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嫂,怎的這個時候生爐子?”陳悠奇怪的問道。
百味館因有秦徵那行人住宿,廚房的爐火應該一夜都不會熄滅纔是,況且這中午就要迎客了,許多食材都是要早備上的,怎麼拖延到這個時候。
十一嫂臉色一苦,並未直言向陳悠解釋,而是拉着陳悠掀開廚房的簾子,指着前堂正一臉大爺相坐着訓斥着百味館裡夥計的年輕男子。
陳悠一噎,這傢伙不是二伯孃家的陳順嘛!
他怎麼會在這裡!
陳悠放下門簾,拉着十一嫂往廚房內站了站,“十一嫂,陳順是什麼時候來的?”
十一嫂瞧着陳悠臉色不好看,忙把今兒一大早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原是大清早,天光才微亮。
十一嫂像往常一樣起牀燒熱水,給廚子打下手,順道做二掌櫃和夥計們的朝食。
百味館的門就突然被人敲響了,一個小夥計去問是誰。
這一問外頭的人就火了,說是老太爺叫他來的。
二掌櫃的一時也有些矇住,這百味館從前是老陳家三房的產業,後來交給大房的老大代爲管理,他們認的東家也就是陳悠一家和陳奇夫婦而已,怎麼什麼時候在鄉下的老太爺又插上一腳了。但是疑惑歸疑惑,可這人畢竟是老陳家的,他們總不能怠慢。若真是東家派遣來的,他們這不是抹了東家的面子!
二掌櫃點了頭,夥計這纔開門。
陳順在外頭凍的像只老鼠一樣。縮着身子就進了前堂,張口就讓夥計給他上些吃的。
夥計爲難道:“這位小哥,不說我不知道您是什麼人,就算是東家來了,這時候也沒吃的啊,要不,您等等?”
陳順一聽這解釋就火了!
“敢問我是什麼人。這百味館是咱們老陳家的吧!是的話,我也就是這裡的東家。別廢話,拿吃的來,不然的話,你今日就捲鋪蓋回家去!”陳順這頓吼後。頓時覺得自己威武霸氣了,原來當老闆的感覺這麼好,早知道就應該攛掇爹孃將這百味館從大房手裡搶過來,整日有吃的不說,還能管着這幫人。高興了,就給人個笑臉,不高興了,讓誰滾就得滾,真他媽自在!
小夥計被陳順這充滿莫名其妙優越感的吼聲吼的一愣。瞬間臉上也不好看了。
小子血氣方剛的,平日在百味館做事也腳踏實地,陳奇夫婦、二掌櫃還有十一嫂對他都不錯。見陳順這般,便心氣兒不平起來,“這位小哥,我們百味館的東家我可是見了多次了,可從未瞧見像你這樣胖的跟豬一樣的。”
陳順平日裡最討厭別人說他胖,又在二房裡稱霸慣了。哪裡能容得下別人這樣說他,當下就臉紅脖子粗。“呼”的一蹦三尺高,指着小夥計憤怒道:“你這個狗雜種,你說誰是豬?你敢再說一遍?”
小夥計也是憤怒的不行,二掌櫃瞧着勢頭不好,趕緊拉住小夥計,朝着他使了個眼色,他們還不清楚陳順的身份,但他畢竟是陳家的人,怎麼着也比一個小夥計金貴,這下子,要是夥計真的與這小哥打起來了,事後也是小夥計倒黴。
緊趕着攔着,小夥計還是被陳順打了一拳,結實的揮在臉上,將小夥計嘴角都打的滲出了血。
陳順邊打了一拳還邊得意的道,“叫你頂撞大爺!賞你一拳是便宜你了!”
小夥計氣不過,張口要反擊,被二掌櫃叫人捂住嘴拖到後院去了。
陳順出了氣兒,一副得意勁兒,在二掌櫃客氣的詢問下,這才道出是二房的人,二掌櫃雖然知道自家東家與二房關係僵持,可是陳順一口死咬是老陳頭叫他來管百味館的,二掌櫃一時也不敢全抹了他的面子。
陳順又要了朝食,可這時候廚房剛開火,朝食做好起碼還要等兩刻鐘,陳順就又不樂意了。他自己覺得他已經成了百味館的主人,將百味館裡的人都訓斥了一遍後,又發泄似的將百味館廚房裡爐火都用水澆熄了。
轉頭命令人將爐火重新升起來,還規定了時間將朝食做好送來給他享用。
做了多年龜孫子的陳順好像一瞬間找到了優越感,裝逼般將百味館裡的夥計都叫來訓話。
十一嫂將二掌櫃拉到一邊,擔憂的問,“二掌櫃,您就由着他這樣胡鬧下去?”
二掌櫃嘆了口氣,“我能怎麼辦,這事兒你我不好出手,那小子再混賬,都是姓陳。一會子,大小姐定然要來,大小姐自然有辦法對付,現在你我就忍忍吧!十一嫂,你沒事的時候去看看阿新臉上的傷,給他用熱毛巾敷敷。那小子也太沖動了!現在讓他吃些虧也好,省的以後不知進退,惹了麻煩。”
十一嫂應了一聲就去了,而後就是陳悠來了百味館。
聽到前因後果竟然是這樣,陳悠想起今晨老陳頭怪怪的眼神。
怪不得老陳頭心虛,原來原因在這兒!
陳悠冷冷哼了一聲。
老陳頭真是打的好算盤,當初是怎麼對他們三房的,現在又處處算計他!這兩個老傢伙是越活越回去了!
在陳順面前,陳悠可沒二掌櫃和十一嫂那麼多顧慮。
自小,阿梅阿杏就吃陳順的虧,經常被他欺負,這個時候她自然也不用留手。
叫來阿魚,陳悠低聲在阿魚耳邊吩咐了兩句,又問了十一嫂後院的貴客有沒有被吵到,十一嫂搖頭後,陳悠徹底放下心來。
讓十一嫂去將二掌櫃尋來。
二掌櫃看到陳悠來了,一口氣鬆下來。
問了二掌櫃幾句話,陳悠帶着幾人朝着前堂走去。
陳順一腿翹在長凳上,訓幾個夥計正訓的來勁兒,頭一撇,眼角餘光就看到陳悠,頓時如寒冬臘月被冷水從頭灌到腳底。
他眼神有瞬間的迷茫,林遠縣的百味館不是大伯孃家的大堂哥管着的嗎,平日裡也是大堂哥來坐堂的,什麼時候換成了陳悠!
陳順的臉上盡顯慌張,翹在長凳上的腳也不自在地放了下來。
陳悠緩步走到了大堂中間,溫溫柔柔的輕笑了一聲,而後瞬間臉色陰冷下來,冷聲吩咐道:“都愣着做什麼,扔出去!”
陳順眼睛瞬間瞪大,不敢置信地瞧着陳悠,他們兩人雖然自小就沒處好,也有些恩怨,但是他以爲陳悠頂多會給他擺些臉色,萬萬沒想到陳悠開口竟然就是讓人把他扔出去!早知道他今兒就不出頭,頂替大哥來了,陳順這個時候有些後悔。
陳順被臉上肥肉擠成一條縫兒的眼睛,瞬間瞪大了,梗着脖子就怒道:“陳悠,你敢!”
陳悠險些被氣笑了,都到這個時候了,陳順還頂嘴,真是一點兒眼力見都沒有,也不知蕭氏是怎麼教導兒子的。
笑了一聲,陳悠連給他一個眼色都懶得,阿魚右手一抄,就將一身肥肉的陳順給制服,而身邊的夥計自然是聽陳悠的吩咐,加上之前陳順讓他們憋了氣,這時候有教訓的機會,誰會留手,幾乎頃刻間,陳順就被綁成了個糉子,被阿魚和幾個夥計拎着從百味館的後門扔了出去。
陳順被推出後門,整個人狼狽地趴在雪堆上,嘴裡啃了一嘴的混了泥水的髒雪,好容易從雪堆上趴起來,吐出了嘴裡澀嘴又冰涼的冰雪渣子,急促的喘了幾口氣,就開始破口大罵起來。
這剛罵了幾句,後門“吱呀”的一開,一簸箕炭灰“呼啦”倒在陳順的身上,剛剛撲倒在雪堆里弄溼的襖子上,又沾了黑灰,頭臉都是,瞧起來比要飯的還要狼狽。
十一嫂“嗤……”了一聲,翻了個白眼,“哪兒來的要飯的,滾一邊兒去,咱們這沒吃的。”
話畢,百味館後門“哐當”一聲被關了起來,只留下滿臉黑灰看不清表情的陳順。
死死盯着被關上的門,陳順被氣的險些嘔血,他開口想再罵幾句解恨,卻剛張開口,一口黑灰就嗆到了嘴裡,黑灰上還帶着一股噁心的貓屎味兒,直讓陳順差點把隔夜飯都吐出來。
渾身冰冷,他也沒心思在這逗留,得趕緊將自己弄乾淨了,換身乾爽的衣裳才行。
十一嫂靠在門後,悄悄地貼着門聽了聽聲音,等確定外頭人已經走了後,憋不住地笑出了聲兒,果然還是大小姐有辦法,看下次叫這小王八蛋還趕隨便來百味館鬧事,髒死他,臭死他!
十一嫂心情愉快的去前頭向着陳悠回事去了。
陳悠低頭邊整理賬冊,邊問十一嫂:“陳順走了?”
十一嫂“撲哧”一笑,“走了,夾着尾巴走的,經過了這回教訓,估摸着這小兔崽子是不敢來鬧事了。”
陳悠冷冷扯了扯嘴角,不會來?只怕他們早將自己家當成一塊肥肉,不咬下幾口怎麼會善罷甘休。
只要老陳頭在一天,他們二房就不會放過機會,不過她也不畏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看二房還能鬧出什麼名堂,這把戲也耍不了多久了!
“十一嫂,你去將這瓶膏藥送給阿聰。”
阿聰就是之前被陳順打的那個小夥計,十一嫂忙接過藥瓶,“阿聰有大小姐的藥,肯定好的很快!”()