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訟師一時被問住,他急的有些口不擇言,“百味館的藥膳不乾淨,毒死了人,這還需要動機?這便是事實!民以食爲天,若是吃食都不能叫人放心,那百味館根本就沒有資格開下去!”
陳悠盯着盛訟師理直氣壯的臉,突然淡淡一笑,“那盛訟師的意思是,這一家五口是因爲我們百味館的失職,讓這一家人食物中毒而亡?”
“當然!若不是你們百味館失職,這一家五口人又怎麼會無辜喪命!”
“好!若是我能證明這一家人的死亡並非是個意外,是不是代表這中毒的事有旁人故意陷害我們百味館?”
盛訟師不好反駁,高傲的冷哼了一聲,“那是自然。”
這件事是早有人交代好的,細節也都早已與他說清,所以他並不擔心陳悠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真能說出什麼讓人信服的話來。此時,盛訟師根本就是有恃無恐。
陳悠與坐在不遠處的秦徵交換了個眼色,而後,她轉過身來,看了眼堂中的衆人,一雙杏眸目光堅定,絲毫沒有退縮和畏懼。
轉身對着郭知府恭敬地福了福身子,“民女還請郭大人准許,將那喪命的一家五口屍體都擡到堂中來。”
陳悠的這個要求並不過分。
郭知府有些爲難地看了眼在一旁陪審的秦徵。終還是屈服道:“愣着做什麼,還不趕緊去將屍體都擡來!”
他這一聲吩咐下去,便立即有兩個官差領命去了義莊。
義莊離府衙並不遠。很快這一家五口人的屍體就被擡到了大堂上。
外頭圍觀的百姓指指點點,陳悠看了一眼,並不在意。
走到一具屍體旁邊,陳悠將蓋在屍身上的白布掀開。
年輕男子青灰的面龐就露了出來,再仔細查看了一遍,又瞧了另外四具屍身,陳悠才轉身對坐在上面的郭大人道:“郭大人。民女有一事不明。”
“有什麼不明白的就說,本官公正廉明。定盡力解決你所有的疑問。”郭知府擺着威嚴的姿態道。
“既然大人這般說,小女也就不再猶豫。這一家五口看衣着和他們身上所背的行囊,並不是貧窮人家,正因爲如此。也才能來我們這百味館用飯。他們包袱中有白銀二十餘兩,已算是不小的數目。這一家人帶着行李,很有可能是外地人路過亦或是來慶陽府投奔親戚的。”
陳悠頓了頓,繼續道:“既然這一家人生活優渥,那爲何光鮮儀表下,身子卻是髒污的呢?這婦人,還有這年紀大的男子,手臂下的肌膚烏黑的都看不出原來皮膚的顏色,即便是一般人。也不能忍受自己髒成這樣,是不是太奇怪了些?”
陳悠轉頭看着盛訟師,雙眸犀利地盯着他。
“這一家人不喜乾淨不行嗎?”盛訟師有些緊張的辯駁道。
“好。就算盛訟師這個理由勉強成立,但這對年輕夫婦死時滿嘴都塞滿了食物,胃部甚至已經撐地鼓了出來!尋常,不缺吃喝的人家哪有吃飯這樣狼吞虎嚥的?這又怎麼解釋?”
“這一家人長途跋涉,餓了許久不成嗎?”這次,盛訟師的聲音更小了些。
就連在外頭旁聽的百姓們也都交頭接耳起來。陳悠說的對,就算是吃不起肉食的窮人。也不會像這幾人一樣乾淨衣裳下是如此骯髒的皮膚,吃飯也不會如這幾人一樣,恨不能一下子將食物塞進胃裡。
要是這些人是流浪的飢一頓飽一頓的乞丐還差不多……
聽着百姓們的議論,陳悠翹起嘴角,“這一切都太奇怪了不是嗎,盛訟師的理由也太牽強了些,若是真要解釋這一切,我這裡倒是有一個想法。”
郭知府也被陳悠的話吊起了興趣,他雖然被交代了要嚴懲百味館和陳悠一家,但是這被刻意製造的陷害過程他都不知曉。
“什麼想法,但說無妨!”
盛訟師急的滿頭是汗,花白鬍子差點被氣的豎起來,可是郭大人發話,他又不能攔阻。
陳悠瞧着盛訟師勾起嘴角,“我認爲這躺在地上的五口人根本就不是一家人!”
陳悠這句話一出,引得滿堂譁然,一開始大家都下意識認爲這五個人是一家人,而且從放在一起的行李上看,確實很像,畢竟死者不會說話,行李中也沒有任何能證明身份的東西。
就知曉會引起這樣的震動,陳悠接着說道:“這些人不但不是一家人,還有很大可能是行乞之人,只不過被歹人用銀兩收買,要求去百味館吃飯陷害!只不過那收買之人開始可能不是這麼許諾的,所以這些乞討者也被欺騙,致使喪命!”
這些人或許一開始從指使者那裡得到的消息是,只要吃了百味館的東西,裝病便成。事後,有更多的銀子給他們,可哪裡想那菜中真被下了毒……最後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陳悠這麼一解釋,確實是再符合實際不過,百姓們紛紛點頭。
盛訟師急了,“你一個小姑娘,沒有證據,胡說什麼!這裡可是公堂!”
“你竟然說我沒有證據?”陳悠凌厲地盯着他,“先不說死者身上的這些現象,今日我就給你你想要的證據。”
秦徵給了身後的白起一個手勢,白起出去,不多時,一個渾身穿着破爛,腿腳還不方便的中年婦人被帶上了堂中來。
陳悠指着那中年婦人:“盛訟師,這就是你要的證據!”
婦人一頭長髮髒亂,上頭還沾着稻草,雙手黑不溜秋,身上棉布襖子已看不出原本顏色,她這雙手一伸出來,簡直與那五位死者的如出一轍。
中年婦人朝着身邊的幾具屍首看過去,突然她悲切的大吼了一聲,“我的兒啊!”
因爲腿腳不便,這婦人生生爬到了那孩子屍身旁邊,而後,將孩子早已冰冷的屍體抱在懷中,嚎啕大哭起來。
一公堂的人瞧着這情景都有些不忍。
郭知府拍了驚堂木,這才叫堂下人安靜下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陳悠朝着郭大人行了一禮,“大人問問這婦人便知。”
“堂下婦人,從實招來!”
抱着孩子屍身的中年婦人悲傷不已,她悲切道:“回大人,小婦人是這孩子的親孃!今早小婦人醒來就發現孩子被這個殺千刀的帶走了,小婦人到處找也找不到,誰知,再見到,已只有我兒的屍身,嗚嗚……”
根據中年婦人訴說的,這五人確實不是一家人,他們都是在慶陽府城外討飯的乞丐,死去的青年男子是這婦人的夫君,而那年輕女子是個寡婦,另一對年老的夫婦也並不是夫妻。
“你這民婦!竟敢欺瞞知府大人!你有何證據證明你是這孩子的親生母親!”盛訟師還要做最後的掙扎。
陳悠冷冷看了盛訟師一眼,“盛訟師既然不信,可以傳與他們相熟之人,這五人雖生在乞室,但是認得他們的人想必也不會沒有。”
既然已經知道這幾人的真實身份,陳悠便不擔心尋不到證據,陳悠又叫人拿清水布巾來給這位中年婦人。
中年婦人洗淨了臉看上去要年輕了許多,一問之下,這才知道她不過二十出頭,遠不沒有外表看起來的這麼大年紀。
那死去的孩子的臉竟然與這婦人有五分相像,這下,就連盛訟師也無話可說了。
秦徵瞧着在公堂上不卑不亢的少女,也不禁要爲她的聰明急智點個贊。他嘴角微揚,瞧着陳悠的目光也不禁越加的溫柔。
事實都擺在面前,連盛訟師都無話可說,又何況郭知府,況且還有秦徵在一旁坐着。
“大人,由此可見,這五人定是受人指使,還請大人明察!”
郭知府驚堂木一拍,宣佈陳奇無罪釋放,而這死去五人也被送回義莊,這樁百味館發生的案子也從新調查。
外頭的百姓紛紛散了,陳悠這才鬆了口氣。
秦徵派人將陳奇扶起來,送到馬車中,陳悠看了他一眼,朝着秦徵笑了笑,“多謝秦大哥的幫忙,不然這樁案子不會這麼順利結束。”
當時,陳悠在百味館檢查過了這五人的屍首,是白起手下的人發現百味館附近這個正在尋兒子的婦人。這般巧合下,他們這才知道這個婦人的兒子竟然就是被毒害的五人之中的這個小孩。
也正是因爲這樣,陳悠也才百分之百驗證了自己對這幾人的猜測。
眼前的少女溫柔卻又堅韌,對他有着一股致命的吸引力,秦徵揹負在身後的雙手動了動,他忍不住想要摸了摸她柔順的黑髮和白膩的臉蛋。
捏了捏雙手,“不過是些小事,無妨,這件事是歹人有意爲之,我們還是快些回去商量對策。”
陳悠點頭,在秦徵的陪伴下,上了馬車。
一家人都回到了陸家巷。
唐仲去給陳奇處理傷口去了,秦長瑞夫婦,陳悠,秦徵,賈天靜還有鄭飛等都在花廳中坐下商議。
鄭飛是慶陽府百味館中的二掌櫃,他將今日這件事詳細的在秦長瑞夫婦面前說了一遍,秦徵與陳悠面上都變得嚴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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