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陳家三房這個大兒子是收養的?”
白起點頭,“約摸是在四年前,林遠縣的老縣令做的保,開的戶籍,只不過這姓卻未改過來,還是姓趙。”
秦徵狹長深邃的眼眸一眯,“告訴阿北,讓他着人去查這個趙燁磊的情況,尤其是四年前他是怎麼被陳家收養的。”
“是,屬下這就去辦。”白起雖然不大明白主子爲什麼突然要查趙燁磊,但是這其中一定有什麼重要的緣由,秦徵做事從來都是有根有據。
門被白起關上時,發出輕微的聲響,屋內的燈火因爲門關起帶進的風微微顫了顫。
陳家三房的這個養子絕對就是前世在朝堂叱吒風雲的那個陰狠男人,世間名字一樣的人有許多,但是名字相同、長相也相同的恐怕就沒有一個了!
如果他真是那個趙燁磊,那他之前準備的計劃恐怕就要改變了。
回到柳樹衚衕時,已經是戌時初,馬車外寒風凜冽,風雪凍人。
陳悠先下了馬車,而後與阿力一起將趙燁磊給扶了下來。
院內秦長瑞與陶氏迎了出來,在院門口微弱燈籠火光的映襯下,陶氏一眼見到臉色煞白的趙燁磊,心中一沉,“這是怎麼了?”
陳悠瞥了一眼秦長瑞,低低迴道,“爹孃,阿磊哥哥的病犯了,先扶他進屋休息吧!”
秦長瑞朝着身旁的阿魚使了個眼色。阿魚立馬與阿力合力將趙燁磊送進了房間。
陳悠憂心着趙燁磊的病情,連晚飯都未來得及吃,先去給趙燁磊開了方子。親自煎了藥,瞧着他喝過躺下後,這才離開了他的房間。
陳悠方從趙燁磊屋子出來,就見到陶氏在外頭等着。
“娘!”
陶氏將她拉過來,摸了摸陳悠冰涼的手,瞪了她一眼,“這麼冷的天也不知道多穿些。有什麼事兒先吃了晚飯再說吧!”
陶氏一提,陳悠這纔想起來。都這會兒,她還滴米未進。
阿梅阿杏與陳懷敏都在書房中,秦長瑞給幾個小的佈置了些大字。
陶氏與秦長瑞坐在一邊,等着陳悠用過了晚飯。大娘過來收拾了碗筷,這纔開了話頭。
“說吧,今日發生了什麼事,你阿磊哥哥怎麼又犯病了?”
趙燁磊這四年來經過陳悠的精心調養,哮喘幾乎已經根治,若是不遇到什麼過大的打擊太過於刺激,就與健康的人一般無二。他們剛剛見着趙燁磊的模樣,就已猜到了今日定然發生了什麼。
陳悠歇了口氣,將王沛雪來百味館尋她的事兒說與陶氏與秦長瑞聽。
陳悠一說完。陶氏哭笑不得,“這種人,打發了便是。阿磊何至於爲了這件事這般置怒、想不開,我回頭與他好好說說。”
王先生死前是給自己疼愛的幺女尋了一條“通天大道”,但就從今天這事兒,陶氏就知道這王沛雪也就是個窩裡橫,沒主見沒心機的。白白浪費了王先生用了對趙燁磊恩情的這隻漁網。
陶氏話雖說出來了,但瞧陳悠神色並沒有放鬆。秦長瑞乾咳了咳,“阿悠。還有什麼事,說出來爹幫你擺平。”
陶氏也覺得若真只是這樣,陳悠也不會這般苦悶。
陳悠深吸了口氣,擡頭,淡眉微微地一擰,“爹,王先生生前將阿磊哥哥的身世告訴了王沛雪,她今日便是拿這件事要挾我的。”
王沛雪的嘴這般大,一時衝動就能將趙燁磊的身世說出來,哪裡能指望她守住秘密,即便是趙燁磊爲了守秘娶了王沛雪,只要趙家沒翻案,王沛雪總有一日會釀成大禍!
陳悠這話一說出口,秦長瑞也不再是一派悠閒了。夫妻兩人相互看了一眼,神色都開始凝重起來,王沛雪腦子是不好使,但是王家有一家子,若是王家用這件事來要挾,趙燁磊難道真的要爲了這個原因,娶了王沛雪,而後扶持王家?
“這件事阿磊可知道?”秦長瑞問。
陳悠搖搖頭,“我還未告訴阿磊哥哥。”
“咱們先且不要說,等着哪一日機會合適了,我再親口告訴他。”秦長瑞決定後道。
陳悠點頭,“阿磊哥哥這病起碼要養上三四日才能恢復,爹還是等阿磊哥哥好些再與他說吧!”
“這個我知曉,這幾日百味館我來去罷,阿悠你留在家中照看阿磊,順道給你翁翁好好瞧瞧。”秦長瑞囑咐大女兒道。
這件事說來說去,受到影響最大的莫過於趙燁磊了。
王先生一走,簡直就要把他逼上絕路。
陳悠低着頭,蓋過了眼中一閃而逝的心虛,秦長瑞與陶氏正爲了趙燁磊的事煩心,也沒注意大女兒的神情。
“這麼晚了,早些回去睡吧!”陶氏道。
陳悠應了一聲,先去書房將阿梅阿杏接走,而後回了房間。
第二日,與陶氏一起吃朝食時,隔壁院子又吵鬧了起來,陳悠一怔,瞧向陶氏,“娘,大嫂家裡怎樣了?”
陶氏放下碗筷,讓大娘先去隔壁瞧瞧,然後轉過頭與陳悠說道,“陳娥夫家偏將陳娥掉了孩子這件事落在海棠頭上,加上你大伯和大伯孃不相信海棠,昨日便逼着你大堂哥休了海棠。”
陳娥還在陳白氏家中休養,陳奇被氣個半死,就要將陳娥給攆出去,若不是陳永春攔着,陳娥這時候早被掃地出門。
這一提要休棄陳白氏,陳白氏不能再生育的事兒就被提到了檯面上,不孝有三,無後爲大,陳白氏生下陳思後,便不能再生育,陳奇以後便沒有子嗣,當初這件事雖然說到頭都是陳娥的錯,可是真到了這個時候,陳白氏不能再生,曾氏心中總還是膈應。
陳奇是她的長子,而且如今手頭有了些錢,真讓老大無後,她又怎麼可能真的心順呢!
父母努力了一輩子還不都是爲了孩子,你說要陳奇功成名就了,連老都沒個能送終的人,他們老兩口也不願意大兒這麼淒涼。
原本着曾氏還存了對陳白氏的一絲愧疚,再加上大兒媳除了不能生真沒什麼不好的,可是這幾年,大兒子一家搬到了林遠縣上來住,與他們疏遠了,曾氏就漸漸開始不大高興起來。
兒子是自己的,這些總不能怨在兒子身上,那麼,陳白氏無形之中就成了婆婆怨念的對象。
儘管年年節禮做的要比二弟家好上幾倍,陳白氏在曾氏心中越漸惡化的形象也彌補不回來。
一個人若是想當然的將一個人往壞處想,那麼這個人不管做什麼好事,在他眼裡也不過是矯情或是做作而已。
曾氏對陳白氏本就不上心了,心底又有些怨着她。這次陳娥故意在老兩口面前演戲,儘管陳悠已經將自己看到的真相告訴了陳奇,陳奇也解釋了,但是曾氏在心底仍然不相信。
種種原因加在一起,曾氏終於跨過了拿道愧疚的坎,在陳娥的慫恿下,逼迫陳奇休妻。
只要陳奇休了陳白氏,憑着他現在的條件,還怕娶不到一個好姑娘?別說一般人家的姑娘,就是林遠縣的富戶,也容易的很!
到時候,大兒只要有了後,便不會像現在這樣怨着他們了。
曾氏自認爲替陳奇考慮的面面俱到,但這些都不過是她的想當然而已。
他們這般只會讓陳奇更加遠離。
陳悠也沒心思再吃下去,“那我過去看看大嫂。”
陶氏按住她,“別急,一會兒我把海棠帶過來,你再陪着她說說話。”
自陳娥故意傷害陳悠後,陶氏都不大願意她去隔壁院子。
這時,大娘也回來了。
大娘到了母女兩面前,喘了口氣說道,“白家的人來了,都吵起來了,夫人你看怎麼辦?”
白家是陳白氏的孃家,陳白氏雖在孃家排行老二,卻是家裡唯一的女孩兒,不管是父母還是哥哥弟弟都重視她這唯一的女兒,當初若不是陳白氏執意要嫁給陳奇,白家怎麼也不會同意這樁婚事。
白家雖然不是什麼大戶,但也絕對比當初的老陳家過的好,如果不是陳白氏看上陳奇這個人,白家會肯將自家寶貝得在手心上漂亮又能幹的女兒,嫁給一戶連婚房都要湊合的農家漢子?
到陳家時好好的女兒,受了那苦不說,現在還要被嫌棄,甚至休妻,白家的人能咽得下這口氣?
一直到今日纔來鬧,已經算是很給陳永春和曾氏面子了。
陳悠聽後有些擔心小思思,正要起身,陶氏朝着她說道:“阿悠,你在家裡看着阿梅阿杏,我過去瞧瞧,一會兒,娘將小思思抱過來。”
聽陶氏這麼說,陳悠只好應下來。
陶氏與大娘一同出了房間,陶氏邊走邊對大娘吩咐道:“去把阿魚和阿力叫上,若真發生了衝突就不好了。”
大娘“哎”了一聲,快着去叫人。
陳悠將阿梅阿杏安排坐在堂屋桌旁練字,她自己也捧着一本書瞧着,可是隔壁院子裡不斷傳來的吵鬧聲,卻讓人完全集中不了精神,她時不時的往門口瞧一眼。
當陳悠終於按捺不住時,爭吵謾罵聲漸漸小了下來,然後聲音便慢慢消失了。
不大多會兒,門口就傳來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