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陳悠便聽到院中的笑鬧。昨日她在唐仲那忙了一天,晚上回來的也遲,今兒早便起的遲了些。卻不想,還未睡飽,就被外頭陳懷敏的又笑又叫的聲音給吵醒。
按了按太陽穴,便乾脆起身了事。守在外間的桔梗聽到裡間倒茶水的聲音,急忙放下手中的針線活兒掀簾走了進來,“大小姐醒了?”桔梗邊笑着說道邊去衣櫃給她拿衣裳。
“懷敏在外頭做什麼,怎麼這麼吵?”陳悠喝了口溫茶,皺眉問道。
香佩端了熱水進來,“回大小姐,今日天氣好,小少爺正被秦公子帶着在院子裡騎馬玩兒呢!”
陳悠一怔,放下了手中茶盞,從桔梗手中接過了衣裳,等穿戴洗漱好後,香佩問道:“大小姐可在屋中用朝食?”
陳悠擺擺手,“讓人將朝食直接送去藥房。”
聞言香佩趕緊去吩咐了。
陳悠一出院門,瞧見院裡一株梨花開的正盛,滿樹白色連成一片,就像是冬天厚厚的一層鬆軟的雪一般。
她剛回過神,遠處陳懷敏就向着她興奮地揮手,“大姐,你看,我騎馬了!”
陳悠朝着聲源方向看過去,秦徵正騎着他那匹神氣的棗紅馬將陳懷敏置於身前,帶着他在偌大的院中慢慢走動,偶爾還慢跑兩下,將小傢伙逗的時而尖叫時而高興的大笑出聲。
當陳悠看過去的時候,秦徵恰也朝着她的方向看來,不遠處的少女一身素色淡雅的衣裙。身後掩映着一樹梨花。好似與梨花融成一體。美麗潔白,清麗脫俗。
秦徵心口微微的一動,就好似蜜糖化了的感覺,讓他覺得整個胸腔都是甜的。
秦徵帶着陳懷敏控着越影慢慢跑近,等到走到了近前,陳悠這纔對着陳懷敏翻了個白眼,“懷敏,今日你不用去私塾嗎?”
陳懷敏朝着陳悠做了個鬼臉。嗔怪道:“大姐就知道整日叫我念書,比爹唸叨的還多!今日是私塾沐休,否則我怎敢逃學,就算爹孃不罵我,也要被大姐揍的。”
陳懷敏鼓了鼓小臉。
陳悠被氣笑了,“那你沐休就纏着秦大哥帶你騎馬了?想要騎馬,叫阿魚便是。”
陳懷敏被秦徵從馬上抱下來,小傢伙跑到陳悠身邊,抱着她的手臂搖晃撒嬌道:“大姐,我知道阿魚哥哥那有馬。但是沒有秦大哥的馬高大神氣不是?”
陳悠瞥了眼秦徵的坐騎,越影通人性。見她看過來,威武的打了個響鼻。
陳悠只能無奈承認,秦徵的馬確實要威猛的多。
朝着陳懷敏瞪了一眼,陳懷敏朝着陳悠做了個鬼臉,“我看是大姐嫉妒我能和秦大哥學騎馬吧!秦大哥你說是不是?我大姐想學騎馬想很久了,爹孃不許。”
陳悠沒想到這個小蘿蔔頭出賣她,“兇惡”的朝着陳懷敏看過去,陳懷敏笑嘻嘻地跳開躲到了秦徵身後。
“秦大哥,你看,我就說我大姐兇,你還爲她辯解!”
秦徵嘴角翹起,眼前這般靈動、亦嗔亦怒的陳悠,在他的眼裡是多麼的難能可貴。
“陳懷敏,你好樣的,日後一個月休想再在我這裡拿醫書去看!”陳悠祭出大招。
陳懷敏那小子瞬間就蔫了,“大姐,不要啊!方纔都是小弟不好,說錯了話,大姐你原諒我,我給大姐賠不是了!”
陳悠朝着秦徵行了禮,不管陳懷敏,便帶着桔梗先離開了。
等到轉過身,陳悠才懊惱的皺了臉。
她方纔是怎麼了,怎的沒腦子的和一個小孩子計較,而且還是在秦徵面前。
當真是丟臉丟大發了!
陳悠摸了摸自己發燙發紅的臉頰,深吸了幾口氣,才慢慢的平復下過於激動的心緒。
可話又說回來,秦徵怎麼一大早就在他們家中?還有昨日秦長瑞和陶氏無意中對秦徵的親密都有些奇怪。
她與秦長瑞夫婦也生活了四五年,這兩人對他們雖是比親生兒女還要好,可是對外人卻極爲冷淡,慣常也不喜歡逢迎別人。
秦徵雖然是毅勇侯府的秦世子,可她的父母也對他太熱情過頭了。
她實在是弄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陳悠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視線中,陳懷敏擡頭看了眼秦徵,他好奇道:“秦大哥,你喜歡我大姐?”
秦徵被小毛頭突然一句話問的險些岔氣,“懷敏,你還小。”
陳懷敏嚴肅地搖搖頭,“我不小了,等再過兩年,我都能自己騎馬了,爹孃正憂心大姐的婚事,秦大哥你若是真喜歡我大姐,可萬不能錯過,我大姐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女子!”
秦徵被陳懷敏逗樂,抱着他一個飛速翻身,就上了馬,“那你捨得讓你大姐嫁給我?”
陳懷敏搖頭,臉上有失落,“當然不捨得,自小,大姐對我最好了。但是大姐也要有她自己的幸福,所以我才希望大姐能找到真心疼愛她的人,如果,大姐即便是成婚,也能和我與爹孃住在一起便更好了。”
陳懷敏無意說出的話卻叫秦徵一動,他嘴角彎了彎,馬鞭一揮,越影嘶鳴一聲,快跑起來,刺激的感覺讓陳懷敏興奮的尖叫。
陳悠用了朝食後,便去了李阿婆那兒。
今早唐仲賈天靜要去李阿婆那裡敬早茶。
等陳悠到時,劉太醫一家也已在了,唐仲扶着賈天靜進來,給長輩們一一磕頭敬茶後,李阿婆與劉太醫夫婦都給了紅包。
因一切從簡,兩人成婚連三朝回門也省去了。
劉太醫也同樣是不拘小節的人,他盼望的不過是賈天靜生活美滿而已。
趙燁磊帶着人馬幾乎是連着兩夜不眠不休趕回的慶陽府,可不巧,他剛到慶陽,正趕上關城門。無奈在城外隨意找了一戶民居,歇了一晚上,可這一晚他卻一刻都未睡着,天剛矇矇亮,他連朝食也顧不得吃,就帶着人守在城門口等着進城。
騎馬直奔陸家巷,方到陸家巷門口,就見到阿魚帶着幾個小廝站在馬車邊等着。
聽到巷口凌亂的馬蹄聲,阿魚轉頭看去,驚的差點瞪掉眼珠子,這……這……大少爺不是去了建康,怎的這時候趕回來了,而且還渾身如此狼狽……
此時趙燁磊原本一身淺棕色長袍凌亂褶皺,發冠也因爲路途顛簸有些歪斜,嘴脣乾裂,面色發白,原就瘦削的臉頰現下更是要凹了進去。
“大少爺你……”阿魚的話還沒說出口,陳悠便從大門口走了出來。
她一手牽着陳懷敏,身後伴着秦徵,這樣一眼看來,就好似要出門的一家三口,讓趙燁磊瞬間僵在原地。
陳悠從秦徵手中接過陳懷敏的書箱,面上帶着淡笑,一擡頭就見到不遠處還騎在馬上的趙燁磊。
仔細一瞧趙燁磊慘白的臉色,陳悠臉上的笑容瞬間消退,“阿磊哥哥。”
秦徵也同樣向着趙燁磊看過去,兩人眼神交碰,瞬間都感受到了互相的敵意。
趙燁磊這樣突然什麼也不說就回來,而且是這樣一副憔悴的模樣,陳悠又怎能不管,只好臨時將今日的計劃全部取消,她轉頭對秦徵道:“秦大哥,麻煩你將懷敏送到私塾。”
轉而朝着阿魚使了個眼色,阿魚會意的過來接過陳懷敏的書箱。
秦徵笑着回道:“放心吧,懷敏我來送。”話畢,還給了陳悠一個安慰的眼神。
這樣如同夫妻之間的簡單對話無疑對於趙燁磊是火上澆油,趙燁磊抓着繮繩的手,越來越緊,恨不得要將繮繩刻進手心中。他手背上青筋一片。
陳懷敏擔憂地看了趙燁磊一臉,“阿磊哥哥,等我放學回來再去看你。”
強烈的幾乎要溢出胸腔的嫉妒差點將趙燁磊焚成灰燼。
他連陳懷敏的話也顧不得回,一直緊咬着嘴脣,他不敢開口,他怕他一開口就是忍不住的質問。
秦徵帶着陳懷敏上馬與趙燁磊擦身而過,他輕聲道:“趙公子多注意身體。”
一句稀鬆平常的話,趙燁磊卻從中聽到一股開戰的意味來,他抿着的脣越發的白,幾乎失去血色,等秦徵帶着陳懷敏消失在陸家巷,陳悠才快步走過來。
“阿磊哥哥,你臉色難看,快下馬回家中休息。”
陳悠帶着擔憂的聲音讓趙燁磊躁動不安的心好受了些許,他翻身下馬,腿軟的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幸而身邊護衛及時扶住了他。
“快將阿磊哥哥扶進去。”
香佩這纔將大小姐送出門,怎麼她轉身又回來了,當瞧見身後幾乎是被人架進來的大少爺時,香佩驚地捂住嘴。
陳悠朝着她吩咐,“香佩去藥房將我的藥箱提來!”
香佩回過神來後急急點頭,而後快跑着去了藥房。
已有人去通知秦長瑞夫婦,等他們過來時,陳悠已給趙燁磊把了脈,喂他喝了安神湯。
而趙燁磊終於疲倦睡了過去。
他不過是這幾日憂思過度,缺乏休息,所以身體透支而已。
陳悠餵了他一碗湯藥,便強制他睡了。
關了房門,陳悠與父母坐在外間,趙燁磊的貼身小廝阿農被叫了過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秦長瑞威嚴的聲音響起,讓阿農的腿肚子都開始發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