氏得了夫君的囑託,便時不時的開始注意陳悠的動作,直到瞧見陳悠給陳懷敏煮的粥,陶氏才恍然發覺,似乎這小妮子每次做飯都會加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
比如,陳永新吃的飯食中便經常有,而她與姐妹三個的飯食中奇奇怪怪的東西就會少些,陶氏前世也算得上是高門貴女中的才女,家中藏書衆多,那時,她與上位者走的也近,自然也是對這食療一源略懂皮毛的。雖然不懂陳悠在食物中加旁的東西有什麼具體的功效,但陶氏卻是知道,這其中大有學問。
將這些暗暗記在心裡,陶氏爲了確認,還準備日後找人詢問。
陳悠將粥做好後不久,陳懷敏就醒了過來。
一睜開眼,就見到旁邊有兩個一模一樣的腦袋,她最先還有點反應不過來,等到阿梅高興的喊陳悠時,陳懷敏纔想起這是他的三姐和四姐。
陳懷敏因爲身子弱,常年被吳氏關在家中,有些像是變相的囚禁,吳氏又不許三姐妹與他接觸。小小的孩子雖然也聽母親的話,可每當看到大姐拉着三姐和四姐的小手一同出門,就羨慕的不行。加上他身子實在是瘦弱不堪,常年咳嗽,四歲的毛頭小子就變得格外的內向。見到誰都不願意說話,所以直到如今,陳懷敏說話都咬字不清,發音不準。
任何一個孩子都是期望着有個同齡的玩伴的,長得一模一樣的三姐和四姐還是第一次與他這麼親密接觸,小小的陳懷敏第一次醒來沒有哭嚎,而是咧開嘴甜甜地笑起來,
“大姐,快看,四弟對我們笑呢!”阿梅高興的險些手舞足蹈。
陳悠無語的白了她一眼,將擰好的溼布巾拿在手中走過來,“四弟都四歲了,又不是剛出月子的奶娃,笑有什麼奇怪!快幫我把四弟扶起來。”
阿梅俏皮地吐吐舌頭,與阿杏合力將陳懷敏小心翼翼地扶坐在牀上,陳懷敏身上瘦的都能摸到一根根小骨頭,阿梅阿杏手上都不敢用勁兒,生怕弄痛了幼弟。
陳悠走到陳懷敏身邊,陳懷敏好奇的一直睜眼瞧着她,然後還出乎意料的叫了聲模糊的大姐。
陳悠不由地抿嘴笑起來,還好,這個小傢伙還沒被吳氏給帶歪。
這還是第一次與三個姐姐如此近距離的相處,陳懷敏新奇的瞧着圍在身邊的姐姐們,難得的露出笑容來。
由阿梅阿杏替陳懷敏穿衣洗漱,陳悠親自給小傢伙餵了藥膳。陳懷敏第一次被姐姐們這麼周到照顧,小孩童一直抿着嘴巴羞澀的笑着。
用過藥膳後,阿梅阿杏兩姐妹甚至還帶着陳懷敏去小院裡轉了一圈,陳懷敏平日裡顯然缺乏運動,只是兩刻鐘的時間,小傢伙就氣喘吁吁。
過了巳時,家中的事情忙的差不多了,陳悠便知會了一聲陶氏去村後頭的山頭。
陶氏眉頭皺了皺,但攔阻的話她還是沒說出口,將陳悠三姐妹送到院門處,叮囑她們,讓她們早些回來。
阿梅阿杏今日心情格外的好,兩人手牽手跟在陳悠身後,還小聲哼着童謠。
陶氏瞧着燦陽下,三個閨女小小的身影,竟覺得心中有一種很奇怪的滿足感。可是她的視線一移,瞥見兩個小傢伙腳上破的幾乎不能再穿的布鞋時,剛剛綻在嘴角的笑容就僵住了。
下午陶氏將家中打掃後,又細細整理了一遍,竟吃驚的發現家中竟然連一個銅板都沒有,吳氏原身也只剩下兩支不值錢的銅釵子。
陶氏沒想到這個家一貧如洗成這樣,饒是她主意再多,心眼如篩子,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平白變出銀錢來。巧婦難爲無米之炊,陶氏發現她也有無奈的時候。
午後與秦長瑞在房中說了幾句話,陶氏就提着小竹籃去前院的菜園裡摘菜。
穿過小竹林,到了前院外頭不遠處圍着的竹籬笆小菜園前時,陶氏一眼望過去,臉瞬間便黑了。
昨日明明還茂盛的小菜園子,一茬茬肥嫩的韭菜、生菜還有長了半大的白菘,今兒像是被洗劫一空一般,就連還未長大的大蒜都被摘了葉子。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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