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悠在牀邊站起身,一張小臉上凝重一片,她擡頭看了身邊的姚太醫一眼,無奈的宣佈:“滕縣令患的是鼠疫……”
劉捕頭拿着身側配劍的手一顫,瞪大一雙銅鈴眼盯着陳悠,怎麼也不願意相信這是事實。
姚太醫滿臉驚色,也同樣有些不太相信,他急忙坐到牀邊,再次確診了一遍,這個時候,內室裡沒有一丁點兒聲音,所有人都希望陳悠的診斷是錯誤的,但是這些人也知道,這只是奢望罷了。
姚太醫垂着頭,在劉捕頭不敢置信的眼光地盯視下,無奈頷首。
滕縣令已經開始發高燒,神智不清,根本就不能主持大局了!
整個籠巢縣就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不管是劉捕頭還是師爺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劉捕頭焦急地拉住姚太醫的蒼老的手,聲淚俱下,“姚太醫,您一定要救救大人,籠巢縣不能沒有大人吶!”
鼠疫這種疫病就連杜院史都沒有治癒的法子,太醫院的書庫中更是沒有幾本提過,姚太醫又如何知道。
瞧着劉捕頭相求,他爲難道:“老夫只能盡力,但是說句實話,你們還是不要抱太大希望的好。”
姚太醫這一句話瞬間叫劉捕頭如墜冰窟,城門口有幾千難民要出城,可自己信賴主持大局之人又一病不起,平日裡剛毅的劉捕頭也不知這時候要怎麼辦。
陳悠皺眉在一旁瞧着劉捕頭滿臉無措痛苦的模樣,提醒道:“滕大人在昏迷前可有向劉捕頭交代過什麼?”
陳悠這句話的提醒,瞬間讓劉捕頭想到滕縣令之前給他的吩咐,他口中魔怔般的喃喃:“對,大人叫我去阻攔災民。我這就去,這就去!”
見他動作明顯有些不對,陳悠向着高大夫點點頭,追了出去。
可劉捕頭的速度很快,陳悠追到門口,已不見他的蹤影,府衙中只剩下幾個護衛。是之前秦徵早就交代好要在陳悠身邊保護的。
陳悠走到一個護衛身邊。讓他去瞧瞧劉捕頭,那護衛立馬就去了。
治療鼠疫的方子陳悠一時也想不到好的,只能先施針穩定住滕大人的病情。姚太醫叫人連夜將惠民藥局中的藥材搬運一部分到府衙中。
幾個大夫在一起商討過後,都還沒有什麼好辦法抑制病情。
已是後半夜了,劉捕頭和那護衛卻還沒有回來,衆人心中都是擔憂。不知道城門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
府衙中,有滕大人妻女和老母。但是知曉滕大人患的是鼠疫後,就躲在院中,並未出現,旁的事情也只是指派府中一個上了年紀的管家前來主持。
守在滕大人牀邊不怕傳染。不時端湯送水的也只是一個六旬的老婆子。
滕大人家眷的冷情叫陳悠瞧了皺眉,最後給滕大人施了一遍針後,陳悠準備去休息。畢竟還有這麼多病患等着他們去想法子醫治,做大夫的是最不能出問題的了。而且,鼠疫傳染性極強,說不定一不稍加防範,他們自己都要中招。
此時恰是老管家進來查看滕大人的情況,陳悠與管家說了滕大人的病況後,老管家滿臉擔憂的朝着牀上看了一眼。
陳悠心中不忿,最終仍是未忍住,“敢問老管家,滕縣令的夫人爲何不見?若是滕縣令有個三長兩短,難道連當面交代一句遺言的機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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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管家滿臉尷尬,也同樣於心不忍。這才向着陳悠道出真相。
陳悠帶着香佩回到爲她安排的廂房中,心中卻紛繁雜亂。
方纔老管家竟然與她說,滕縣令其實是倒插門的女婿……老管家原是滕縣令夫人家的老奴,縣令夫人是家中獨女,姓鄒,那時滕縣令原本漂泊在外,孤身一人,遇到不測後,被鄒老爺的商隊所救,滕縣令人品好,腦子也活絡,就被鄒老爺看中,培養成了左右手。滕縣令喜歡讀書,偶然參加一次童生試後,居然還拿了前幾名。這下更得鄒老爺的歡心,就鼓勵他一心向學,雖然那時候滕縣令年紀已然大了,可是他聰明努力,三年後中了舉人。
鄒老爺又給他動了點關係,就順當當的成了籠巢縣的縣令,做官當然比商戶要光耀門楣的多,鄒老爺對滕縣令也是真的如親子一般,滕縣令也爭氣,後來鄒老爺將獨女嫁與他。
滕縣令爲報答鄒老爺救命栽培之恩,便做了鄒老爺家的倒插門女婿,雖然這位鄒老爺是個好人,但卻命不長,獨女婚後不久,他便患病離世。
滕縣令便按照鄒老爺的遺命照顧鄒老爺的老妻,將她當做親生母親奉養,可鄒老爺一直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女兒對這樁婚姻並不滿意,所以和滕縣令成婚就在心中埋下了成見。
鄒老爺的妻子當然是心疼自己懷胎十月生下的女兒,所以對滕縣令也是不鹹不淡,冷漠着面孔。
雖然滕縣令與夫人之間已育有一女,可是夫妻之間的感情並不是多好,所以,滕縣令一病,他的夫人這才連看也不來看一眼。
聽了始末,陳悠儘管對滕縣令很同情,但卻也無法指責滕縣令的夫人,畢竟這樁失敗的婚姻是鄒老爺造成的,而鄒老爺早已不在人世。
香佩打來了熱水,輕喚陳悠:“大小姐,還有兩個時辰就要天亮了,你泡泡腳睡一會兒吧,明日還得一早起來。”
陳悠被香佩喚回神,點點頭。
香佩也聽到了方纔老管家說的,憤憤道:“兩人總歸是夫妻,一日夫妻還百日恩,縣令夫人竟是來看一眼不都肯。”
陳悠嘲諷的嘴角翹了翹,在生死麪前,哪裡還談什麼夫妻恩,多少夫妻恐怕都會因此勞燕分飛。
到這,陳悠難免不想起秦徵來,如果她也感染了鼠疫,重症不治,秦徵會不顧安危來看她最後一眼嗎?
不對,他不能來,皇上還有事情暗中交代給他,他若是出了什麼危險,那秦長瑞夫婦與他早開始策劃的一切就會付之一炬。
陳悠內心很是掙扎,一邊期望秦徵惦記着自己,一邊又希望他不要顧及自己,當真是矛盾的很。
不知不覺,時間就在這樣的矛盾糾結中過去,等香佩將一應東西都準備好,再回頭來看陳悠時,見她還在泡腳,可是盆中的水早已冷了。
“大小姐,這水冷了,您趕緊擦了睡下吧!”
陳悠回神,擦了腳,躺到牀上,讓香佩也去休息。
這裡缺人手,她一起來,香佩也是歇不了的。
香佩也確實是睏倦了,便去了外間洗漱睡下。
等到聽到外間傳來香佩低低的鼾聲時,陳悠默唸靈語就進入了藥田空間,她得抓緊時間去藥田空間裡的書房中查查瞧,有沒有關於鼠疫方面的醫書,約摸一個時辰後,陳悠才從藥田空間中滿臉失望的出來。
她並未找到有關於描寫鼠疫的書籍,只是瞧見了一個方子,說是暫時可以控制疫情。
陳悠並不敢將所有的希望全部寄託在這個方子上,畢竟這個方子還未經過實驗,並不知曉效果。
但好歹還是有些收穫的,陳悠準備明日一起來就去試試這個藥方的成效。
只剩下一個時辰便天亮了,陳悠抓緊時間休息。
而阿魚騎馬在夜色中狂奔,腦海中還是他從籠巢縣出來時,瞧見的城門口的情形。
那些難民和籠巢縣的百姓成批聚集在城門口,不斷地相互推擠和吶喊,要求官差將城門打開,放他們出去。
有的難民還威脅,若是不開城門,便要將城門砸壞!
甚至有人失去理智,竟然攻擊官差和兵衛。
籠巢縣城門口只有十幾名官差,但是聚集了幾千百姓,若真要強行出城,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如果這些人出不去的話,定然會轉身去縣衙鬧,一想到陳悠還在縣衙中,阿魚更是抓緊了手中的馬鞭,用力地抽在馬身上。
阿魚幾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趕往秦徵下榻的地方,這裡的位置是陳悠一早告訴阿魚的。
一處並不起眼的小院,阿魚在門外着急地敲門,而後一個護衛打扮的男子來開了門。
這人是阿北的手下,認識阿魚,他一驚,“快進來。”
阿魚急忙問道:“秦世子可在?”
護衛轉頭看了他一眼,“跟我來。”
阿魚跟着這護衛來到一間廂房前,而後那護衛敲了敲門,裡面響起白起略微低啞的聲音。
“阿魚兄弟,你怎的這麼晚尋到了這裡來?難道說是陳大姑娘出事了?”白起瞬間凝了面色。
阿魚掃了一眼房間,房間擺設很簡單,除了白起外,再無其他的人。
白起了然,“世子爺帶着阿北出去辦事,現在並不在這裡。”
白起是秦徵的心腹,阿魚只好將手中的信交給白起,並凝重的與白起說起了籠巢縣的情況。
饒是經過許多大風大浪的白起,也心下猛震。
籠巢縣竟然出現了鼠疫!
前朝爆發過兩次鼠疫,每一次都是死傷數十萬,不但如此,直到現在都沒有有效的辦法控制這種肆意傳播的疫病!
“白大哥,現在必須派人去鎮壓籠巢縣中的災民,若是他們跑出,鼠疫定會傳到淮揚府,到時候恐怕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ps:大家可以猜猜滕大人的身份,猜中了大年初一便雙更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