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封信寄來的時候恰是唐仲進宮的時候……
陳悠腦筋一轉便知道唐仲爲何要隱瞞她真相了。
皇宮中的事情不是兒戲,可以說是危機重重,他雖然隻身進去爲賈天靜解圍,可他卻不希望陳悠攙和進去,唐仲隱瞞她實則是在保護她,可是陳悠又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瞧着唐仲陷入危險而不顧?
在她最困難最無助的時候,便是他幫助她守住了秘密,還無私的包容她。
趙燁磊瞧見陳悠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嚇了一跳,“阿悠,怎麼回事?”
陳悠轉頭眼神有些怔愣地看着趙燁磊,喃喃道,“唐仲叔進宮了……”
將手中薛鵬的信遞給趙燁磊,趙燁磊快速瀏覽後,眉頭也鎖了起來,“阿悠,你暫且不要過於擔心,唐仲叔醫書精湛,定會化險爲夷。咱們快些趕到建康去,再想想旁的辦法。”
趙燁磊知道現在他這番話很沒有說服力,可是他能說什麼呢,除了這樣安慰陳悠,他覺得他幫不上一點兒忙,他心中滿是懊惱,變強的決心也越加的強烈。
陳悠無意識地點點頭,她其實根本就沒將趙燁磊的話聽進去。
神經經繃着,陳悠覺得她要一個人靜一靜好好的想一想,她有些艱澀地扯了扯嘴角,“阿磊哥哥,我去房中歇一歇。”
趙燁磊關切卻又無奈的點頭,將她送回到了房間門口。房門被陳悠從裡面關上,趙燁磊卻在房門外的廊下站了許久,直到他感覺到他的臉頰和雙手冰寒似鐵。這才擡步回了書房。
薛掌櫃也是唏噓不已,他有些擔憂地瞧了眼自家少爺和小姐,嘆息地搖搖頭,唐大夫那麼好的一個人怎麼就攤上了這事兒。
陳悠將自己關在房中一個晚上,就連晚飯也未出來吃,黃大娘擔心的來瞧了幾次,都搖着頭回去了。
第二日清晨。早春寒風瑟瑟,百味館後院中新發芽的嫩枝上沾了露水。在天光下閃爍着耀眼的光芒,就像是陳悠思考了一夜如明鏡一般的心一樣。
“嘩啦”陳悠的房門被她從裡頭打開,早晨的空氣清新又藏着些微冷意,很是提神。經過了一夜,陳悠臉上已不見了昨日接到信時的恐慌和害怕。她面色淡然又平靜,就好像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
黃大娘打她門前過,與她打了招呼,陳悠笑着迴應她,也叫黃大娘鬆了口氣兒。
“大小姐,朝食已做好了,要不要拿過來在後院吃?”黃大娘問道,她年前摔倒傷的腿還沒好清。可是她閒不住,每日總是要在後院裡幫幫忙,心中才踏實。
陳悠也說多鍛鍊。有利於快速恢復,旁人也就不多管她了。
陳悠笑了笑,上前攙扶着黃大娘走了一段路,“大娘,你拄着柺杖就走的慢些,我去前院賬房吃。還有些事情要交待。”
“那也行,我這就去的吩咐。”
瞧着黃大娘拄着柺杖慢慢繞過了拱門。陳悠才快步去了前院。
趙燁磊房中,他只着中衣站在半開的窗前,視線緊緊追隨着院中那個淺緋色的身影,直到陳悠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趙燁磊的眼神還怔着。
其實,在陳悠剛剛推開門的時候,他就已醒了,他昨夜並未睡好,一直記掛着陳悠,後來深夜躺在牀上,也是在半睡半醒之間,院中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他便能立馬睜開眼睛。
原本他是想着等着放榜後,就向陳悠表明心跡的,可他剛剛鼓起勇氣,卻橫插了這樣一件事,趙燁磊難免鬱卒。這個時候,顯然已錯過了表白最好的時機,即便他心中後悔不已,也只能耐心等待下一次更合適的機會。
陳悠在賬房中匆匆用了朝食,又提筆寫了兩封信,而後纔將薛掌櫃尋來,將一些重要的事囑託給他,又將一封信交由薛掌櫃,讓他派人送去給城西的林家。安排好這一切,陳悠才起身去尋趙燁磊。
毫無意外陳悠在書房中尋到了趙燁磊,他正端正坐在書桌前看書,陳悠敲了敲開着的書房門的門栓。
“阿磊哥哥我有事要與你商量。”陳悠端着盤子進了書房,走到趙燁磊身邊,將盤中的藥茶和三色糕放到他的桌案上。
其實趙燁磊心中早有隱隱地猜測,只是他不大想知道陳悠的決定而已,他們這般在一起相處的時光是這麼的短暫,短暫到他都沒來得及表明他的心意,趙燁磊心中有一種衝動,他想不管不顧,現在就抓住陳悠纖細的手腕,將他拉到懷中,將他心中壓抑剋制了多年的感情毫無保留的展現在她的面前,通通都告訴她!
可是,他膽小,他不敢……
他怕這樣會失去陳悠。
他是喜歡的這麼小心翼翼,是這麼的卑微,想要得到幸福,他就不容許自己失敗!
趙燁磊的心情壓抑的不行,端坐書桌前的身子也因爲這樣剋制而僵硬着。
“這是我今早新做的三色糕,在林遠縣與大嫂學的,今兒還是第一次做,也不知好不好吃,阿磊哥哥你嚐嚐?”
少女天生帶着些冷意的聲線在趙燁磊耳邊徘徊,彷彿要撞入他的心中,他瞥頭,用盡了所有忍耐纔將眸中那絲渴望的纏綿抹去,他淡淡笑了笑,只是配着他略顯蒼白的俊顏讓人有些心疼。
“阿悠怎麼想起做三色糕了?”說着,從善如流將切成小塊的糕點捻了一塊送進嘴裡。
鬆軟甜香的三色糕入口,趙燁磊卻只嚐到了苦澀。
“臨中午的時候恰好沒事,便做了些。”陳悠在趙燁磊身邊坐下。
趙燁磊抿了口藥茶,“阿悠有什麼事要與我說的?”
這句話一出口,趙燁磊心中就充滿忐忑,一個可能慢慢在他的心中形成,儘管他安慰自己陳悠要說的可能不是那個,但他卻阻止不了事實。
陳悠正色瞧着趙燁磊鄭重道,“阿磊哥哥,我要先去建康城,我不放心唐仲叔和靜姨。”
趙燁磊心中已有數陳悠會這樣說,“阿悠,我不同意,你這般不管不顧趕去,若是出了什麼事,讓我如何與叔嬸交代。”
趙燁磊還是第一次這麼堅決拒絕陳悠的要求,他與唐仲的想法是一樣的,都不想陳悠攙和到皇家的事情中去。
想要救唐仲與賈天靜,陳悠只能自己親自出手!而這樣站在如此凸顯的位置上,就如同一個高高掛起的箭靶子,危險重重。
陳悠放軟了聲音,“阿磊哥哥,我知道你擔心我,可我怎麼能看着唐仲叔隻身陷入危險?到時候,唐仲叔如果也沒辦法醫好那位貴人,恐怕連太皇太后都保不住他們了!”
“就算你去了,你就一定能保證你能醫治得好?”趙燁磊一激動話中難免就帶了怒氣。
陳悠被他這一吼,瞬間低沉下來,書房內安靜了良久,陳悠才低低緩緩難過的說道:“可是,如果我不去,唐仲叔和靜姨或許連最後的機會都沒有了,如果他們因此喪命,我一定會內疚一輩子。”
她擡起一雙霧濛濛的水亮大眼瞧着趙燁磊,裡面滿是堅決和誠摯的懇求,“阿磊哥哥,我不想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生命只有一次,我不要在多年過後,去後悔自己現在的懦弱而錯失了救唐仲叔和靜姨的機會!”
趙燁磊被陳悠一雙水眸猛然撞進心中,他怔了怔,發現他竟然狠不下心來拒絕她提出的任何要求。
最終趙燁磊還是妥協了。
陳悠長長地舒了口氣,其實不管趙燁磊答不答應,她都是要先趕去建康城的,唐仲的事情可不能拖下去。
趙燁磊能理解她當然更好,若是不同意,她也會有別的安排。
“阿磊哥哥我先走的話,阿梅與李阿婆就要託你照顧了。”
“放心吧,我會照顧好阿梅與阿婆,你將阿魚和阿力帶上,路上定要小心。”
陳悠謝過趙燁磊,快速出了書房。
只剩下趙燁磊一人獨自坐在書房中,他苦苦笑了兩聲,怎麼也沒想到,這麼快,他就與陳悠分別。
陳悠得了趙燁磊的允許,準備的很快,收拾了些必要的東西,下午便帶着阿魚、阿力與另外兩個護衛就上路了。
他們輕車簡行,速度要快上許多,只可惜陳悠不會騎馬,不然還能更快些。
而趙燁磊安排好了他們要回慶陽府的行程後,又要幫着打理一些保定堂的雜事,忙的抽不開身。
當張元禮找上門的時候,他還在覈算保定堂藥材進出獲利。
這次來華州城的可不止張元禮一人。
就在張元禮到達華州城的當天,王沛雪也急匆匆從林遠縣趕來了。
張元禮已是舉人,同樣要參加明年在建康舉行的會試,他們同窗早就在林遠縣時就相約好了,現在張元禮來尋趙燁磊倒也不奇怪。
張元禮跟着薛掌櫃進了後院,薛掌櫃上前敲了敲門,趙燁磊的聲音在書房內響起來,“進來”。
趙燁磊從賬目中擡起頭,就見到多日不見的好友,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元禮,你怎的來了!”
“阿磊,還未恭喜你中瞭解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